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要多说几遍》二鱼有鱼

109、第 109 章

　　苏越终于能出院了。

　　拆下包扎的纱布后，李亦乐看着他后脑勺上的疤痕，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还是有点责怪自己。

　　看着她闷闷的表情，苏越一眼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说：“好了就不疼了，这是勋章，我很自豪能保护好你。”

　　李亦乐红了脸。

　　这人，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会说情话呢。

　　回到苏越的家里时，苏妈妈拿出一个火盆放在门槛外，再用浸泡水的柚子叶往他身上拍，念念有词：

　　“霉运走开，好运快来！次次逢凶化吉，每每变祸为福！跨过这火盆，未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虽然李亦乐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能有效祛除霉运，但是看着这颇有仪式感的一套流程下来，她感受到的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美好祝福。

　　真好啊。

　　苏越就像个乖宝宝一样，让转身就转身，让抬手就抬手，让跨过就跨过，带着妈妈对儿子最真挚的爱意进了门。

　　李亦乐就像是个旁观者，目光满是艳羡地看着他。

　　没想到苏妈妈接着也按上一套流程给她祛除霉运，煮过的柚子叶水带着清香扑鼻而来，点点凉意沁入心底，带起很多暖意。

　　李亦乐受宠若惊，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所措着，僵直着身体，她听见苏妈妈说：“……以后佛祖老爷，也多多保佑保佑我们亦乐，一辈子快快乐乐，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李亦乐快速调整心情，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看似平静实则心潮澎湃地跨过了火盆。

　　他的家好大啊，举目所望尽显奢华。

　　华丽奢华的水晶吊灯、精雕细琢的书橱、古朴典雅的桌椅、绽放的郁金香、一面墙那么大的鱼缸构造了一个海底世界……

　　屋子装修得雅致而又处处显现出女主人的用心。

　　李亦乐的视线很快被橱柜上苏越从小到大排列的照片吸引去了目光——

　　出生百日照、幼儿园表演节目、小学戴红领巾宣誓、初中跳跃投篮、高中拿着录取通知书、大学参加翻译比赛……

　　她一张张看过去，照片好像有种跨越时间空间的神奇魔力，她被拖拽进去，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直至变成今天热烈如太阳、万丈光芒的模样。

　　苏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这有什么好看的？”

　　李亦乐扭头看他，直言道：“你好看。”

　　听此，苏越的嘴角翘了翘：“照片有什么好看的，真人给你看个够。”

　　李亦乐撇过头不再看他，瞄到角落里有一张很特别的照片，她正想拿过来好好瞧瞧，哪知苏越眼疾手快抢了过去。

　　李亦乐：“这是谁的照片？给我看看？”

　　苏越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李亦乐“哦”了一声，然后趁他不注意，探身一把抢过去，照片上的他应该是六七岁的样子，被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头上扎了两个弯弯的马尾辫，涂着大红唇，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脚上还配了一双blingbling镶满彩钻的鞋子。

　　他微微昂着头，睥着眼，一副不将万物放在眼里的傲慢模样。

　　那神态，那举止，仿佛在说——

　　【我天下第一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亦乐笑得不能自己，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铮铮汉子，还能化身成一个貌美如花的窈窕淑女。

　　“不许笑！”苏越记得他之前就把这些照片收起来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黑历史！

　　这是他每次回忆童年史时都要跳过的黑历史！

　　那时也怪他年纪小不懂事，别人夸他“好看”、“是个大美人”时还沾沾自喜。

　　有段时间，苏妈妈看到别人有个贴心小棉袄，很是羡慕。

　　于是哄着苏越装扮成女孩的模样，假装是母女两，手牵手走在路上，一大一小都是个美人，别提有多拉风，回头率那是百分百的。

　　“啊！！！”苏越在她的笑声中愈发抓狂。

　　以后该怎么在她面前重塑很man的男人形象，这是个问题。

　　李亦乐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她再次笃定地评价道：“你真好看。”

　　联系上下文，这可不是他想要听到的。

　　苏越干脆手动捂嘴：“不许再说！还笑不笑了？”

　　李亦乐嘴巴被他束缚住，举手投降，摇摇头：“唔—唔—唔。”

　　不笑了。

　　苏越眼神警告：“真不笑了啊。”

　　李亦乐点点头。

　　“你们在干嘛呢？”苏妈妈走过来问。

　　苏越松开手：“我们闹着玩呢。”

　　苏妈妈看到李亦乐手中的照片，像想到了什么，正了正色，说：“亦乐啊，跟我来一下。”

