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要多说几遍》二鱼有鱼

85、第 85 章

　　苏越坐在树荫底下，涂了药膏身体好受些，阵阵微风吹来很是惬意，但另一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烈日当空，炙烤着土地，她们不知劳累般弓着身辛勤劳作，随着移动，一株株稻禾像一个个被收割脑袋的士兵往下倒。

　　光看着这副场景，他都感觉到腰酸背痛了。

　　有个男人从面前经过，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热情地打招呼：“嘿，你是招娣她男朋友吧。”

　　苏越笑笑点点头。

　　“招娣是个不错的女娃子，读书好，人长得好，还能干，你有眼光。”男人干脆坐在他旁边唠嗑起来，“那孩子长这么大不容易啊，想起她小时候……”

　　“你在跟人唠嗑啥子咧，还有大把工等着做。”一个挑着担的女人走过来，唾骂了一口男人，“我看你是怕天亮，不怕天黑。”

　　男人嘿嘿笑赶紧起身跟上：“就闲聊几句，能耽搁什么功夫。”

　　其实苏越还挺想多了解了解她小时候的。

　　可惜了。

　　*

　　快到中午，稻禾终于全部被割完放倒，她们去小溪边洗了手，然后把保温桶拿出来准备吃午饭。

　　“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阿嫲瞧了瞧他的脸。

　　“感觉好多了，这药挺好使的。”苏越说。

　　“你打算啥时候和招娣结婚，彩礼那些能出多少？”阿嫲口吻得意，像炫耀什么了不得的事，“我家招娣可讨人喜欢，你不知道之前有个男生，都追到家门口了，愿意出这个数的彩礼。”

　　她伸直五个手指。

　　“这个……看她的意思，彩礼这个数没问题。”苏越眼睛望向李亦乐。

　　不过没想到的是她之前有谈婚论嫁过。

　　听完阿嫲眼睛闪着精光：【金龟婿啊金龟婿！】

　　李亦乐没忍住，当场饭喷出来，好在转头迅速，没祸及他人。

　　猪仔上称的感觉又来了。

　　“阿嫲，他只是我同学，过来玩玩。”李亦乐说完都觉得这个借口太烂了。

　　什么同学千里迢迢愿意来这穷乡僻壤干这苦力活，一点都不好玩。

　　“你不要再挑三拣四，又像上次那样把事情搞砸了。”阿嫲瞪她，小声说道。

　　随后又笑呵呵转头跟苏越说：“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一下你爸妈？”

　　“那我到时安排一下。”

　　“这就好这就好，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趁年轻多生几个孩子，多子多福。”阿嫲念叨着。

　　“嗯嗯。”苏越点点头。

　　……

　　他们两个人聊得愉快，李亦乐是根本插不上嘴。

　　心累。

　　也不想说什么了。

　　阿嫲是不会听的。

　　反正割完稻禾后，她去工作，谁也逼迫不了她嫁不嫁人。

　　*

　　吃完饭，歇息了一会儿，就看到大伯和李富荣扛着打谷机走过来。

　　“你们那块田弄完了？”阿嫲问。

　　“都弄完了。”李富荣答。

　　大伯看了苏越一眼，没有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抖开一大张彩条塑料布铺在地上，然后把成堆的稻禾再叠高高放整齐。

　　苏越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打谷机，机子是铁制的，前面有个踏板，后面有个布满三角形铁丝的滚筒。

　　只见他的大伯和李富荣站在前面脚踩上踏板，滚筒转动起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阿嫲和李亦乐站在旁边递稻禾。

　　四人配合得默契十足，中间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滚筒把稻谷像雨点般打落下塑料布，一个小时多就把稻禾打完了，他们有用筛子把一些枯草啊、虫子啊等筛走。

　　最后再把金灿灿的稻谷装进尿素袋，打个结，大伯和李富荣一人扛一袋先走了。

　　等下还要再来。

　　在苏越的坚持下，他挑上畚箕，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和半袋米，估计有一百来斤，沉甸甸地压在肩头上，小心翼翼地扶着畚箕把手，不让它一摇一晃花费更大力气。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紧咬牙，来时怎么没感觉路那么远呢，脚有点软，颤颤巍巍的，快走不动了，想歇歇。

　　然而看到李亦乐走在前头，一路走得很稳当，不带半点气喘的。

　　苏越现在是真心佩服她。

　　牛！

　　太牛了！

　　又不想被她小瞧，只能又又硬着头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我能行的！快到了！坚持！】

　　这时候只能给自己施点精神法力，迷惑一下大脑了。

　　*

　　终于回到她家，苏越累得气喘吁吁，感觉现在只剩半条命，整个人瘫坐在院子的木凳上。

　　“呐。”突然面前出现一块西瓜。

　　苏越看过去，只见李富荣拖一张凳子过来，坐在旁边。

　　“你和亦乐怎么回事？”李富荣问。

　　虽然有时嘴快叫她招娣，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堂妹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字，在他同学面前，他不想别人因名字笑话她。

