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40、40

　　来教室早，顾笙趴在桌子上睡觉。

　　没一会，崔凡进来了，坐在与顾笙隔一排的前面。他是班长，手里拿着几张表格，是最近班里的贫困生补助申请表格。

　　他翻看着，和旁边的人说话：“许澈家里好穷啊，你看到没，爸妈都没了，家里就一个奶奶，他家还住在山沟沟里。”

　　崔凡想到什么，有点嫌弃道：“我和他一个宿舍，他天天就那几件衣服，平常吃的也寒酸，叫他出去玩、出去聚餐，他都不去。”

　　旁边人附和：“没钱去呗，我见到过他在学校兼职，听说还找了校外家教的工作。”

　　他们说话声音不大，被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顾笙离他们近，所以清晰地听到了。

　　她有些烦躁，想趴着睡会觉都不行。

　　那边还在继续说话。

　　“不过许澈他爸妈怎么去世的啊？”

　　崔凡得意一笑：“你算是问对人了。我找许澈问了，他初一时，他爸在工地干活，出事故死了，赔了几万块。他妈觉得钱少，非要去讨个说法，结果在路上意外出车祸，也死了。”

　　“我去，这么惨。”

　　“他家就剩下他和他奶奶，他奶奶捡废品给他养大的。他家里呀，就像个垃圾场。”崔凡笑道。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对啊，不然我怎么会这么说。”

　　“你知道这么清楚啊。”

　　“可不。”崔凡得意，“我看许澈申请表上写的，很好奇。于是就去找他，说是应学校要求，具体调查一下贫困学生的家庭情况，防止有人钻空子。”

　　“他根本没怀疑，直接告诉我了。我说防止他骗人，要看照片，他也给我看了。”崔凡啧啧道。

　　“你是不知道，看到照片的时候，我有多震惊！直接傻眼了。那地方，能住人吗？导致我现在看到许澈都有些恶心，感觉他身上都带着垃圾堆的恶臭味。”

　　顾笙抬起头，啪一下拍在桌子上，闹出很大动静。教室里人不多，都往这边看过来。崔凡也回头看。

　　顾笙对他微笑：“班长，我觉得私下议论别人不太好吧，都是同学，说话不要太难听。”

　　崔凡脸上挂不住面子，不自然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他转回身子，低头翻看书本。

　　其他人觉得莫名其妙，好奇看几眼也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没了心情睡觉，顾笙伸着胳膊，舒展筋骨。她左转转，右扭扭，忽然看到许澈就坐在她后面。

　　她表情一怔，看着许澈。

　　许澈在做笔记，侧脸干干净净，头发顺贴柔软，他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新潮，但干净整洁。

　　根本一点也不脏，一点也不难闻。

　　他写字的时候认真安静，脊背很直，大部分时候，他都端正挺直，待人不卑不亢。

　　很难看出，他是在那么糟糕的环境中长大。

　　顾笙看得有些久，表情若有所思。

　　许澈很想无视，但这视线持久、热烈，而且距离他这么近。

　　他停下笔，问眼前的人：“你有什么事吗？”

　　“没、没啊。”顾笙回过神，“怎么这么问？”

　　“你刚才一直在…发呆。”

　　顾笙尴尬笑笑，“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吗？”

　　崔凡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许澈什么时候来教室的，有没有听到。估计崔凡也没注意到，吐槽的时候，当事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许澈表情很淡，看不出破绽：“没有。”

　　顾笙松口气，“那就好。”

　　没听到总归是好的，那些话她听着都刺耳。落在许澈耳朵里，只怕更加难堪和羞愤。

　　顾笙转过了头，许澈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几秒，才继续低头写字。

　　下课后，许澈随着人群慢慢往教学楼外走。他该去餐饮店里忙兼职的工作了。

　　顾笙站在出口旁不远处，一脸愁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许澈提了提肩上的书包，看了会，顾笙眉头越来越紧锁，两边眉毛都快拧在一起。

　　“你怎么还不走？”

　　许澈仿佛无意路过她旁边，好奇问道。

　　顾笙顶着严肃脸，道：“在想一会吃什么。”

　　许澈表情精彩，“所以…你站在这里，就是在想这个？”

　　“对啊。是不是很重要。”顾笙郁闷，“上课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待会吃什么。”

　　许澈有些无语。

　　“你什么表情啊。”顾笙不满，“你不知道吗？人生三大难题：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挺厉害……”

　　顾笙冷哼。

　　许澈想了想，问：“我一会要去店里帮忙，你可以去那里吃饭，我请你。”

　　顾笙惊奇：“你为什么要突然请我吃饭。”

　　“就当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

　　许澈不说话。

　　“说啊。”顾笙不解，追问道，“感谢我什么？”

　　许澈垂下眼：“感谢你那天没咬烂我的嘴，后面很快就恢复了。”

　　“……”顾笙缓缓问，“你在故意点我吗？阴阳怪气？讽刺我？”

　　“不是吧，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介意呢。”顾笙倔强道，“虽然我是不对，但…那、那也是我的初吻啊，我牺牲也很大，你就心胸宽阔一点，别和我计较了。”

　　她笑笑：“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你是不是也不亏。”

　　她一笑，明媚灿烂，五官更加明艳。

　　许澈别开眼，“真的请你，去吗？”

　　“真的？”顾笙再三确认，“真不是兴师问罪。”

　　“嗯。”

　　想了想，顾笙答应：“行啊，那就去呗。虽然不知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但反正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就去你那里呗。”

