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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失控27% ...

  •    “那...那我们现在去医院?”她双手攥紧放在腿上的背包,指尖发白,情绪像泡在酸涩的柠檬水里,等待着最后的沉淀与消解。

      车内外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才等来纪明谦清冷的声音,一步步在她耳边放大,“你先回家。”

      “为什么我不能去?”她听见自己重重的呼吸声,每呼吸一次,牵扯起眼眶的热意,宛如等待凌迟的犯人。

      纪明谦扭头,望见她泛红的双眸,惊叹她的聪慧机敏,视线下移,落在她握得青筋分明的双手上,“没什么大事,我先送你回家。”

      他视线下移的那瞬间,一切尽在不言中,她偏头望向窗外,唇边扬起笑容,“好。”

      她下午三点左右回纪家,晚上吃不下饭,又怕麻烦保姆阿姨们才硬塞了几口,尔后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一直等到十点,直到纪家最年长的阿姨陈妈走出来唤她。

      “黎小姐,老爷子打电话说,今天不回家,您别再等了。”陈妈给她递来一件衣服,“别着凉。”

      她伸手接过,站起来看一眼远处路灯尽头无穷的黑夜,抬步往别墅方向走,“谢谢陈妈,你们也去睡吧!”

      走入别墅大门前,她再一次仰望天空,竟然数不出一颗星星,又低头看手机短信框里没能给他发出去的短信,一个一个字地删掉。

      这天,她在纪明谦房间阳台的椅子上坐了一夜,往日种种在眼前走马观花般放映。

      她在清醒和沉郁中反复挣扎,想到古罗马诗人贺拉斯的一句话:命运像玻璃,越明亮,越闪亮,越容易破碎。

      直到次日红日升起,第一缕暖阳环绕周身,她才从冰冷的呼吸中解脱出来。

      十点左右,他和纪爷爷还没有回来,远处黎家来了车。

      她扔下盖在身上的薄毯,立时站起来,小腿酸麻到毫无知觉,差点摔倒。

      就着扶手下楼梯,刚到一楼,陈妈叫她吃早餐。

      她问:“陈妈,情况怎么样?”

      “纪小姐已经脱离危险,老爷他们等会儿回,黎家那边回来了人。黎小姐,你别担心,先吃点早餐...欸,黎小姐,你去哪儿?”

      黎芷伶快步走到黎家,从未如此冷静。她问了黎家的管家,得知黎父和黎言攸在楼上书房,径直往楼上走。

      拧开书房门把手的那一刻,里面的争吵声泄露出来,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脑海,搅碎所有准备好的问候话语。

      “爸爸,十八年前你就没把她接回来,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偏偏让她搅得我们家不得安宁?”黎言攸情绪歇斯底里,嗓音哽咽。

      “住嘴,言攸,你懂什么?她是你姐姐。”黎父声音严厉而苍凉,听起来又夹带无奈。

      “姐姐,姐姐,我没姐姐,她算我哪门子人?”黎言攸失声痛哭,“还不如,当年被拐走时死了的好。”

      啪地一声脆响,房中立刻寂静无声,片刻后房门大开。

      黎言攸见到她时,神情登时一怔,立马又撞开她跑回到自己房间,砰地一声摔上门。

      黎父走出来,像是一夜间老去十岁,面上鲜少出现惊愕与恐慌,“芷伶。”

      她几经吞咽,压下喉头酸涩,“纪阿姨,好些了吗?”

      “已经脱离危险,芷伶,你听爸爸说......”黎父伸出手,想靠近她,眸中有水光。

      她退后几步,扯出一丝笑容,“纪阿姨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刚走出黎家别墅,黎父追上来,“芷伶,爸爸对不起你。当年黎家产业危在旦夕,不能毁在爸爸手里。”

      她没有回头,深吸口气,语气冰冷,“所以,为什么要让所有人痛苦?”

      “可你是爸爸的女儿啊!”身后黎父的嗓音发颤。

      她喘着粗气,失声堕泪,拔步走开。

      那天,在云城到江县的火车上,很多人看见一个白净的女生神情恍惚,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困兽,一颗颗泪水顺着年轻的面容砸下。

      纪明谦回到纪家,撞见陈妈神色紧张,再见到黎父那一秒,心房某一角悄然崩塌,不祥感直达心头,“她呢?”

