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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圣人器 ...

  •   李元立死之前,他们或许只知道一个【天之妖】。那之后,就是全部了。
      春秋骨推测道:“一个掌宗,一个道子,一个小道士,足够玄门用后来的一干年死死咬住我了。”
      它马上想到一个可能,如果它今日陨落于此,玄门就会找到原来的【他】,那么,在过去他从唐朝到现代的记忆里……
      春秋骨脑海中瞬间浮起记忆中的一幕幕,蓦地抬眼:“但是,在我记忆里,这一千年玄门没有找过我。直到西安郊外……”

      他们一出手,就祭出了尸兵,就把春秋骨逼回了唐朝!
      它当时的穿越,是形势所迫,还是玄门……有意为之?
      还有——阿绒!为何她会在最后关头被时空漩涡卷回去?
      是不是也跟玄门有关?

      聂影云道:“至亲之仇,隐而不发,甚至隐忍千年,这里面一定有一个规模很大的计划。”
      春秋骨:“不止计划,我一直相信,玄门这些表象后面,一定隐藏着一个脑子足够聪明,心性足够残忍,影响极其强大的人。这个人,能让整个玄门变成一把隐形的刀刃,随时都可能对我发起致命一击。”
      聂影云:“他出现了吗?”
      春秋骨慢慢拾起下巴。
      因为脖子不在,它这个大幅度的动作看起来非常惊悚。
      它看着站得笔直的少女,木然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此时,皇宫南面一处城墙上。
      站着的那人问另一个人:“真没找过他?书里的老祖宗哎,你不想试一试高低?”
      另一人在喝酒,夜光杯,葡萄美酒,轻轻晃动。
      “找过啊,还做了好多年的朋友,他很喜欢我,只要是小辈,他都喜欢。唉,那时候我都不忍心算计他了,可谁叫我是……呢!”
      “他跟执笔人撒谎?那……他知道是你吗?”
      喝酒的人笑了笑:
      “如果他想知道,他就会知道。”

      长寿坊间。
      聂影云盯着春秋骨,春秋骨也盯着她。它的表情明显一动,明白了:“你……也在找他!”
      聂影云勾起一个微笑。
      春秋骨的额头瞬间裂开了一条缝,深可见骨。
      春秋骨即时叫:“不————住手!”
      这一道缝,直接开到了它的头骨里,恰到好处的深度,只差一线,它完整的颅骨就会被彻底劈开。
      春秋骨咬紧了牙关,剧痛中脑海一片混沌:“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宫墙上。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啊。”
      站着的人同情地叹了口气。
      喝酒的人看着夜空,淡淡道:“或许吧。”
      站着的人听了一会,略带失望的样子:“啧,执笔人居然信了,还是太年轻啊。啊,又说回令狐赋了,真无聊,说点别的吧……”

      长寿坊间。
      按聂影云的要求,春秋骨继续说过去的事:“令狐赋赶到老君庙已经是三月初了。我就在毫州等着他。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去找玄门,找太清宫,找新掌宗,把我的法相亮出来,都想过。他一样都没有做。
      “他只是在一天清晨,来到老君庙后面一个侧门外,趁着没人的时候,划破额头,把岐阳子的魂魄放了出来。我没有靠近,也没有隐蔽,在一根树的树根上开了一只眼,我要看看令狐赋、岐阳子到底会做出什么事。
      “歧阳子发现了我。身怀【圣人器】的令狐赋一定让他发生了某种变化。他只有一个大概的人形,能看得出是一个人,全身血红,整体覆盖着一层胶汁一样的血液。他还记得我,那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强的怨气。

