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复仇文努力求生》休染苔

20、第 20 章

　　“是谁干的！”
　　“祝离父母。”

　　“我说，人是谁杀的？”慕怀昙瞪了眼岚刹，这要紧时刻，他还敢卖关子。

　　“不知道。”岚刹拈起一块月饼。这么多年，尽管变得疯癫，祝离的手艺也还是没变。

　　祝舟最爱吃她做的糕点，每到大小节日，都会做上一盘放在碑前。如此，想要手艺变差，也很难。

　　“那件事给祝离的刺激太大，她心中的怨，我坐在那阴寒山洞里都能听见。”
　　“这些年，她总是向我念叨一句话——该死的人是她。”

　　慕怀昙顿时了悟，“祝离认为，是祝舟帮她挡了此劫？”
　　岚刹摇头，“我不清楚。”

　　“那你清楚什么？”
　　“我清楚的已经说过了，接下来，需要你去寻找答案。”说罢，岚刹竟真的不再开口。

　　“就知道你这个锯了嘴的神仙没安好心！我就该撒手不管。”慕怀昙嘴上骂，心里却一刻不停地复盘整件事。

　　“宿主......”
　　慕怀昙喃喃自语：“祝廉骂过祝离父母，想必是早就结了仇。”

　　“宿主。”
　　“可为什么，祝舟才死没多久，尸体就被泡成那个样子？”

　　“宿主！！！”
　　一声惊雷响在她脑中劈里啪啦，这声音还带有回声，音波一圈圈袭来。慕怀昙愣了好久，声音才慢慢消下去。

　　系统语气愤怒，“我本来不想多说，但这回不得不出来提醒。你的任务是帮慕姑娘报仇！”
　　慕怀昙还在发懵，“对啊。”

　　“找出杀祝舟的凶手，你听听，这是你的任务吗！”

　　“怎么不是？”慕怀昙回过神来，板正脸，“祝舟死后，祝离就疯了。而她们的三妹，也就是我，同样在不久后变痴傻。你能说，这其间没什么联系吗？”

　　“这......”系统在那一瞬被她绕进去，但很快反应过来，“就算有联系，那也不必帮这么多人把前尘旧怨都结了吧。”

　　“唉，我们有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慕怀昙话锋一转，“何况……”

　　“你还蛮乐在其中吧。”系统说出了她心里话。

　　随着一声轻笑，岚刹从椅子上扭头，“这位小友此言差矣。”

　　“慕姑娘不是只做表面功夫的人，若你们真心想帮人解忧，得到她这样尽心尽力的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就是这个理。”慕怀昙附和。她这张嘴再修十年都不如神棍会说道。

　　不过，岚刹倒是提醒了慕怀昙一件事。“对了，你们要真想做好事，为什么还跟催命般催我？”

　　“......”
　　“我就是个臭打工的。那好，以后要是出事，别怪我没有提醒。”系统语速飞快，像是怕谁听见。

　　“阿统！你没有以前活泼开朗了！”
　　“你造的孽！”

　　“好吧。”系统的话也给了慕怀昙警示，她得尽快结束此事。她赶忙问岚刹：“尸体上的蹊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岚刹却问她：“你不怕它背后那东西，来惩罚你？”

　　慕怀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岚刹在说什么。她无所谓地耸肩，“反正已经死过一次，有什么好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岚刹：“你心里已经有答案。”

　　“那好，我也不跟你废话。”慕怀昙习惯了岚刹那欠揍的清高样。“祝离父母为什么这么确信，凶手是祝廉？”

　　“有证据。”岚刹这回倒是答得爽利，“他们在祝舟身上，发现了属于祝廉的东西。”

　　“于是从那之后，全村人都知道祝廉手里沾了条人命？”

　　见岚刹点头，慕怀昙不禁忿忿，“那是怎么让他当上村长的？这个村子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所以祝廉用了双生煞。”岚刹幽幽提醒。

　　慕怀昙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心，祝廉终究是抛弃了他口中的“大道光明”。
　　“可连我都隐隐察觉，祝廉是被人嫁祸。祝离的父母若真是一心为女儿报仇，不应该做此举措啊。”

　　“死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争那一口气。”岚刹淡淡道。

　　“祝廉坏他们好事，他们心里有怨，我能理解。可祝离的感受，他们难道真的不在乎吗？要硬生生把人逼疯才叫好？”慕怀昙声音不免有些激动。

　　岚刹却很平静，一身白衣在月辉下，显得更冷、更静。
　　“我是仙人，哪里会知道凡间事？”

　　“……”

　　还装。慕怀昙心里吐槽，但也渐渐平静下来。岚刹这人，好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可观其所作所为，又分不清他究竟是无情，还是多情。

　　慕怀昙忽地想起那句——“他生来就是给人实现心愿的仙。”

　　她灵光一闪，问岚刹：“我明白，你有不能说的事。但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说呀！”

　　岚刹闭着眼想了想，而后又讲了一个故事。

　　曾经，老和尚带着小和尚修神像。
　　小和尚问：“神像整日坐在这里，会不会无聊？”
　　老和尚答：“不会，因为我们要给他雕最精细的耳朵，让他听见天涯海角的声音。”

　　小和尚又问：“他会不会嫌烦？”
　　老和尚说：“不会，他吃了香火，就应该帮人解忧。”

　　小和尚：“他有问必答，把人们许的愿讲给其他施主听，那怎么办？”
　　老和尚思考很久，“我们不给他雕上嘴巴，就好了。”

　　小和尚：“那......”
　　“干活去，问这么多。”老和尚不耐烦地打断。

　　小和尚憋得难受，偷偷在夜深人静时问神像，“有耳无口，你的肚子不会憋炸吗？”
　　神像笑得眼都弯了。
　　小和尚拍拍神像肚子，是空心的。“师傅考虑真周到。”他感叹。

