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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   每次与这双手碰触,总不是什么好事发生的时候。

      姜初妤也不客气,既然生不起火,他就是她唯一的热源。
      可她把手搭在他掌上,却失望地撅撅嘴,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摸自己颈间取暖,很明显对这个暖炉不甚满意。

      也不怎么暖和嘛,比她热不了多少。

      不过这种时候竟还愿意分享自己的体温,他真是个好人。

      姜初妤心下感慨,抽回手,捂起嘴呵呵了气,左右看了看,放弃他垫在自己身后的那只,去捉他空着的左手:
      “我也帮你暖暖。”

      可顾景淮的左手离她颇远,这一倾身,她身子斜在他身前,脑后盘起的乌发下那一小截后颈,正好对着他的鼻尖。

      她突兀的动作与颈间淡香扑面,顾景淮下意识向后仰了仰身,却忘了身处低矮的洞穴中,后脑霎时磕在了洞壁上,发出一声清晰而闷顿的响。

      偏偏姜初妤还不明所以,扭头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很好,上次是额头这次是后脑,掐指一算,下次该克他下颚了。
      顾景淮暗暗咬牙,死撑着面子,面色不改瞥她一眼。

      见他依旧沉着淡定,再加上洞壁呈环形,姜初妤不确定那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登时草木皆兵,生怕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夫君你听到什么动静没?不会是这洞穴深处住着的野兽弄出来的吧?”

      她被这念头吓得手更凉了凉,那点呵气得来的暖意很快就消散了。

      顾景淮眸色凉如水,声中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愠意:“……是我磕到头了,你满意否?”

      姜初妤:“……”

      她埋下身,继续做想做的事情,一手握上他掌心,一手托住手背,一上一下夹击,轻轻搓磨着。
      这“钻木取火”的搓法很快让她的掌心热起来,随之带着他的也渐渐升温,逐渐分不清是谁在暖谁了。

      见此法有用,她越揉越带劲,可顾景淮被她搓得发痒,生生忍着笑意,实在受不住了才捉住她作乱如闹海般的手:“好了,乖乖别动。”

      这下换作是她的柔荑被他擒在手中了。

      姜初妤停下动作,闲来无事,索性观察起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指修长指节略粗,因为常年用枪剑,虎口、掌根与指腹上结了厚薄不一的茧,老实说,摸上去不是很舒服,但这并不阻碍她喜欢摸。

      “……你在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手真的在乱动,姜初妤怔了一下,像只小狐狸似的眼珠转了转,搜寻着借口,然后大言不惭道:“我怕你痒了,帮你挠挠。”

      没什么再继续捉着对方手不放的理由,姜初妤退回身,与他并肩坐在各自的那一亩三分地上。

      夜月穿过林间,投在山地上的柔光似被风吹拂一般隐约摇动着,姜初妤揉了揉惺忪的眼,脑袋一歪就要睡过去。

      “别睡。”

      她的头又被人撑着正了回去,定了一会儿,又滑向了另一边。

      困意是会传染的,顾景淮手握起拳抵在唇边打了个呵欠,拽着她的衣领晃了几下:“醒醒。”

      生捱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找个醒神的法子。
      他就地捡了根一尺长的木棍,掰了一半,侧头问道:“你会书道么?可以写字提神。”

      姜初妤:“?”
      确定不会越写越困么?

      不过总比干熬着眼好,她接过半根木棍,手捏着杆擎在空中好久也不知如何下笔。
      她自诩写的字与姚府闺中姐妹相比算是上乘,可在他面前自然是不敢班门弄斧。

      “要不,夫君先写个字供我临摹?”

      顾景淮被她看得来了些精神,那朴素的木棍在他手中变作竹雕云龙管笔似的,仅从起笔的姿势就能窥见差距。

      但木棍还是不趁手,他先写了一个点试了试,再捏着棍微旋了个角度,顺手就在右侧补了一笔撇。

      姜初妤眨着眼,却半点没有虚心求教的意思,只一脸期待地看他到底要写什么字。

      ……真是邪门了,明明以这两个笔画开头的字如瀚海般多,可他当下就是除了「姜」字,什么也想不起来。

      横、横、竖、横。
      一笔笔落下,姜初妤脸上的笑容也敛不住越扩越大,可下一笔却出乎了她意料。

      横撇捺。
      他写了个「美」。

      顾景淮丢下笔,心情颇佳:“写吧。”

      姜初妤不情不愿地拿起笔,照葫芦画瓢在旁边写了同样的字,写完自己先一愣,快速在周围画起了乌龟,试图用涂鸦衬得她的字也没那么看不过去。

      “你这是……”顾景淮仔细打量了几眼,半疑惑半肯定地问,“在画虎?”

      “是乌龟!它是乌龟啊!”