      “令狐赋用手碰他,手上的血肉一层一层簌簌往下掉,很快露出了骨头。他没有任何痛感,对歧阳子说,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听说,他们就是在这个门槛上捡到了你。那么小一个小婴儿,一直哭,是庙里的老庙祝找来了坊间的乳娘,救活了你。我问过了,老庙祝啊,已经走了五十年啦,对了,我在里面的神像下面摸到了这张画。看吧,很久以前的,是你小时候抓周的祈福图,老庙祝画的,上面这个小婴孩就是你。画得真丑。你啊,带走它吧下辈子找户好人家,别再这么苦了。】
      “然后,我看着岐阳子的魂魄一点一点飘散了,像火一样向上升起,那张画也化成了一缕青烟。一切都结束了。令狐赋不是来杀我的,他是带岐阳子回家的。
      “岐阳子一走,一直维持他肉身的阴气也散了。他倒在门槛上,血流了一地,一股股漆黑的血气从他额头里散出来,被太清宫的香火引走了。他身上的血肉开始腐烂、坍塌,这就是凡人强行吸入阴兵、封锁怨气的后果。这个时候,玄门的人来了。
      “也是这时,我起了杀心,我知道玄门的人一定不会让他死的。我没有犹豫,一出手,就是已经设想过多次的杀招, 【瞳中诡影】。他会像照镜子一样,看到自己糜烂的全身,看到他记忆中最可怕的画面,形成一个直击大脑的恐怖片镜头。
      “没错,这是一个现代思维的灵感,相当于瞬间给他的大脑做了一个隐形的手术,能绕开【圣人器】 ,他会被自己活活吓死。我成功让他看到了那个画面。
      “可那一瞬间,令狐赋的表情不是惊吓,而是迷惑!似乎那个恐怖的画面里,有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气运!玄门尊老子为帝的影响,正在降临。就在令狐赋成功送走岐阳子那一刻起,玄门的气运正式庇护他了。”

      聂影云听到这里:“有问题。”
      春秋骨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聂影云:“你的反应有问题。按理说,你能提取长安城的气运为己用,你对气运应该非常敏感。你是穿越的,玄门天下的历史也不陌生。为什么这个时候,在老君庙外,在玄门眼皮底下,你会没想到,【玄门的气运会影响你】这种可能?”
      春秋骨沉吟一下:“……气运没有变化。”
      他解释:“我足够小心了,我很确定,从皇帝宣告天地,尊老子为帝那一刻起,气运始终也没有任何变化。”
      聂影云:“你以为,玄门天下是一个缓慢发展的过程。你觉得玄门的气运也是后面慢慢强大起来的。可实际上,玄门天下,就是从尊圣为帝那一刻开始的。那一刻,玄门的气运一定达到了巅峰。”
      春秋骨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这样...…”
      那么,玄门一定用了某种手段,隐藏了气运。这是一个很大的布局。
      他从一开始就被带偏了。

      聂影云仔细观察它的神情,冷静分析:“高宗泰山封禅,李元立悟出了那个关键的点:现在的玄门可以向未来的玄门求助。
      “而后祭拜孔庙,又有令狐赋挺身而出,一介书生,竟能力抗你这么个大妖,成功求援。你筹划多年的大局,竟被这么两个凡人破了。这些,不都是天下气运汇于玄门的表现吗?”
      春秋骨奇异地看了她一眼。
      “难怪你如此看重这两个人!只是我当时,并不觉得他们有多重要。大概也因此错过了很多线索吧。”
      聂影云:“李元立,令狐赋的出现,绝非偶然。我觉得在尊圣为帝的现场,肯定有一个人,会像他们两个一样,卷进你的事里。我一直觉得奇怪,明明是玄门的求援,那657封信,却没有一封来自老君庙的,你说奇不奇怪?”
      春秋骨叹了口气:“难道你怀疑这个潜在的写信人就是玄门的神秘人?可惜,我杀了令狐赋之后,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那些通往未来的因果之线,我再也没有发现。不然,我也不可能对你的到来毫无防备。”
      他避重就轻,只说没见过这样的人,却不问奇怪在哪里。
      聂影云笑了笑。
      “我想你当时察觉不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玄门的新掌宗吧?这个新掌宗,据我所知,热衷世俗事务,一心一意著书讲经,在民间取得了很大的声望。此人与其是玄门的掌宗,不如说传统道教的主事。真的是这样吗?”

      宫墙上。
      站着的人惋惜地一握拳:“哎呀呀,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好险啊!”
      另一人讽刺一笑:“春秋骨以为,跟她说得越多,表现得越真诚,自己打动她的机会就越大,殊不知,在这个新上任的执笔人的行为模式里,根本没有酌情处理这回事。”

      长寿坊。
      春秋骨顿了一下,最终实话实说。
      “我查过他,此人远远不及岐阳子。”
      自然也就没有怀疑的价值了。
      一个满意的答案都没有!
      聂影云瞧着他,有些不悦。
      她冷冷说道:“我怎么感觉这所有一切的关键,都在那一天的清晨里?好好想想,你看着令狐赋送走岐阳子那一天,你意识到玄门气运有蹊跷的那一天,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春秋骨只想了一秒。
      “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除了我的秘术对令狐赋失效,其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没必要骗你。就连之前令狐赋说话的语气,我都完完整整复原了。
      “如果你说的这个关键真的存在,那一定是我无法察觉的信息。我给不了你答案。”

      聂影云心道:
      春秋骨的记忆如果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就是他当时对世界的认知。
      想找到隐藏在玄门背后的那个人,就得弄清楚,当年尊老子为帝后,老君庙、太清宫得到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本该出现在老君的写信人没有出现?
      他跟玄门那个神秘人又有什么联系?
      她心思电转,即时问道:
      “你没杀成令狐赋,之后呢,令狐赋到底是怎么死的?”

