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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叫李蛮歌 ...

  •   翌日清晨,芊芊醒时,洗漱的水已备好放在木架上。
      芊芊从床上坐起身,关关正好端着,放了两碗腾腾热气汤面的餐盘,进门来。

      “姑娘快快起。我方才去楼下,特意点了两碗渥了蛋的细汤面。”关关将餐盘放到桌面上,“您的那碗,还点了些许子陈醋。现在去梳洗一番,等会儿面的温度,估计就将将好入口了。”
      笑盈盈地擦拭干净手后。
      前去侍着芊芊梳洗。

      过后,关关推开窗,别上木钩。
      春日清晨还会吹进来点带着凉意的风,光却清澈的让人不免谓叹:道是春光好,春光趁日早。

      窗边桌上碗里的面汤,微微浮着油花,折着漫进来的阳光。

      关关和眼前妙人一齐坐下动筷。
      关关贴着碗边吸溜了一口清汤——面好不好吃先得验验汤呗!这是资深面食爱好者,宋关关,十余载来总结出的千金不换的经验。

      芊芊将筷子着于素手。
      筷子尖端,已经戳破了碗里的那个溏心蛋。
      半凝固的橙黄色蛋黄,微微溢出蛋白。接触到还有一定热度面汤,后又渐渐硬起。

      “李蛮歌。”

      “唔,唔,唔?”关关嘴里正嘬溜着面条。
      听对面突然开口,就将着飞流直下三千尺面条嘴巴的脸,抬起看小姐。不解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没头没绪的三个字。

      芊芊好整以暇地看着关关。
      等关关嘬完那口面条,吞进肚儿顺气后。
      她才开口。
      “我说,我叫李蛮歌。”

      “啊?”她的小姐叫什么自然都是好的,却也耐不住好奇,“为什么唤作蛮歌?”

      “不知。昨晚我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我独立自由,蛮放纵歌。”轻笑一声,“又好像没做这个梦,醒来后便忘了。或许是刚看到阳光时,我突然也想,像窗外鸟雀一样,站在翠柳梢儿上,唱一嗓子!”

      宋关关好像听懂了小姐的梦,又不明白为甚子要自比窗外鸟雀,“哦……”

      李蛮歌单手托着下巴,对着宋关关,“还有想问的么?”

      宋关关不负所望,直白地问出了她心中仅剩的唯一困惑。
      “为什么要姓李?”

      “姓李的人多,就借取来姓。”

      “哈哈!小姐想事情可真是…深思熟虑。李蛮歌是个好名字!”

      “啧,吃面吧。”李蛮歌右手食指微扣,轻敲了宋关关脑门一个栗子,竟是光会插科打诨拍马屁的,“吃完就收拾收拾退房。走个些许路后,去承包辆马车。”

      “是,小姐。”关关继续嘬溜起面来。

      ——————————
      马车起初,还在相对平坦的石板路上,稳当前行。
      越往郊区去,路况越破碎崎岖。
      车厢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宋关关还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在车内泛着瞌睡。
      就算车再怎么晃,她也强撑着不愿醒。

      李蛮歌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刚出柳州治所,祁彦城的城门。

      想起,八年间,
      除了蔡芸香带着她、以及众多打手,出楼挑选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精巧玩意,或是单纯想带她出来游乐一番以外。
      她剩下的日子都在楼内。
      以至于这么多年,对祁彦城的风俗人情的了解,可以说是,基本没有。

      楼内,本是全倚仗身体容貌,当个夜间做委身事,白日里睡觉、唠八卦、无所事事、看话本子等等,轻松过活,也不是不行。
      毕竟,有她这样的身姿,不用发愁月钱分红。
      绝大多数楼内姑娘,也确实是那样做——笙靡帏乐中,日子飞速消磨而过。

      她从不到十岁入楼起,就被蔡芸香,当作极好容貌苗子养着:年纪还小不用立马迎客,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做粗活,反而是能满足的需求尽量给她满足。

      李蛮歌也不骄纵,并未提出过什么过分的需求。
      只是要相思楼,去买些简单的识字书,便宜的笔墨;过了三个月,又提出买点易懂的书籍;随后几年里,慢慢采买的书愈加高深——诗词、算术、地理天文、人文风情、儒释道、商论……书的品种杂而广。

      蔡芸香觉得,难得楼里姑娘肯学这些。
      看这天赋,日后为楼里带来不错的收益,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高端局里的客人,大多知文识字。
      若能有一位与其深言浅谈、行诗对赋且貌若天仙的姑娘,哪个不愿出高价来附风雅?

