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她的路，还得慢慢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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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太子一党终还是没有等到秦军到来便彻底败退。
一众宵小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已然没人能对盛澈构成威胁，盛湛下令让人去江州接盛澈、文清池以及言书回来，并派出手下的将士前去支援容骏。
在盛澈带着妻儿回京的路上，容骊带着盛湛去探望了瘫在床上不得动弹的盛明彰。
疼爱的两个儿子相残，一个死，一个伤，据说盛明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容骊盛湛来时，盛明彰难得清醒。
“老东西，你怎么还不死啊？”容骊看这老昏君就烦，一上来便是劈头盖脸地“问候”他的生死。
盛明彰顿时双目充血，枯瘦干瘪的脸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已经说不出完整句子的他颤抖着干涸的唇，从喉咙深处挤出一词。
“毒妇……毒……妇！”
容骊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盛明彰骂她一句毒妇，也无伤什么大雅。
“阿澈和阿湛都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对他们这么赶尽杀绝，你还是人吗？”容骊轻嗤了一声，“虎毒都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被骂连畜生都不如的盛明彰气得差点喘不上气。
“不……不孝子！”
“若论不孝，盛泽联合我对你下药，而盛泊疑心你要传位于盛泽，更是对下药一事视若无睹……那我的两个孩子做什么了吗？何能被你称为不孝子？”盛明彰行径实在可笑，容骊都笑出了声，“左右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知心疼，想轻贱谁便轻贱谁，今日，我就替我儿报仇！”
听闻容骊要报仇，盛明彰瞪大了浑浊的眼。
他可太清楚这个从草原走出来的皇后气力有多大，年轻时候的他尚且能够与之一比，但现在容骊身体康健可他已经瘫痪不起，他如何能是容骊的对手。
“别……别……别……”
盛明彰万分惊恐。
“怎能别呢？你当年强行将我掳来京城，害我与我一双儿女骨肉分离，又逼迫我为你生下两个孩子……孩子出生了，你又不好好疼爱他们……不论阿澈，就阿湛，当年他才十岁，你便将他交给秦家的人去磋磨！”
“盛明彰，你不配为人！去死吧——”
容骊猛然俯下身，双手死死掐住盛明彰的脖子，她将二十多年来所有的怨恨、不甘、痛苦全然倾注在双手上，她用尽此生最大的气力，想要掐死盛明彰，想要逃出这牢笼一般的皇宫。
盛湛见容骊如此，身为容骊的儿子，他体会母亲的痛苦，所以选择不去阻拦；身为盛明彰的儿子，他不能就这么见亲生父亲的生命消逝，所以他选择转身离开。
盛明彰一个瘫子动弹不得，不消多时，他双眼上翻，白沫从嘴角流出，彻底没了气息。
容骊心中大快，她松开手，直起身子，淡淡道：“太子盛泊伙同桂王盛泽毒害皇上，致皇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速去江州迎接皇子盛澈回宫即位。”
“另贵妃秦氏教子无方，又曾毒害战王妃，与盛泊一同押入天牢，等待新帝审判！”
……
容骊出去时，外头站了呜呜泱泱一片人。
“母后！”沐棠见容骊走过来了，便从盛湛的身边离开，小跑上前，抱住容骊的胳膊。
容骊疼爱地摸了摸沐棠的发，“棠棠这段时日受苦了……还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皮肉伤罢了……”
容鸢也上来牵容骊的手，“阿娘累坏了吧？咱们去前边吃茶！”
“好！”
容骊满面是笑地拉着女儿和儿媳妇一道朝前厅走去，御膳房的厨娘已经将糕点、茶水给备好了，众人受容骊的邀请，一同入座。