      春秋骨:
      “他……玄门的人带走了他,我放了一个类似纳米摄像头的东西,跟着监视他。
      “造出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并非难事。科技产品只是人工造物,正好能完美避开这个时代的道术、法器的感应。
      “令狐赋那个样子,玄门看在【圣人器】的份上,费尽全力,也只能给他续命三天,让他了却心愿。他说,他想回家看一眼。
      “他的家,在长安。令狐氏,大世家啊。玄门就派人护送他上路,用的御风之术,从毫州到长安,刚好三日。
      “自始至终,令狐赋只字不提法相图,也不提岐阳子,玄门也避而不谈。这都在我预料之内。令狐赋一介书生,见过我杀人,自然不敢引来祸端。玄门……哼,我倒是希望他们有所动作,可惜,他们就好像铁了心当缩头乌龟一样,什么也没做。
      “我看着令狐赋回到令狐府,跟他的祖父令狐德菜见了一面,执念一散,就地化成了一滩血水。玄门的人心善,掩盖了异状,没有让令狐德棻看到最后这一幕。在他眼里,忽然回来的孙子也还是正常的样子,没有面目全非,没有血肉腐烂,这算是件好事。
      “我在那滩血水里,第一次看到了儒家的那件【圣人器】。原来竟是一方不起眼的镇石。”

      聂影云:
      “这块镇石,令狐赋的信里说过,上面还刻了两行字,正面一行,反面一行,你看到了吗?”
      春秋骨垂下目光,平静说道:
      “刻的字是【君子之伤,君子之守】,出自孔子的《猗兰操》。”
      聂影云: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令狐赋,不愧是儒家的学生。你说,他会想见你吗?”
      春秋骨低声道:
      “我这个样子,他应该很乐意看到。”
      聂影云:
      “我记得他的祖父令狐德棻,也是乾封元年去世的。”
      春秋台:
      “就在当晚,跟史实记载的样。病入膏肓,见了几十年没见过面的孙子一面,驾鹤西归。”
      聂影云:
      “你一路监视他,在路上,他有提过他的祖父吗?”
      春秋骨:
      “提得少。只是在太清宫抢救的时候,他见到玄门掌宗,特意问了一句——【如何才能像祖父那样,名垂千古? 】问过之后,黯然垂泪。玄门掌宗叹息不语。”
      聂影云:
      “【如何才能像祖父那样,把名字流传到千万年之后】 ,这个令狐赋,会想。虽然他的名字在俗世中看不到了,但现在在玄门,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也算得上名垂千古了。”
      地上的人头闭了闭眼睛,了悟了什么,苦笑起来。
      “是啊。我终究小瞧了他。我始终想不明白,他是如何在我的眼皮底下,把信写出来的?

      “我记得玄门收拾了他的血水,送回了儒家,之后,儒家找来佛门的和尚,想为他求来世。和尚要超度他,儒家不知道为什么,不同意,反而认定佛门有确认来世身份的法门。和尚觉得他们疯了,立马走了。
      “他们最后想了一个办法,墨葬,就是把他的血跟一种特制的墨融合,能千年不朽,埋在了孔庙底下。说是引浩然之气,承圣人福祉,历时千年,重塑其灵性,以求其来生。”

      聂影云:
      “你不觉得扯淡吗?儒家的人,信佛家的理,走玄门的路,又是融墨,又是养灵,这种歪门邪说,你能相信?”
      春秋骨点头:
      “当然不信。”
      聂影云:
      “你做了什么?”
      春秋骨如实说了,它现在赌的,就是一个真诚。
      春秋骨:
      “我把令狐赋的血变成了真正的墨汁。
      “岐阳子能弄出一堆阴兵,我相信玄门想要复活令狐赋,肯定有法子。我检查了,那血墨里的确有魂魄的气息,所以,我帮了儒家一把,补全了令狐赋的魂魄,再用他的血做了一个咒。他就永远困在那团血墨里,再也出不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圣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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