　　现在不是正值饭点的时候，人不是很多。许澈忙活完，得了空闲，就站在顾笙桌子旁。

　　但他也不说话，就像只是站在旁边等待服务的服务员一样。

　　顾笙回复完姜玖的消息，看向许澈，示意对面的空凳子。“你可以坐会。”

　　“不用。不累。”许澈道。

　　“那你去别的地方吧。”顾笙轻咳一声，“你在这我挺不自然的。”

　　许澈微愣，“你不是觉得孤单？”他脱口而出。

　　“啊？”顾笙茫然，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机。

　　刚才姜玖问她吃什么，要给她报销饭钱。这是赌约失败的惩罚。

　　顾笙告诉姜玖：“不用了，许澈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请我吃饭。不吃白不吃你说是不是，所以我就来了。我也算给你省了一笔钱。”

　　姜玖感叹了几句，“你真幸福，不是我请客，就是别人请客。呜呜呜，羡慕。”

　　顾笙：“别羡慕，你现在有宋一陪你吃饭呢。不像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店里都是成群结队，和朋友一起来吃饭的，只有我一个人，孤单极了。”

　　还配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

　　这是刚才和姜玖的聊天记录，两人都是在故意调侃打趣。

　　“你偷看我聊天记录？”顾笙连忙捂住手机，质问。

　　许澈一点也不心虚：“不是偷看。我一转头就看到了。”

　　顾笙无言以对。

　　许澈又一本正经地建议：“建议你以后用防窥屏。”

　　顾笙：呵呵。真贴心呢。

　　-

　　江燃是看到宋一和姜玖牵手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的。

　　彼时姜玖在宋一教室门口等他，宋一一出来，就自然而然牵起了她的手。

　　“姜玖！”已经很久没见到姜玖了，江燃正兴冲冲地要打招呼，就看到这一幕，他直接目瞪口呆。

　　他，他，他，他看到了什么？！

　　宋一竟然拉住了姜玖的手！

　　听到江燃叫自己，姜玖冲他招招手，“怎么了，江燃。”

　　“你，你们……”江燃死瞪着眼睛，望着两人拉手的地方。

　　“嗯……”姜玖想着怎么开口。

　　反倒是宋一直接问：“我们怎么了？”

　　“你们什么情况？”江燃问，“在一起了？”

　　“不明显吗。”宋一索性松开手，转而搭在姜玖肩上，把她往自己方向带，瞬间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姜玖被他搂住。

　　“真的啊？”江燃询问的眼神看向姜玖。

　　姜玖点头。

　　“我靠！”江燃没忍住，说了脏话，“姜玖你太不厚道了，竟然都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歹是你的助攻，算半个媒婆吧？吃喜酒你也不叫我？！”

　　“什么喜酒。”姜玖脸发烫，“你会不会形容啊……这才哪到哪。”

　　宋一弯起唇角，看着江燃：“以后喝喜酒一定叫你。”

　　“好啊好啊，我等着。”江燃一脸八卦，眼里求知欲望浓厚，可惜现在不是拉着姜玖追问具体情况的时候，只能遗憾地目送两人离开。

　　不过吧，虽然震惊。但他觉得，宋一能和姜玖恋爱，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喜欢宋一的女生很多，同专业就有鼓起勇气对他表白的。但像姜玖那样厚脸皮、死缠烂打的，还是少见。

　　而且……江燃看得出，宋一面对姜玖时的气场，和面对其他人时，还是不一样的。

　　-

　　在傅易楠的帮助下，姜玖和顾笙在网上买到了心仪的相机，比较轻巧便携的款式。

　　宋一陪姜玖去拿快递，姜玖连带着顾笙的拿了，把她的放进书包里，然后拆开了自己的查看。

　　看到相机，宋一想起周末他们要去游玩的事情。

　　他开心不起来，问：“你能不去吗？我不喜欢你靠近傅易楠那个人。”

　　“不能。那个地方我还挺想去的。”姜玖无奈道，“你怎么还计较这个？这是社团活动，很多人一起的，我不是和他单独出去玩。”

　　他们社团去的地方是春江市的一个知名古镇，风景优美，建筑古色生香，韵味十足。姜玖不想放弃这个游玩的机会。

　　宋一：“我可以陪你去。”

　　“这不一样。”姜玖道，“你要是想去，后面找时间我陪你去，我们两个人单独去玩。”

　　“你一定要去？”宋一抿唇问。

　　“嗯。”姜玖为难道。

　　“哦。”宋一面无表情沉默一会，道，“我看不到你，你可不要和别的男生太亲密。”

　　姜玖发笑：“你一天天的，就不能对我有点信任。”

　　宋一没说话。他只是，对自己不信任。

　　宋一背着姜玖的书包，姜玖一直爱不释手地看自己的新相机，手机也顾不上拿，放在她的口袋里。

　　“我帮你拿着手机吧。”宋一忽然开口。

　　姜玖正兴致盎然地用相机拍摄校园风景，没多想，直接把手机交给他。

　　她举着相机，调焦距、光圈，很兴奋，想拍出完美的照片。

　　宋一慢了半步，低着头用指纹解开她的手机。

　　这还是姜玖主动要求的。他们把手机锁屏密码换成了彼此的生日，而且互通指纹解锁。

　　于是宋一很轻易打开了她的手机。

　　他操作一番，然后熄灭屏幕。

　　“你做什么呢？”姜玖随意一瞥，好像看到了他在自己手机上做什么，但就一瞬间，他已经放下了手机。

　　“查看你聊天记录。”

　　姜玖无奈：“你可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