容骊心满意足地扫视了一圈，发现缺了两人。
“诶？阿鹰和都兰姑娘呢？他们两个去哪了？”
“阿鹰今日不知道犯什么浑，愣是拉着都兰去外头学大刀……”容鸢嘟囔道。
听此，容骊眯了眯眼，“阿鹰不会喜欢人家吧！咱们回来的路上，我看见阿鹰一直时不时地盯着都兰姑娘傻笑！上一顿的时候，阿鹰还殷勤地给都兰姑娘夹菜！”
此话一出，众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说不定真是老铁树知道开花了！”
——
盛澈一家三口以及容骏、文成、成安是同一日回来的。
先入门的是盛澈一家三口，几个月没有在外奔波，盛澈又恢复了从前的细皮嫩肉，三岁多的言书如今生得更加好看，说话也伶俐了许多，变化最大的是文清池——她又怀孕了。
看到文清池的肚子，容骊忍不住对着盛澈翻了个白眼。
他的兄弟舅舅岳父在外头风餐露宿、冲锋陷阵，他居然还有闲心做那档子事！
其次进来的是容骏和文征，两个老将应付秦军应付得焦头烂额的，头发稀拉了，双目也无神了。
最后一个是成安，他倒是给了容骊极大的惊喜。
浑身脏兮兮的成安一进殿便锁定了站在一边的容鸢，他和容骊等人行礼后，就一点也不矜持地朝着容鸢冲了过去，将容鸢一把抱起，狠狠地亲了两口。
“郡主！心肝！想死我了！”
虽说容鸢平日里行事开放，但现下如此多亲友都在呢，容鸢羞愤地头都不好意思抬。
偏偏成安还不觉得有什么，他弯着腰，笑嘻嘻道：“心肝你想我没有？”
“想了想了……”容鸢狠狠地剜了成安一眼。
容骊，“鸢儿，这是……”
成安，“岳母……皇后娘娘好……我是成安，是郡主的未来夫婿，战王殿下的副将！”
容骊，“……额……”
……
既然盛澈回来了，那么盛明彰的丧礼和登基大典也该桌上操办起来了。
容骊已经打定主意等盛澈登基之后便回凉州养老，所以她命盛澈召在京的皇亲入宫见证她的名字被从皇家谱牒中划去。
当皇家谱牒上对容骊的记载被抹到只剩下“太子、战王之母”时，容骊忽觉身上的枷锁消失不见，一身轻松。
……
盛明彰的丧礼办得并不算隆重，毕竟盛明彰做了太多不光彩的事情，这样的皇帝不值得爱戴也不值得同情。
虽然脱离皇后身份的容骊不必参与丧礼，但身为皇子的盛澈和盛湛还是需要带着家眷为盛明彰披麻戴孝。
沐棠打心底鄙视盛明彰，穿着一身孝衣的她虽说挨着盛湛跪着，但她半点真心没有，不是这看看就是那摸摸。
盛湛察觉到了沐棠的分心，同样分心的他拉了拉沐棠的手，“你看秦宸妃！”
沐棠悄悄朝前头张望了一下，只见挺着八九个月孕肚的秦似玉跪在灵前哭得那叫一个情深意切。
“她……好像挺喜欢你爹？”沐棠竟然还觉得秦似玉哭得挺真诚的。
“谁知道呢……”
还没等盛湛和沐棠两口子嘀嘀咕咕结束，前头的秦似玉就忽然弯着身子捂着肚子大叫了起来。
“本宫……本宫好像要生了——”
虽然沐棠因为原主的缘故痛恨秦似玉，但毕竟是生死大事，沐棠也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秦似玉的孩子还没足月吧……她要是早产……不会……”
“会有御医替她诊治的，你不必担忧……”盛湛并不关心秦似玉是死是活，毕竟秦似玉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
秦似玉生孩子，当真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沐棠这个跪不住的，干脆拉上文清池、容鸢、都兰等人一起去相宜宫等着。
第一胎总是不那么顺遂，秦似玉一直从正午生到天黑，产房都没有传出好消息。
沐棠看着宫女们端着装满血水的瓷盆来来去去，心中不免发毛。
直到子时，婴孩有力的啼哭声才从屋里传出来。
稳婆高高兴兴地出来通传，“先帝保佑！是个健康漂亮的小皇子！”
沐棠暗道还真是先帝和盛泽在天之灵保佑秦似玉，不然一个不足月的孩子经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肯定得有点什么意外。
等孩子被抱出来之后，容骊还凑上来瞧了一眼。
见到那孩子第一眼，容骊道：“这孩子是盛明彰的。”
沐棠瞪大眼睛。
见沐棠疑惑，容骊便解释道：“这孩子看着就是个足月的，若不是足月，不可能在产道里坚持这么久……”
沐棠心中了然，当真是盛明彰保佑，死了之后还得了一个儿子，而盛泽……自认为深情，其实屁都没有。
既然孩子都生出来了，沐棠也没什么好留的了，于是她去明熹宫与盛湛汇合。
