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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倾慕(修改) ...

  •   “郡主,您真的要答应谢小姐的条件?”嘉南郡主的贴身丫鬟不忍问道。

      嘉南郡主悠悠地睁开双眼,眸色带笑,“一个小官家的女儿,能让她为我办事都算抬举她。长得倒是貌美,可惜了,心机有余,智慧不足……”

      丫鬟低低笑着,想到那貌美的脸心里不免鄙夷,于是附和道,“郡主说的极是。”

      --
      谢知雪闭上眼,回想起嘉南郡主方才说过的话,心里已然有了一番打算。

      三日之后的花祀节,是江左迎来春日的节日,有头有脸的人户都会包下一座花船去往清渠赏花,故而又称之为“船宴”“船节”,算不得什么大节日,但却是男女互通心意的节日。

      谢知雪猜,这郡主应当是想要正式向探花郎表明爱慕。
      她何不成人之美?

      她转而睁开眼,对外面的马夫道,“去陆府。”

      外面的马夫应声,谢知雪听着马车调转方向的声音,风卷起车帘,她望见外面肉眼可见的阴沉,黑云压城。

      谢知雪去找陆明含,如今谢知雪上陆府都已经无须拜帖,人人都知道她与陆明含好事将近,畅通无阻的去了三房院中,找到陆明含。

      谢知雪将自己的一番想法告知陆明含后。
      陆明含轻蹙长眉,“你说想邀请三兄去往船宴?”
      她轻点颔首。
      陆明含呼吸沉了几息,又想起京都时那些对兄长心存贪念的女子,而船宴的含义又十分特殊,他不由蹙眉,“你该不会……”

      谢知雪意识到他想要说什么,连声道,“并非表哥想的那样,你还记得那日我说过在南普寺遇见了三公子吗。”
      陆明含忽而想起,那日大伯母寿宴,她的确说过遇见了三兄。
      不由带着狐疑的目光点了下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谢知雪垂下纤长浓睫,遮住眼下精光,声音放软,“其实那日我在南普寺遇到匪贼,要不是三公子出手相救,恐怕是要身殒在寺庙中……”
      说着抬起眼,眸底尽染惧色,浮上水雾,浑然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陆明含明白原有,想起自己方才的揣度,顿觉龌龊,心生愧疚之余连忙细细看向谢知雪,“你可有碍?”
      谢知雪摇头,“我不是好生生站在表哥面前?”
      陆明含瞬间哑然,片刻笑了过后,只觉得自己傻透了,抓了下脑袋,“你想要报答是好事,但并不是我想打压你,只是三日之后是兄长寿诞,他生辰一向过得清苦。”

      谢知雪一愣,居然是陆明璋的寿诞?她为何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按理来说这样有声望的世家子弟,家族会早早安排上寿辰,宴请宾客才是。
      更何况是陆明璋这般有前途的子弟,更加应当重视。

      谢知雪垂眸,“我正是因为知道是三公子寿诞,才想着让三公子去花祀节的,春日好时节,坐船赏花,才能缓解人心中郁气。三公子日日为国事操劳,也应该松快松快才是。”

      冷风卷过庭院的玉兰,花枝乱颤,袭来一阵香。
      陆明含看着她伶仃的瘦影,墨白分明的杏眼带着明明亮亮的光辉,忽然想起一些事。

      兄长自幼时便被大伯苛刻,寿辰之时便是三兄的忆苦日,被罚不许食饮,夜跪祠堂。
      虽说是让兄长铭记祖制,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但陆明含自小就觉得兄长看似荣耀的背后满是疮痍。
       后来兄长被送去京都,这习惯沿袭至弱冠。
      这些年倒也不用跪祠堂了,只是不再过生辰。

      他忽然有些被说动了,“那我试试。”
      谢知雪心中跳跃,压下那一抹喜色,乖巧般的轻点颔首,“那我等你回来。”

      陆明含点头,转身而去。
      去的路上隐隐有了下雨的趋势。
      虽然他与三兄关系相较于别的同宗已是亲近不少,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与其说是兄长,在他眼底三兄更像是业师,是他的目标。

      一路上陆明含组织语言,想着待会该如何劝说兄长去参加船宴。
      可真当见到了,把话说出来,他却磕巴了起来,头都抬不起来。

      顷刻,那盖过头顶般清冷的声音,得到毫无悬念的一句,“不去。”
      陆明含早有预料,但没想到兄长依然这般决绝。
      思及此,他仍有一丝不死心,“其实不光是我,知雪也十分想要兄长你出去走走,实不相瞒这船就是她要包下来,想让兄长散心赏花,希望兄长能开心一点。”

