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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她得好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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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许嘉怀已经买好了启程去北京的车票。
他和温甜的。
粉底黑字的火车票被温甜小心翼翼地夹在许嘉怀送她的图画书里，她把图画书合上，指尖忍不住纯棉上面的英文字母，它叫《怦然心动》。
酒店。
温甜睡到九点多的时候给许嘉怀打电话，“哥哥，你去哪了？”
“我在实验中学有些事，客厅给你放了八宝粥和小笼包，待会我还要去福利院一趟，办一些手续，你乖乖呆在酒店，无聊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看动画片。”
“好，我昨天做梦梦到了天安门广场还梦到了故宫。”
许嘉怀莞尔一笑，“等到了，我带你把北京转个遍。”
“好唉！”
温甜说完，看着通话记录没舍得挂掉，就把手机扔在床上，自己去洗漱。
实验中学这样的封闭式学校，无论初中高中早就已经开学了。
许嘉怀跟着马平安走在校园里，穿过天庭园，径直走过环道，他们看到一个很醒目的立牌。
距离高考还剩312天。
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少年这才恍然觉得高考远的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可明明才过了两个月，反而已经去去年的事他却总觉得很近很近，譬如去年八月份的时候，他初见温甜。
几只飞蛾绕着金黄色灯泡飞舞，小卖部跟前的空地上被投射出翅膀的漂亮倒影。
他那时拿着卷子，眼神瞥见地上小女孩的身影。
她穿着白纱裙的身影恰好投落在翅膀影子上，光影交汇，像是有着蝴蝶翅膀的天使，晚风不断把女孩高束的马尾扬起，此时夏夜里多了几分美术课本上才有的浪漫。
温甜告诉他，她失恋了。
那时候还总是古灵精怪的模样，与现在不同。
人的记忆真是会错乱，分不清处哪个久远……
“嘉怀，什么时候启程啊？要不要送你们？”
马平安走在校园里，大肚便便晃悠着，不断有人路过喊马校长好。
“不用，我们已经买好了车票，三天后的周五。”
“福利院那边怎么说？”
“可以，只需要我和小刘同志的签字。”
“那就好。”
最终温甜没有被任何人收养，而是被阳光福利院登记在册，他已经和有关部门沟通，会带她去北京念初中。
他们继续在校园里逛，慢慢走到大片的草地上。
操场尽头有一块很大很大的横幅，各种颜色的签名笔在写着高考加油的横幅上签的密密麻麻。
许嘉怀看着那些签名，眼神没有波澜。
他很久没有去过学校，又是冷淡的性格，以致于高考前夕所有人沉浸在毕业的特殊氛围里，他们在校服上签满名字，他们吹气球狂欢，只有他一个人被孤立般的坐在位置上看议论文范文。
没有人同他打气鼓励，更没有祝福与告别，高中毕业的悄无声息，他没有留下任何美好回忆。
许嘉怀淡淡的扫过被写的乱七八糟的横幅，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个几乎空白的角落处，然后瞳仁骤然放大。
有人用稚嫩的笔迹写了很工整的一行字。
——许嘉怀高考加油，前程似锦
她的字迹写的工整又舒展。
许嘉怀喉结微动，他走近去看。
是温甜写的，少年笃定。
他笑了起来，纤长的眼睫在日光下投落处弧形阴影，眸中忽然酸涩，他深深呼了口气。
“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马平安正吸着烟，“随你。”
长长的红色条幅被他用剪刀剪下整整齐齐属于他的那一块，它被小心翼翼地叠起，放在他装毕业学籍档案的牛皮纸信封里，最后一起被装入即将启程北京的行李箱里。
许嘉怀忘了挂电话，那头的温甜很好奇他在实验中学带走了什么，但想了想，指尖按下红键，挂断了电话。
夏日的暑气还未散去，但空调存留下来的冷意还在，房间里温度此时恰恰好，空气里隐约带了香氛味道。
温甜打开衣柜去看许嘉怀帮她挂的整整齐齐的裙子，但想了想她还是穿了很平常的体恤儿和短裤，她要把裙子留到北京穿。
前几天连着阴雨，今日天大晴，日光柔和清澈的是任何高级打光师都无法完全还原的美好纯粹。
温甜胡乱吃了几口饭，然后爬到飘窗上推开窗子往下去看，满是爬山虎的墙壁上石榴花一簇一簇探出来，路上的法国梧桐蓬勃茂密，绿意盎然的晕染整个小城。
从这个角度看下面，如果许嘉怀回来了，那她一定是最先看到的人，但是她可以看到他，他却看不到她。
温甜不想让许嘉怀看不到她，于是她开门走出去，想在酒店门口的茂密树荫下等许嘉怀回来。
她扬唇笑起来，快步跑下楼，螺旋楼梯一层又一层，她跑的很快，蓬松松的留海儿迎风吹开，露出久违的笑容。
出了空调房，脊背上慢慢渗出薄汗，温甜兴奋地在大太阳下蹦了几下，觉得跑的有点虚脱，她挪到树荫里面，却突然发现树荫里黑的可怕。
温甜晃了晃脑袋，尖锐的耳鸣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也随着耳鸣漫延整个大脑，眼前渐渐成了完全的黑色。
整个身体开始摇摇晃晃，手臂上不知道为什么泛起火辣辣的疼痛，反应过来是擦伤时，她整个人已经昏死在梧桐树下。
难得的日光，鸟雀呼晴。
天色湛蓝而纯粹。
眼角一颗泪珠悄然滑落，水雾模糊掉透蓝的天空，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可天刚刚晴朗，她马上就要去北京了，如果死在这个时候，也太可惜了。
“唉……”
……
不知为何，少年在推开车门即将回去的那一刻，心脏骤然疼痛。
下一秒电话响起。
“喂？请问是许先生吗？你妹妹刚刚晕倒，被救护车拉走了！”
许嘉怀愣了愣，“哪个医院？”
“爱心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他强行镇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蚂蚁般密密麻麻聚集起来，许嘉怀把车开的飞快。
头顶天幕湛蓝无比，这样美丽的天空，映衬起故宫一定很美吧？
拜托了，她得好好的，她必须好好的！他还要要带温甜去看看湛蓝天幕下的故宫。
国道被他开成了高速公路，他却还是想加快速度，恰好是绿灯，他急速穿过，可正要驶过的时候，突然有个闯红灯的老太太也不管车不车灯不灯的拄着拐杖就往前走。
其他司机只能抱怨着停下，许嘉怀胸口一窒，飞快刹车却还是难挡惯性，少年咬牙看着还是大摇大摆往前走的老太太，只能拼命打转向盘！
“砰！”
汽车冲跨护栏，一头扎进花坛，巨大的冲击让整个车身强烈颠簸，少年猛的往前倾，额头狠狠撞在玻璃上！
鲜血顺着玻璃流下，许嘉怀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咬牙推开车门，目光阴鸷地看着已经过完马路的老太太，很镇定的拨打报警电话。
“人民路红绿灯路口发生了车祸，请尽快来处理，我是车主，谢谢。”
说完，他随手拦下一辆出租，忍着额头上火辣辣的疼，“师傅，去爱心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