“恭喜你啊，你当哥哥了！”沐棠扑进盛湛怀里好一顿笑。
盛湛，“？？？”
待沐棠和盛湛详细解释了一番其中缘由，盛湛恍然大悟，当真是盛明彰在天之灵，精准保佑啊！
——
盛明彰入葬皇陵后三日，也就是正月十五，盛澈在百官与宗亲的拥护下登基称帝，定年号为延宁。
同一日，盛澈封发妻文清池为皇后，嫡长子盛言书为太子，登基、封后，封储典礼合一举行，百官、宗亲、命妇来贺，场面盛大无比，似乎要将前段时日的阴暗盖过去了。
这是沐棠穿过来后参加的第一场大型典礼，穿上一身雍容华贵的王妃公服的她和穿着亲王公服的盛湛站在一块儿也算是郎俊女美，天生一对。
由于盛澈只剩下盛湛这个兄弟，亲王一列不免空荡，所以盛澈特意让大功臣沐棠随着盛湛站。
这一场典礼皆是繁文缛节，需要参典众人从辰时一直站到午后。
常年锻炼的武官与常在早朝久站的文官都受不大了这么一直站着，更别提沐棠了。
见沐棠时不时这挠挠那抠抠，脑袋一点一点的，早料到会如此的盛湛赶忙从兜里摸出一块从言书那儿顺来的糖果塞到沐棠嘴里。
“再忍一会儿……”
沐棠含着糖块，生无可恋道：“我就不能先走吗？”
“你我站的位置过于显眼，若是走了，旁人会说三道四的……”
“说就说呗……我快困死了……腰酸背痛腿抽筋的……”
盛湛看沐棠都困出三眼皮了，心里也是心疼得不行，他道：“若真的困得难受就靠在我身上眯一会儿，有事了我再叫你！”
“你人真好！”沐棠满足一笑，毫不客气地靠着盛湛的身子闭上眼睛。
盛湛垂眸，瞧着妻子的脸，淡淡一笑，他抬起头，见顶上阳光有些烈，便伸手将她的脑袋拢一拢，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身上，省得一会儿晒伤了皮肤。
……
盛澈为言书这个新晋小储君授了太子印玺之后，礼部的主礼人站至高台旁侧宣向太子殿下行礼。
盛湛见沐棠还睡得香甜，便赶忙拍了拍她，“棠棠，该行礼了！”
沐棠从美梦中醒来，她迷茫地看了一眼盛湛，见盛湛行揖礼，她也就跟着行了一个屈膝礼。
等礼毕之后，沐棠揉了揉眼睛，困道：“可以回去了吗？”
“恐怕不行……接下来还要封功臣与皇亲国戚呢……”
闻言，浑身难受的沐棠险些栽倒在地。
好在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受封的第一个人便是盛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弟湛，品性敦厚、宽谨谦和、通国达体，颖才具备。事征伐，甚勇；事父母，甚敬；事兄弟，甚端；事臣随；甚威。为彰朕赞意，加封亲王，府定河州，赏黄金十万两、良田百顷、丝绸百匹。爵位可世袭罔替，传旨嫡长子，钦此！”
盛湛拉着沐棠跪下谢恩。
沐棠一边跪，一边欢喜，黄金十万两……按现在的物价换算成白银便是一百万两，一百万两可以买数不清的田地、房屋……
想着想着，沐棠还嘿嘿笑出了声。
盛湛笑，“你就这么开心？”
“有钱花谁能不开心？”
沐棠这副小财迷的模样让盛湛险些憋不住笑声，他憋得脸都红了，“好……十万两黄金都给你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有了十万两黄金作为激励，而后的站着的时光，沐棠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瞌睡虫跑了，觉得台上的盛澈长得顺眼多了。
接下来，盛澈按照婚姻血缘，封国丈文征为承恩侯；接着，按军功赏容骏、赵忠义、林永敬等人兵马与金银，另外一些官职不大，但贡献不小的将领们也同样收到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奖赏。
一直到了午后申时四刻，沐棠估摸着该封的封完了，该赏的也赏完了，正欢欣雀跃地等待着礼部的人宣布大典结束。
众人亦是如此以为。
就在最后一个派兵助力盛澈上位的一个州将受完赏赐之后，盛澈身边的公公又提着一卷制式繁复程度不亚于封亲王圣旨的圣旨走到了盛澈斜前方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时宵小当道，朕遭贬于民间，幸得战亲王伉俪之相助，方能洗冤申屈重返宗族。犹记秦氏一党发难之际，朕因心焦而未能妥善处事，乃战亲王妃沐氏沐棠数次慷慨解囊，以简言妙语告朕以大德，指迷途之方向，朕受益匪浅，常以为此妙女子乃天之馈赠于大盛天下，故朕归京后命钦天监细查沐氏之生辰八字，合星象罗盘，察沐氏真乃福泽深厚之天命之人，据钦天监监正之言，宜留沐氏于朝堂，定大盛社稷，佑民生安定，钦此！”