      那头久久无声。
      外面雨虐风饕,穹顶遮日,渐渐淅沥的雨声透过窗边的缝隙,带了一股湿凉之气。

      陆明含不由抬头,水榭里的光源暗淡几许,正坐书案前的兄长端方清正,冷峻的脸隐在晦暗中,叫人看不清,只是清眸犹如铁刀上的寒光,望了过来,令人身心俱颤。
      “这是她说的?”声音极轻,摸不透情绪。

      陆明含莫名心头一骇,垂头,“对,她说是为了感谢那日兄长在南普寺相救……”

      这话落下,空气忽然又静下来了。
      陆明含不明白自己又是哪一句话说错了。
      半响,他听见书案那里传来冷不伶仃的嗓音,“她这个也同你说了?”

      陆明含耳根红了红,“最近是与表妹多聊了一些。”
      一阵沉寂。

      “我知道了。”陆明璋嗓音淡淡。
      就当陆明含以为陆明璋松口了,结果那戛玉敲冰的声音补了一句,“替我谢过谢小姐,但这船宴我就不去了。”

      陆明含心沉了下去,不由苦笑,果然兄长心志坚定,决定好的事情,任谁说了也没用。
      陆明含不好再劝,只是说了句‘我会的’之后,退出水榭。

      陆明含走了。
      空荡的水榭只有风雨呜咽的声音。

      陆明璋指中的狼毫骤然断裂,他望着那早已脏污的文字,犹如那缭乱不堪的心。

      她不是已经决定不来招惹他了?为何又要借着陆明含的名头?

      一边与他的同宗相看,好事将近。

      一边又想招惹他。

      呵……

      他轻声冷笑,旋即将那桌前的宣纸撕碎,忽然一阵狂乱的风将本关不牢固的窗牖吹开,瞬间那破碎的纸张犹如鹅毛大雪般纷纷飞落,鼓动着他的衣袍,他心里那一点点的欲念随之吹散。

      --

      陆明含回去后,又把方才发生在水榭的事情告诉了谢知雪。
      谢知雪一听,微僵,“你跟他说,是我要邀请他的?”
      陆明含点头,见她情绪不对,诧然,又有些小心翼翼道,“不可以吗?”

      谢知雪抿了娇唇,掩饰那一抹尴尬。
      她那日说绝不纠缠,这下倒像是她要去纠缠他似得。
      不过想来那风光霁月的探花郎,也不会把她这种小人物放在心上,恐怕那日在花宴的事情人家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有她还在别扭罢了。

      陆明含连忙道,“我是怕兄长不去,所以才搬出的你,你莫要生气。”

      谢知雪其实很想告诉陆明含,正是因为他搬出了她,陆明璋才不会去。
      陆明璋应当是对于她的厌恶极了。

      她当然不会明说,而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怎么会呢?表哥为我去邀请被拒,我已然不好意思极了,怎么还会怪表哥?只是心中颇觉遗憾,看来是没有报答三公子的机会了。”

      陆明含见她没生气,还这般宽慰,又立马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兄长向来恪守礼制,绝无逾矩,我们这些同宗的好意他都向来不受,你也别灰心,他说好意心领了。”

      谢知雪轻笑。
      陆明含没注意她眼眸深埋下去的晦暗。
      可这得受啊……她可是答应了嘉南郡主一定要把陆明璋骗到船上去的,只要事成,嘉南郡主可以把父亲的调任改至远离京都那般政治旋涡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避开噩梦里的发生的一切。

      所以陆明璋必须得去啊……

      她眸中带了一抹阴冷之色,嘴上却说着,“三公子果真是君子端方,皎白无瑕,那知雪也就不为难了。”

      陆明含轻笑。

      谢知雪从陆明含的院中出来时,噼里啪啦的雨珠打在伞面上,冷风裹挟着雨湿气而来。

      这无疑是改命的机会,她不可能放弃!
      她脚下飞踏过积水,步伐调转了方向。
      跟随的翠珠看着谢知雪的方向,顿然一怔,“小姐那是……”
      “我知道。”谢知雪声音微微冷下,“不就是拉下脸,再演一次,没事的。”这是对她自己说的。

      骗人这事她最擅长了。

      待到了水榭,谢知雪让翠珠去敲门。

      仇天开了水榭的大门,眼眸倒映了一道身影。

      只见大雨如注,天地洗涤。
      那许久不见的谢家小姐,纤弱的身姿在雨中瑟瑟发抖,眼睫挂满水珠,飞快的乱眨。
      用极其可怜的声音夹杂在雨势之中,雷声滚滚,“我要见三公子,我有话要对他说……”