　　“是挺周到。”慕怀昙绕着岚刹打量，“只是苦了我，面前坐着个大活人，还要自己猜来猜去。”

　　她只得认命地倒出心中所想，“当初真凶用巫术销毁尸体，所以尸体才会腐烂得那样快。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尸体还是先被祝离父母找到了。”

　　岚刹没点头，也没摇头。
　　慕怀昙又说：“是祝二杀的人。”这很好猜，他是能拿到祝廉贴身物品，又有动机杀人的人。祝二对祝廉的嫉妒，慕怀昙不用眼睛都能看出。

　　岚刹还是老样子，什么反应也没有。慕怀昙便知，她说对了。

　　“你想怎么报仇？”见慕怀昙许久不出声，岚刹终于开口。
　　“没想好。”慕怀昙摇头，她是真没想好，总觉得一刀把他杀了，有点太便宜。慕怀昙真恨上一世没捞个行刑官当当。

　　“我倒有个好方法。”
　　慕怀昙稀奇道：“你说。”

　　“让祝舟亲自报仇。”
　　慕怀昙果断否定，“不行。”

　　岚刹抬头，脸上难得带了情绪。“这是为何？”

　　“我听闻鬼魂最终是要入地府，若身上背了业债，那势必得受刑。”慕怀昙语气严肃：“判官可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报仇。”

　　“哦，地府。”岚刹点头，貌似恍然大悟。
　　“所以我们得换个法子，祝舟生前受罪，不能让她死后还受一次。”慕怀昙分析得头头是道。

　　岚刹喝了口茶，慢悠悠说：“地府，没听说过。”

　　“？”慕怀昙猛地看向岚刹，见那人神色自若，不似说假话。
　　“你怎么不早说！”她气得双手作钩，想要掐人。

　　岚刹避而不谈，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认错还是把错归于慕怀昙，都会惹来祸患。他是仙，却比人还懂交际。
　　“这里的人死后，我会让他们的魂魄归于天地间，只把几个罪孽深重的留在身边，还能帮我做些事。”

　　“譬如代替某人受锁魂煞，来帮某人续命。”岚刹轻描淡写地带过。

　　“原来是这样。”这段时间，慕怀昙也渐渐悟到岚刹演那一出戏的含义。如今，莫若南的心结解了，也能渐渐融入祝家村。

　　“我觉得你先前那个想法非常好。”慕怀昙一边点头，一边给岚刹端茶倒水，俨然一副狗腿模样。

　　岚刹也坦然地接了，“只是要想祝舟能报仇，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什么事情能把你难住？”慕怀昙见岚刹蹙眉，虽然只一瞬。
　　“大麻烦事，只有你能帮我。”岚刹被慕怀昙调侃也不生气，眼里还隐隐带了笑意。

　　“哦？”慕怀昙更好奇了。
　　“你没有发现，祝舟一直都追错人了吗？”

　　“的确如此。”慕怀昙抱臂沉思，她闭上嘴的样子，才与她那名字有十分适配。

　　岚刹解释：“双生煞不仅把祝二的气运转移给他，还把祝二犯下的孽也一并归到他头上。”

　　“兄弟的福他要享，兄弟的罪他也要背。你们这的巫术，还规划得挺公平。”慕怀昙忍不住点评几句。

　　“是很公平。”岚刹点头，“所以祝廉不死，祝舟也无法找上祝二报仇。双生煞虽破，但时日久远，他们的运早已纠缠在一起。”

　　慕怀昙轻笑一声，“这倒是合我心意。”
　　她晃着腿，又开始不正经，“只是想请教仙人，我去杀人，业债归谁背？”

　　“正因为你去，才叫报仇。”
　　“什么意思？”慕怀昙瞬间坐正。

　　“祝廉一直认为，是你的到来导致了祝离悲惨的命运。所以在祝家要做法事‘超度’祝舟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你作为诱饵。”

　　“祝舟的魂魄即将落入祝家手中，你跑出阵眼，却被祝廉用石头砸中后脑。他本意是将你砸晕，却没想害你受了十年痴傻之苦。”

　　“我......”慕怀昙按住胸口，她感到一股强烈的情绪要从胸中冲出，但这股情绪不是属于她自己。

　　“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慕怀昙自言自语，脸上是难得的温柔。她正安抚着，忽然听见一声笑。

　　“你笑什么？”慕怀昙抬头，语气凶巴巴。
　　岚刹无奈道：“慕姑娘或许不是急着想让你报仇。”

　　慕怀昙的手僵住，因为岚刹话音刚落，胸中情绪翻涌得更厉害了。

　　“慕姑娘心中没有那么多恨，她只是可惜这十年没有和姐姐们好好说说话，没有教阿莫写字，没有和莫若南习刀......缺失的十年，她心中是遗憾。”

　　“所以，她是想说......”
　　“对手太坏，千万保护好自己。”

　　慕怀昙觉得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她张张嘴，也说不出劝解人的话，只是想杀人的心更坚定了。

　　岚刹闭着眼似在继续听，“慕姑娘还说，她怕因果报应归到你身上，害你招天罚，叫你千万不要冲动。”

　　“慕姑娘不恨，是她大度。那两人罪孽深重，老天爷也不会放过。”慕怀昙望向岚刹，恰好与那双缓缓睁开的眼对上。

　　那双眼里含着细腻的温柔，可那张脸好似带了悲怜的面具，月光拂过，更显冷清。

　　他走到慕怀昙身前，背着手，微微俯首。岚刹的声音无悲无喜：“天不会罚你，你走的是天道。”

　　慕怀昙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他们说，我生来就是一把刀，他们说得没错。”

　　如果阿慕、祝离这样的姑娘，需要一把刀，她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