　　“我想追她。”苏越坦言道。

　　“如果你是玩玩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打扰她。”李富荣将一支烟递给他。

　　苏越摆摆手：“我不抽烟。”

　　李富荣也没勉强，打火机一点，嘴巴一吸，鼻子里烟雾缭绕，舒畅！

　　“那天你也听说过，之前她有个高中同学，对她很中意，家庭条件不错，但她就是不愿意，我猜她应该没有结婚的念头。”李富荣吐了口烟，眉眼模糊在弥散的烟雾中。

　　“那个男生现在和她还有联系吗？”苏越问。

　　“联系？那倒没有，我那堂妹恨不得把他从记忆中剔除。”李富荣笑了，啧啧道，“哎，这事怎么说起呢，那男生高中的时候，还不懂事吧，带头欺负她，又想和她好，这不是造孽吗，那个女生会愿意和欺负自己的人在一起。”

　　李富荣感叹了句：“不过后来我阿公出事，他出钱出力，我还是挺感激的，现在人混得很不错，听说是什么公司的股东。”

　　苏越想到了毕业照那天送她花的男生，应该是他吧，当时李亦乐对他可没什么好脸色，看来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而且在大学四年的时间里，记忆中没有看到李亦乐有主动去结交什么朋友，她大多数时候总是孤零零的，像一个灰暗的影子。

　　不敢和人交往时是因为那时被欺负留下的心理阴影吗？

　　他突然好想扭转时空，想回到她小时候见见她，保护她，照顾她。

　　“其实这趟过来找她，我也想很久了，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苏越目光诚挚，明明语调平静，却让人听出其中掷地有声的告白：

　　“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她这样一个女孩子，双亲不在人世，不知受了多少磨难，我心疼她，这次是抱着结婚的心态来追求她的。”

　　他这般情深款款，倒叫李富荣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李亦乐让他过来是劝他早点走人的。

　　这男生长得多好啊，（虽然现在他脸上有红疙瘩，但也能看出那张帅气的五官）她这不喜欢，那不想要，难道真的打算孤独终老吗？

　　两人各自陷入沉默，苏越伸展了一下脖子，向远处眺望，今天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路边的树叶花朵被晒得蔫头呆脑地耷拉下。

　　燥热又烦躁。

　　半晌，李富荣开口打破平静，缓缓道来：“我们村有个叫赖皮李的人，他这个人就是那种没什么事干，整天从村头晃到村尾，看到哪家没人就顺手偷点东西，年纪六十了也没有娶妻……”

　　开始苏越漫不经心地放个耳朵去听听，且当他是在闲聊打发时间，然后听到他话头一转，说：“那时我堂妹是在八岁吧，还是不知事的年纪……”

　　故事的走向他突然不想听下去。

　　“有一天，就剩她一个人在家，光头李不知从拿偷来一根棒棒糖进来，哄骗给摸摸，就把糖给她吃……”

　　“畜生！”听到这里，苏越的心都揪起来。

　　“我们的家庭条件你也可以看到，那时吃上一颗糖是奢侈事，小孩子嘛，对甜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她就乖乖让赖皮李脱了衣服，好在那天阿嫲回来得早，及时把赖皮李打了出去，没到最后一步，没造成什么身体上的伤害。”

　　“人渣！”苏越恨不得将那赖皮李手撕了。

　　李富荣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那天之后，天天能听到我阿嫲指着她骂，说她贪吃，跟出去卖的鸡一样……”

　　后面有些话太难听了，他觉得都说不出口。

　　李富荣停顿了一下，继而说：“农村人有时候骂起人来转砸人家心窝，我阿嫲这人比较强势，就是阿公有时也不敢去维护她，小时候我又贪玩经常不着家，也没能保护她。”

　　“唉——”李富荣叹了口气：“作为她哥哥，我也挺惭愧的，现在想想，她小时候遭的罪可多了。”

　　苏越脑海中浮现一个缩小版李亦乐，整天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可怜兮兮且任劳任怨，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做，却还是会被唾骂、被嫌弃、被欺负。

　　她应该对这个世界深深绝望过吧。

　　“那之后，她变得更加闷头闷脑，更不爱跟人靠近了。”李富荣补充道，“这样性格的孩子，可想而知，她从小到大都是没什么好朋友的，大多数时候只能自己跟自己玩。”

　　原来竟是这样，一切都有迹可循。

　　怪不得之前想和她亲近时，她总是一副拒人之外的模样。

　　周遭尽是阴暗痛苦的孩子，怎么能要求她热情开朗呢？

　　“所以如果你只是玩玩的心态，不要去招惹她，惹她伤心。”李富荣再次强调。

　　这些话他都没对陈彪说起过，李富荣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在李亦乐手机上看到过他们的照片，举止亲密。

　　他们，应该有过一段故事。

　　他这样的男孩子，让女孩子心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她这么大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