      蔡芸香也会主动,去挑上好的纸笔给她;若是一些附近书局没有的书,便派人往别处书局搜罗;遇到新奇书册或是玩意,也一并买回来。

      李蛮歌几年里,利用楼内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尽量地多学。

      除了书籍,还向楼里专门教艺的阿嚒,讨教音律、舞蹈。

      终是练得一手好字,精通书画音律、抚琴下棋,对诗作赋,甚至道论言商!

      及笄之年前,李蛮歌向蔡芸香,讨来经典春宫册和艳俗话本子若干。
      蔡芸香当时有些汗颜,以为李蛮歌只会学些清雅的。
      有些惊异之后,又给她拿出她要的。
      还另外添了几个箱子李蛮歌从没见过的道具、服饰。

      那几个月里,白日,李蛮歌研着桃色书册和道具服饰。
      傍晚间,就让蔡芸香带她去有暗格屏风的厢房,观测楼里其他姑娘与客人颠鸾倒凤。

      李蛮歌也忘记了,她是怎么从第一天直白地见那事时,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耳根发烫,再到看那些事时,面不改色,甚至于纸上记着笔记……

      一切都太久远了,她真的想尽量多学一点,她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这些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比如刚过了十岁,便被配了宋关关和若干婆子服侍。
      比如她可以及笄之年后,才开始正式迎客,不用早早糟践了身体。
      比如收到的礼物、打赏、月钱、分红…皆是其他人,不敢想象的数字!
      比如蔡芸香对她独一份的偏袒。
      比如前两天官兵封了相思楼,结算完她比旁人多得多的丰厚出身费……

      这些都不是她摇尾乞来的!
      这么多年里,她早就用自己经验明白了——只要能力达到了一定程度,该有的丰厚待遇和报酬自然会蜂拥而至!
      能力,只能靠自己去提升,她所得的,都是她该拥有的,她配拥有的。

      楼里攒下的月钱、分红、打赏以及出身费,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这样的血腥,但好在丰厚非常,能让她坐着马车远离原来的地方,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了。

      城墙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了……

      李蛮歌缓缓放下帘子。

      突然不及防!

      马车一个大幅度晃动!

      直接把正打瞌睡,绵软无力的宋关关,从榻座上给晃跪了。
      噗通——听这声音也知道多痛!

      李蛮歌也没料到,宋关关突然给她来个大跪!
      立马要去扶她起来。

      宋关关膝上痛意传来,立马醒了!睁眼时眶里全是泪花。
      然后也不要李蛮歌扶,她抱按着双膝,蜷缩在车厢里。
      兹哇乱叫,“啊!痛!啊!”

      李蛮歌心疼,俯身拢住宋关关的头,轻拍她肩,“乖,不哭了不哭了,等下带你看医馆上药,乖,不疼不疼……”

      李蛮歌也不知道怎么哄,当然知道,这些话对身体疼痛无济于事。但也只能重复这些句,好歹给关关,一些心灵安慰吧。李蛮歌默念,希望关关能接受到这些心灵补品。

      此时车外车夫,这才说话:“姑娘们没事吧?”
      说着他撩开帘子,见到抱着双膝兹哇乱叫的关关,登时变了脸色,“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
      “哎呀,都怪老夫不中用了,这路实在是坎坷,有一轮陷到干土细沟里去了。”

      老车夫还是保持着,右手撩起车帘的动作,头在车内,身在车外。
      车内空间狭小,又都是姑娘家。
      还有一位气度不凡,不敢在没有准允的前提下,贸然进去。