      藏拙不成又暴露了画功,姜初妤欲哭无泪,反正睡意被驱走了,索性把木棍一扔不写了。

      正是字不如其人,那字很是秀气,就是太软,瞧不出力道和章法。

      “其实,还算看得过去。”瞧她耷拉着脑袋悻悻然的失落样,顾景淮背着良心委婉地鼓励了她一句。

      姜初妤却忽然想起她先前的猜测,猜那能得他心的外室定是个秀外慧中之人,与其志趣相投,写得一手好字。
      她连忙抬脚把洞口处自己的字踩平,毁尸灭迹。此举惹他举目而视,眼中透着不解。

      “是我愚笨,不比那些惊才绝艳之女,不能以书道得夫君喜爱。”她说。

      “你也不需。”
      与旁人比作何用。

      姜初妤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随即转过身去弯下腰,缩回了另一处洞口角落里,环着双膝蹲坐着,面朝洞穴深处不看他,气鼓鼓得像只河豚。

      真是好一个不需。

      *
      姜初妤还是睡了过去。

      听着她轻轻的鼻息声,顾景淮也撑不住了,眯了会儿眼,终于在半梦半醒中熬过了漫漫长夜,迎来了象征着新生的黎明。

      他二十一岁了。

      晃醒夫人,他远眺着来时路,眸中划过坚定的光:“走,我们下山。”

      这一路没再遇到什么危险,等远远地看见人行的山路,姜初妤也生出了死里逃生之欣慰感,但心里也明白,事情还未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侧过身回头遥望茫茫山野,刚过去的一夜真如世外桃源,往后再没有与他在山洞独处的机会了罢。当然,也不是很想再有这种机会。

      “夫君,来不及贺你生辰了,就祝你活得长些,起码别再叫我守寡。”

      她送上最真诚的祝愿,顾景淮却嗤笑一声,不领情: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往后的事难说准,先活好今日再说。”

      他停下脚步,手往她身前一伸,“今日还没过呢,怎就不能贺了,莫非你并未备好礼?”

      她一绞手指,他心中就有数了。

      “叫我说你什么好……”
      堂堂少夫人,竟连他的贺礼都不上心,一天天的都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顾景淮想起他在棺中躺着时听到的她的话,什么叫送他份大礼,许他把那外室娶进门?

      刚要开口问,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树上有异动,他的身子先一步反应过来,顺手抓起她的臂向身后带,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以备亮剑。

      只见从十丈开外的一颗桦树上滚下来一个人,在空中翻了一圈,稳稳地双脚落地,迅捷而无声。

      姜初妤攥着顾景淮后背的衣襟,远看着这行云流水的身手,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武林高手。

      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是敌是友?他到底还有多少仇人?

      心里的问题一个个往外冒,就在她四处巡视着等他们打起来自己去哪里避难时,那人却缓步行至他们面前,单膝下跪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见过少夫人。”

      顾景淮早在他落地时就放松了戒备,退开一步站在她身侧,微微一笑介绍道:“这就是那及时雨,从徐秉剑下救你命的,易子恭。”

      原来是他。

      “多谢易公子。”
      姜初妤盈盈屈膝见礼。

      易子恭的脸忽然憋得通红,半天也不回话,最后摸着后脑冲她咧嘴一笑:“嘿嘿。”

      顾景淮忍无可忍,轻踹他一脚:“嘿什么嘿,没出息。”

      姜初妤“扑哧”一声笑出来,还以为这人是他养的冷血杀手,没想到性子竟如此……成谜。总之,不是不好相处之人。

      “子恭的父亲曾是来投顾家的门客,他如今子承父业,说是家臣也不为过。不过他没怎么与女子打过交道,你多担待。”

      易子恭重又绷起脸,换回了冷面杀手的形象:“让少夫人见笑了。”

      “哪里的话。”

      寒暄后,顾景淮问起正事:“徐秉如何了?”

      “失手杀了。”语气稀松平常,叫人听上去并非难事。
      然而他身上的衣装有好几处破成布条,不同程度地挂了彩,瞧着惨兮兮的,定是场恶战。

      “回去再议。”

      回去?
      姜初妤忙问:“夫君就这么归家?是否由我先去告知府上缓冲一下。”

      “谁说‘我’要回去了。”顾景淮勾起神秘的笑,扬了扬下巴指着易子恭,“是他回去。”

      姜初妤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绕了绕,最后落回顾景淮身上,眼含担忧地问:“那你呢?”

      “我扮作他。”

      她微张着嘴,吃惊过后又紧张起来:“那我岂不是要继续装作守寡?”

      “是。而且我会说不定会以子恭的身份接近你,为不出纰漏,正好你们趁现在多说些话。”

      这话一出,易子恭又开始挠头的小动作不断,姜初妤心里好笑,借了顾景淮的剑,弯着腰在地上画了个大乌龟。
      完成后,她用剑尖指着画,问他:“你看我画的是什么?”

      易子恭想都没想,十分笃定:“这一看就是只乌龟啊。”

      姜初妤开心地鼓了一下掌,盛赞道:“你真是好人!”

      无辜被含沙射影的顾景淮摸了摸鼻梁,不就是看出来她的画吗,有甚么了不起的,她对好人的判断标准还真低廉。

      可神奇的是,一只乌龟而已,他易子恭居然也就这么轻易地打开了话匣子,与他夫人聊得不亦乐乎。

      与她共度过了如此漫长的一夜,好似世间只剩下他们二人,化为占山为王雌雄双虎,老了好几岁。

      顾景淮眯了眯眼,忽然看这小子像只闯入他所盘踞地盘的年轻雄虎。
      碍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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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本周随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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