      仇天心中莫名不详。

      --

      谢知雪浑身湿透地走近水榭。

      风声滚滚,犹如饕餮。在朱门阖上的瞬然,风声戛然,屋内骤然寂静。

      谢知雪望了过去,上次来她隔着珠帘……
      她望着帘下清冷孤倨的身影,故作痴迷的望前靠近了两步。

      果不出其然,那极淡的声音从珠帘下传来,“谢小姐要说话,在哪里便是。”

      谢知雪听着那声音心中冷笑,真把她当豺狼虎豹了?还从未有人把抗拒她几乎刻在脸上。

      “有些话,我想与三公子面对面说。”她声音极轻,带了点柔弱可怜。
      还没等那方发话,她已经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一进去,那墨白分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见她时,眉头紧蹙。
      她莫名想冷笑,就这般厌恶她?

      “三公子真当如此厌恶我?”她故意用极其失落的语气而道。
      陆明璋望向她的脸,一言不发。
      他越是这般不为所动,她越是想要破坏他这样的冷静自持。

      她娇艳的脸靥带了一抹悲怆,眼睛发颤。
      烛火浮光,照着她雪白玉滑的肌肤,湿润的乌发黏在脖颈之处,衬得纤细脆弱,眼睛泪盈盈的望过来,“就连我让表哥待我邀请三公子,你都不愿意去?”
      “我只是想报那最后的一丝的恩,三公子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陆明璋看着那泫然欲泣的小脸,梦境中那无数旖旎缱绻的画面闪过,他喉头轻滚,心头那一丝摇曳的火烛,随着外面狂乱的风雨摇摆。

      半响,他终于开了口,“我那日已经和谢小姐说的极为清楚。谢小姐又何故来招惹我。”

      谢知雪眼眸隐下冷凉,咬紧娇唇,“是,我是目的不纯,我曾经是看中了表兄的门第、权势、前途,但当表兄戳破我时,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招惹。”

      “可这些日子我愈发忍耐,愈发伤心,我做不到……”说及此,她声音已然有了哭腔。

      “就算公子厌弃我,也请让我报完这最后一丝恩。”

      陆明璋望向她的脸。
      只见那娇艳的脸靥带了一抹悲怆。
      他本该平静如水,可当她眸色望向他的那一刻。
      不该有的念头就如那潮涌般不断涌出,又有犹如春潮中蓄势待发的春笋,纷纷冒头。

      他清楚她在演戏。

      可这股妄念就犹如这些日子的梦境般,频频冒头。

      他不许自己逾矩,不许自己越界。

      向来清冷自持的他,破天荒地冷言相向,“我无需谢小姐的恩,也无需你还。那日你住的是我常住的厢房。我早知刺客会来刺杀,是我故意放他进来,我从未没想过救你,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所以谢小姐不该谢我,应该厌我才是。”

      嗓音冷淡到了极致。

      谢知雪一顿。
      她当时猜到了那刺客的目标是陆明璋,但是没想到陆明璋早就知道刺客会来。
      他不但放任她住进那座厢房,还将刺客放进来。
      如果那日不是她早早察觉,下场会当如何?

      所以在他眼底,那日换厢房是她蓄意接近的一环,故而恶果也要让她自己承受。

      一股怒气腾腾而生。
      谢知雪心都被绞了起来,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而那天她还荒唐的为他挡剑,只为博一些好感,没成想在他眼底不过就是一场丑角的表演罢了!

      谢知雪还从未如此生气过,浑身的血像是燃烧过后,骤然一片凉意。

      就只能他把她当丑角?
      她也要戏弄他一次。

      谢知雪强压心中的那股怒,眼睛飞快地颤了一瞬,声音带了点凄腔,“如果三公子想用这些话断绝我的心思,那知雪已经不想藏了。”

      她声音骤然多了一分力度,眼睛清亮而坚定,步步往前走,“无论公子如何厌我,弃我,觉得我心思不纯,都没关系……”

      陆明璋看着她步步走来,一字一句都极为清晰。终于,她吸了一口气,“我对公子倾慕如故,那怕你恶心我,我也依旧喜欢你。”

      喜欢你……伴随着三个字,一声轰隆惊雷,在两个人心中同时炸开。

      雷光映衬着两个人的脸。

      她目光如火如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倾慕(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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