      从他撩起的车帘空档,向外看去——与刚出城门后那段路鲜有人声不同,外面车马啸动,人头也不少,郊外并不比城内、铺砖石地板或细碎砾石,地面上的轱辘印,密密麻麻相互交错。

      老车夫继续道:“这里就离祁彦城郊驿站,只有几步脚的距离了。”
      回头望望外边,又转过头来,继续满含歉意。
      “这儿,是其他地儿,往柳州治所祁彦城来往的中枢驿所。”
      “城内人远途往别城别州去,都会坐个城际舟马,然后休整一下,换长途舟马;他城他州的人也是,来此换去往城内的城际舟马。”
      “故此,车马人流密集。况前阵子下过雨,城郊这地界不比内城,全是些泥巴石头路。车又多、人又密的,乱七八糟的车轱辘印子也多,又天干了几日,深点的印子都变成干泥沟子了!”
      “绊上石子儿…石块儿…马车这才、这才陷沟里斜了,整这么大动静,害的姑娘伤着了,都是老夫的错!求姑娘包容包容!”

      老车夫一脸愧疚。
      驾车这行,本就是要求车马稳当、人货安全。车内黄衣姑娘疼痛难忍的神情,让他面上羞赧不已。

      李蛮歌微蹙眉头,转过来看向宋关关,又安抚地轻拍了两下宋关关的胳膊。

      宋关关还沉浸在膝盖骨的刺痛之中,耳间鸣鸣空空,无暇听进车夫的一番解释与道歉。

      李蛮歌见宋关关没回老车夫的道歉,她也没有接过话茬。
      关关虽是跟着她服侍的,但伤痛本身在关关膝上,原不原谅的话,要从关关自己口中说出才行。她没有代宋关关接受道歉、宽宏大度的权力。

      李蛮歌略过这个话茬。
      探身过去,从袖口拿出荷包,掏出碎银。

      老车夫见状,立马松开掀帘子的手,用身别住帘子,双手接上。
      边不住地说着谢谢、谢谢。

      李蛮歌往老车夫右手,放上一些碎银,道:“这是来时约定好的银子数。”
      银子不减,没有因伤了一姑娘克下部分。老车夫感激非常。

      李蛮歌继续掏出些许碎银,又递给他。

      老车夫疑惑,“这?”

      “这些你拿去中枢驿所,部分先让他们定间一楼的、但尽量好些又不受嘈扰的套房,部分叫来一顶两人抬的单人轿,另外付钱,叫驿所里五个壮汉,和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过来。这些银子应是够的,你快快去,速速回!”

      “欸!欸!”老车夫把归自己的放在衣兜里,攥着另外叫人的银子,匆匆退出头去,往驿所跑去。

      不多会儿,老车夫便急急忙忙带着身后几人和一顶轿子赶回来了。

      李蛮歌已下马车,站车旁打量着周围环境。

      见人回来了,李蛮歌问老车夫,“套房什么的都与驿所定好了?”

      老车夫弓着身子回着:“姑娘,都定好了。”

      李蛮歌向两婆子走过去,“里面有位丫头膝盖伤了,你们两去搀她下来,移换到轿子里,过程轻柔些,别再弄疼了她。”
      然后让轿夫,把轿子挪过来,离马车近一些。叮嘱待会抬的时候稳当点。

      两婆子应了声,就上马车去,细细地搀着宋关关出来了,又小心地把她抬进轿子里。

      旁还有五位壮汉。
      李蛮歌让一位壮汉,把马车上的行李都拿下来。清点过后确定无遗漏了,让他跟着一起走。
      走之前,又让留在原地的四位壮汉,把老车夫陷进去的马车,一起抬出来。

      李蛮歌、两婆子、一壮汉步行。
      两人抬的单人轿跟上,往不远处的驿所行去。

      身后传来齐声地:“一、二、三、抬!嘿呀!一、二、三、抬……”

      老车夫在马车旁,神色感激,不住地对已经转身离去的李蛮歌道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我叫李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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