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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从六楼一跃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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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四起，灯光在朦胧雾气中四处弥散。
汽车穿过长巷，少年不敢错过一处，打着手电筒飞快巡视，穿过长巷驶到步行街上，他连忙下车去问。
“叔叔阿姨你们好，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身形很高大。”
卖早餐的人心有余悸。
“不知道，反正就看见一群人追着个男人打，好像是跑到那边的烂尾楼离去了，都已经报警了。”
许嘉怀眉头皱起，给了出租车钱后，目光飞快锁定到烂尾楼的第九层上。
凌晨薄雾中，破旧楼房中九层那里闪烁着很多手电筒的光芒。
“喂！许嘉怀，我在这呢，怎么了呀？嘛子事？”
远处乌泱泱一群人照着手电筒过来，白二飞远远的就看见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
许嘉怀回头，见白二飞迈着外八的步子来了，他身材微胖，眼睛上顶着个圆镜片，头顶鸡窝炸的跟刚挖矿回来似的。
“怎么啦？谁欺负我们少爷了？老子把他揍开花！”
白二飞哐哧哐哧走过来。
他和许嘉怀是口语辅导机构里认识的，志趣相投很快就成了哥们儿。
白二飞是北京某房地产大鳄的独生子，去辅导机构的时候前呼后拥，偏偏遇上了和许嘉怀一起去报道，院长过来迎接看他们两个人一起，后面是前呼后拥帮忙搬东西的佣人。
结果院长直接把白二飞略过，热情的跟许嘉怀握手，“白少爷来啦？哈哈哈，幸会幸会，放心，我已经把咱们院最好的外教调过去了。”
说完，扭头去看白二飞，“少爷的房间在六楼606，快去把东西搬上去吧，空调都开好了。”
白二飞:“……”
于是从此他管许嘉怀叫少爷。
早晨六点整，北京的天还蒙蒙黑着。
白二飞带着三十来个身形高大的保镖，个个拿着铁棍，很有压迫感。
“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人找你的麻烦？”
许嘉怀摇头，“是我一个朋友。”
少年仰头去看六楼，“你留下，他们跟我上去。”
“说什么呢？我肯定陪你上去啊！”
……
6:09，六楼废旧的露台上。
温凯被他们逼的步步后退，脚步把满地生锈的钢筋撞的作响。
他弯身握紧一根尖锐的钢筋。
“我说了我没钱，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没钱！”
步步紧逼的人嗤笑，“没钱？没钱我们就去找你老子要，我们查过了，你老子是做瓷砖生意的，城里还有房，你还有个妹妹十三岁，挺漂亮的会跳舞，不如你把你妹妹卖了抵债？”
男人语气里带着调笑，然后话音刚落，温凯突然暴怒，额角青筋一根一根暴起，手里的钢筋子弹似的朝他戳过去。
钢筋断裂那头，尖锐直接插入男人的眼中！
“啊——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云霄，已经爬到五楼的一行人都顿感不妙。
温凯的手重重垂落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那人晕倒在地上，旁边的打手顿时慌了，连忙就去帮他止血，然后打救护车。
“你敢打我们老大？！”
几个打手狂怒，“你们快带老大去医院，我们俩留下来收拾他！”
说着两个男人就开始上前。
温凯愣着不动，拳头狠狠砸在脸上，他被打的踉跄几步，也不反抗，呆滞地走到六楼边缘破碎的围栏旁。
“你要干什么？”两个男人惊恐万分。
温凯半只脚已经迈出围栏。
远天泛起微微的鱼肚白，漂亮的像是珍珠颜色。
他又想起承诺给温甜买白皮鞋的事，心脏泛起剧烈发颤的酸痛，他咬紧牙关把另一条腿也迈过去。
寒风催人，温凯觉得眼眶很烫。
他彻底推开碍事的围栏，小心翼翼的，一如当年推开新家的门。
他被年迈的奶奶在贫瘠的山村抚养到十五岁，他知道爸爸在临近城市旁边的小镇上盖了二层洋楼，也知道他娶了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还生了个小女孩。
起初爸爸瞒着那个女老师，说自己没有儿子，于是他就在偏远山区里见不得光似的整整七年。
直到要上高中，温军华才敢把这事说出来。
温凯知道女老师和那个小女孩肯定厌恶极了自己，他在门前站了很久，才敢小心翼翼地敲门。
没多久后，他听到了哒哒哒的声音，门开了却没人，温凯的手紧紧抓着书包带，额头上出了汗。
他偷偷瞟到里面，漂亮的镂花青石照壁上鲜花层层叠叠绽放，像是电视剧上的富家别墅。
可是门都开了，怎么没人？
“咦？你是谁？”甜糯糯的声音里带着迷茫。
温凯闻声低头，看见一个小不点睁着大大的眼睛去看他。
春日惠风和畅，日光下澈在女孩的容颜上，她漂亮的像是颗稀罕的珍珠，身后盈盈如蝶的鲜花更衬得女孩像是跑出仙境的精灵。
那年温甜六岁。
温甜比温凯还先反应过来，“你是温凯吗？”
她看着眼前瘦高的少年，然后忽然捂着唇，“天呐，我竟然真的有个哥哥？哇，我爸没骗我！哦不对，是咱爸没骗我！”
女孩顿时惊喜的满脸通红，拉着他就进去，像个打胜仗耀武扬威的将军。
“妈！妈——我竟然真的有个哥哥！妈！妈！我哥来了！爸！你快醒醒，我哥来了！我哥来了，很帅！”
重要的事说三遍，那天温甜扯着嗓子喊了快十三遍。
温凯万万想不到，这个妹妹会这么欢迎他。
那天饭桌上，温凯还是很局促。
整个饭桌都很沉默，温军华不敢直视王淑仪，王淑仪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温凯吓的筷子都不敢动。
只有温甜坐在他旁边，小嘴叭叭的。
“哥哥，你要上高中了吗？”
“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啊？”
“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在楼上啊？”
“哥哥我帮你布置房间吧？”
温凯松了口气，正要回答。
王淑仪眉头紧锁，“啪”的一声放了筷子，“甜甜，你乖乖吃饭！说这么多，人家愿意搭理你吗？”
温凯慌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温甜古灵精怪道，“妈妈，你是不是嫉妒我突然有个哥哥？而舅舅都不联系你了？不要伤心嘛，我愿意把我的哥哥分享给你，从今以后我哥就是你哥！”
温军华笑了，“甜甜，你是不是昨天看《三国演义》了？”
温凯有点想笑，偷偷去打量王淑仪的神情。
王淑仪薄嗔，“温甜！让你背诗你不背，跟着你爸看《三国演义》怎么看的比他还起劲？”
说完，她起身去厨房盛刚蒸好的饺子。
三碗分别放在了三个人跟前，温凯面前空空如也。
王淑仪阴阳怪气道，“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没做你的。”
话音刚落，温甜起身，把自己的碗推到温凯跟前，“那你吃我的，你吃我的吧。”
温热的饺子被推到跟前，升腾的热气洗去了长途跋涉的疲惫尘埃，温凯发自内心的笑了。
“谢谢妹妹。”
那是他开口对温甜说的第一句话，他印象很深很深。
温甜待他那么好啊……
就连王淑仪嘴上说着不待见他，可是为了他能上高中，还是去托关系把他送到很好的班级里面。
高耸的楼上，男人脑海里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闪现而过，他喉结里忍不住发出呜咽声。
她们对他那么好啊，可他怎么能断送了亲妹妹的后半生呢？
温凯咬紧牙关，从六楼一跃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