此诏一下，现场鸦雀无声。
沐棠本人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当真是好大一顶帽子，什么福泽深厚的天命之人，什么定社稷佑民生……这群封建迷信的古代人可真能胡说八道！
“棠棠，快跪下谢恩！”盛湛回过神来，忙戳了戳沐棠的胳膊。
沐棠纵然震惊却还是先跪下去谢恩，“臣妇叩谢陛下……”
“嗯，沐氏起身吧。”盛澈笑着抬了抬手，示意沐棠起身。
沐棠站起来后，现场议论纷纷，尤其是一些年纪大的老官抓着“宜留沐氏于朝堂”这一点在下面窃窃私语。
归根结底，他们不想有一个女子在朝堂做事，更不愿一个女子成为让千千万万女子站起来的引子。
听着了满朝文武的质疑声，沐棠有那么一瞬不知所措。
真要算起来，她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利用自己学过的知识来帮助盛湛、盛澈等人对抗秦氏一党，这诏书她自认为受之有愧。
“不必担忧……棠棠，你可以的……”盛湛悄悄将沐棠的手收在手心中，“天庭来的仙女就不要和这群人间的老古董多计较了，这世间或许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去做等着你去开个好头，接下来你只需要好好地听从皇兄的话为国家做些好事，旁的事情有我们替你处理！”
盛湛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沐棠顿时有了信心。
是啊，书上都说战王妃沐棠是一个极为伟大的女官，虽担史官之职，却促进多项改革推行，助力民生发展。
或许如今的自己只是个刚起步的菜鸟，但说不定往后便是个能够展翅高飞的鲲鹏……
那些质疑声或许会随着自己的成长慢慢消退……
——
经过盛澈盛湛等人与那些站出来反对沐棠留在朝堂的老官数日拉扯，最终，容骊出面，加上站在后面恶狠狠等着他们的容骏、文征，这些老官总算妥协了。
盛澈问过容骊的意见之后，亲笔拟旨，给沐棠封了一个史官的职位，并准许沐棠随着其他史官们进入朝堂记载帝王百官的言行。
任命诏书一到，沐棠顿感自己背上的担子重了不少——她要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奉献青春！
次日，沐棠走马上任，现实却给她泼了一桶冷水，让她暂时无暇顾及为天下做事。
她上任的第一日，兢兢业业地随着那些前辈们记载完当日的国事后，那群不愿意她走入朝堂的老古董开始向盛澈述说女子为官的诸多坏处。
沐棠迷茫地望着那些朝着盛澈讲天经地义、祖宗道理、男尊女卑的老古董们。
她归根结底还只是一个没接触过多少政事的年轻人，这些在官场浸淫数十年又满腹经纶道理的老油条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冲出这朝堂。
盛湛、容骊、容骏他们能替自己出面一次，难不成还能替自己出面一辈子？
有些事情还是得自己去争取，才能真正地在这个时代上开启一条先河，让自己在这个时代走得更高更远。
在众人围绕着沐棠是否应该留在朝堂的问题喋喋不休时，沐棠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端端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朝堂正中向众人郑重行礼。
“请诸位前辈听我一言——”
只要走出第一步，那便能走第二步，一步复一步，百步千步万步则无穷尽也。
正因为走出这第一步，所以沐棠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愈做愈好，愈走愈远。
最后她留在了一本又一本的典籍上，成为了黑色而又生动的文字，为千万后人所熟知。
正文完结于20240429 0:42
作者有话说第120章 她的路，还得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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