　　李亦乐将照片塞回他的手里，憋着笑。

　　苏越拿回照片，下定决心这次可要藏好。

　　李亦乐跟着苏妈妈来到一间书房，只见她从架子上拿出一本相册，眉欢眼笑：“刚刚他不想给你看，我这还有更多照片，这叫源源不尽取之不竭，嘻嘻嘻——”

　　苏妈妈一脸奸笑，好似两人此时是同流合污的坏蛋。

　　李亦乐当然是乐于参与啊！

　　“这张是看了《欢天喜地七仙女》那部剧，他非央着我买七公主的服装，穿上去还不错。”苏妈妈嘻嘻笑回忆起往事。

　　“他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你们都好看。”李亦乐夸赞道。

　　“还有这张这张，是他看了《巴拉啦小魔仙》，就迷上了变身施法，还说要变成小蓝守护魔仙堡。”

　　李亦乐看着照片上的苏越戴着黄色的长假发，一身黄色蓬蓬裙和长靴子，手拿魔法棒，谁看见不得说一句好一个漂亮的女娃娃。

　　李亦乐真没想到苏越的童年竟然这般——

　　女气十足。

　　苏妈妈边翻看边感慨：“还是他小时候听话，大一点上小学之后，他就不愿意再和我穿母女装了。”

　　李亦乐想象现在的苏越再打扮成女装的画面，竟然觉得他称得上一个“美女”的称号。

　　两人靠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说笑笑，苏越路过书房时，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应该不存在什么婆媳矛盾。

　　*

　　转眼间，又到了周末，苏越带着李亦乐来到一家私人诊所。

　　“别怕，我总会陪你的。”苏越感受到她的手心都冒汗了，捏了捏她的指骨，“进去吧。”

　　“嗯。”李亦乐往前走，推开门。

　　约见的精神科医生看起来年龄并不大，黄头发蓝眼睛，像极了英剧中的女主角，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大家寒暄了几句，就步入正题。

　　女医生叫Ailin，是苏越留学时遇到的校友。

　　李亦乐跟着Ailin进入一间心理咨询室，虽然里面的布置看起来光线柔和、色调温和，物品的摆放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她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发抖。

　　这种感觉就好像要将自己腐烂发臭的旧伤疤再一次血淋淋地撕开、摊开在人前，再一次重塑自我。

　　李亦乐自觉不是个擅长回忆往事的人，那些旧回忆，像是终年笼罩的雾，阴暗的、难堪的，总会很轻而易举就勾起难过。

　　然而待会，她要将那些回忆翻来覆去地向别人诉说，揪出痛苦的缘由。

　　忐忑。

　　紧张。

　　不安。

　　她又习惯性地竖起心里的盾牌，只捡自己想说的，掩饰那些不想说的。

　　好在Ailin并没有刨根问底，适时就会跳过话题，跟李亦乐聊起两国贸易经济发展、现代人恋爱观、择偶观，以及和苏越相识的经过等等。

　　直至Ailin说今天治疗结束，李亦乐都没反应过来，她好像还没说起之前的一些事呢。

　　离开诊所后，李亦乐后知后觉，觉得Ailin的确挺厉害，平时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在这场对话中，引导的是Ailin，说得最多的是她。

　　让人慢慢撤下心防，这就是精神科医生的魔力吗。

　　李亦乐开始期待——

　　她真的能拯救自己吗？

　　真的能改变自己吗？

　　一周一次心理治疗，好在有苏越陪着，李亦乐还能坚持下去。

　　而之前她以为自己得的事双重人格症，其实不是，她得的病名是双相情感障碍。

　　不管是双重人格症还是双相情感障碍，对李亦乐来说，其实没什么不同，反正她就是病了。

　　心理不健康。

　　得治。

　　在又一次诊疗完，李亦乐和苏越手牵着手走在林荫大道上，阳光落下斑驳的影子，微风带着清香轻抚脸庞。

　　她的心情很平静，这一刻感觉很安心。

　　这样美好的天气，用来伤心的话实在太辜负这良辰美景了。

　　走着走着，李亦乐走上路牙，张开双臂，重力不平衡歪歪扭扭的，像个跷跷板一样，一上一下，欲掉不掉的样子。

　　苏越作势搀扶她，李亦乐摆摆手加快脚步拒绝了。

　　他听见她悠悠的声音传来：“苏越啊，你说我们还能这样走多远？”

　　苏越追上她的步伐，再次和她并肩：“一辈子能走多远就多远，你如果实在走不动了，我用轮椅推着你也行。”

　　“你这人……”李亦乐失笑，停下来将双手伸向他。

　　苏越掌心朝上，让她的手搭在上面，李亦乐一借力，明明路牙离地面不过十几厘米的距离，偏给她跳出了万丈悬崖的架势。

　　“嘿呀！”

　　平安落地。

　　李亦乐仰起头，微微笑：“谢谢你接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