      “她知道了。”黎父双手捂住面颊,佝偻脊背。

      “知道多少?”纪明谦语气骤冷。

      “一部分。”

      纪明谦闭了闭眼,快步往外走,掏出手机打电话,“韩章,她不见了,帮忙查查。”

      “好。”

      他上车,飞快开出纪宅。

      纪家和黎家这边乱作一团,黎芷伶已然下火车上了公交。

      江县这些年来变化并不明显,小县城没有什么强有劲的支柱产业,带动不了经济发展。

      一路来到记忆中生活数年的老小区,一幢幢灰白楼房整齐排列,楼体外部有些地方墙灰脱落,有些靠近地面的地方歪歪斜斜地写着“XXX到此一游”,像调皮捣蛋的小孩会干出的新奇事。

      一群群小学生跑着,跳着,笑着,闹着;一个个上班族行色匆匆,拖着疲倦的身躯奔向真正的希望——家;一只只萌宠趁着夜色随主人出来巡街,这里拱一拱,那里闻一闻。

      单元楼前,那颗高大的桑葚树走过经年时光依然繁茂舒展。

      走入单元楼,潮湿闷热的空气里交织着洗衣液和菜香,此起彼伏的炒菜声以及每户门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嬉闹声,谱出一首朴实无华的生活乐章。每家每户窗前挂着五彩斑斓、款式各异的衣裳,经风一扬,如同一艘艘张帆远行的航船。

      她在五楼501门前站定,按响门铃。

      门内很快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熟悉的嗓音,“老余,这么早就回来了?”

      棕色木门被打开,防盗铁门却未打开。

      “伶伶?”穿着围裙的余母瞪大眼,手上抓着的一把葱掉落在地,吃惊之余眼眶微红。

      黎芷伶渐渐低下头,像个做错孩子的孩子绞住双手,“妈妈。”

      “怎么回来了?他们...你爸爸知道吗?”余母嗓音发抖。

      黎芷伶点点头,视线落在脚尖。

      余母打开防盗门,牵起她的手带进屋,把她送到沙发上落座,双手在围裙上揩揩,一个劲儿地说:“我去给你爸...余爸爸打个电话,死老头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握住电话拨出去,又抽空对她说:“伶伶,桌上水果妈妈今天买的,新鲜着呢,自己拿着吃。”

      她看到桌上果盘,有苹果、梨子、香蕉,还有爸爸妈妈以及芷茵从不吃的榴莲。

      酸涩的情绪如雨打池塘泛起的涟漪,在她心湖上一圈圈荡漾开来。

      余母急匆匆打完电话出来,坐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双手不放开,自豪地说:“伶伶变得漂亮了,吃饭了吗?”

      她摇摇头。

      “那正好,今天妈妈刚好煮了你最喜欢喝的鸡汤。走,我们吃饭去!”余母拍拍她的手,“不等你爸爸,不给他留。”

      黎芷伶坐在餐桌前,舀一勺鸡汤入肚,鸡汤鲜嫩爽口,一股暖意从口腔直达全身,眼中却泪水氤氲。

      “在那边过得开心吗,伶伶?”

      黎芷伶不住点头,一口接一口地喝汤。

      少顷,门铃再次响起。

      “看来你爸回来了。”余母说着起身去开门。

      过了一会儿,黎芷伶看见余父摇轮椅而来,放下手中汤勺,笑着说:“爸爸,我回来了。”

      余父亦笑着点点头,眼睛里瞬间掠过心疼,双手握牢轮椅,“多吃些,饿着了吧?”

      “爸爸,你们也一块吃吧!”

      “不了,我和你妈妈有事要说。”余父喊上余母去了卧室。

      等她吃完饭,他们还没出来,她便又将菜热了一遍。

      热完菜出来,余父在门口等着,朝她招招手。

      她走近,蹲下身,“爸爸,你还要出去吗?我帮你。”

      “伶伶,你现在就走吧。”余父不再看她。

      她张了张嘴,“爸爸......”

      “伶伶,那边打电话来,说会有人来接你,而且家里没有睡的地方。”余父的话不言自明。

      她抬头去看余母,余母慈祥地笑着劝她,唯有唇畔的颤抖泄露情绪,“伶伶,以后不要再乱跑,爸爸妈妈看着你安好才放心。”

      喉咙犹如刀割,她一步步迈出家门,眼睁睁看着两道门在她面前关上。

      两道门上都还留有儿时她和芷茵贴上的动漫人物小贴纸,她抬手抚摸。

      一下又一下,终于击碎她所有的理智。

      她再也忍不住,狼狈地跪跌在地,双手疯狂拍门,“妈妈,妈妈......开门!”

      撕心裂肺,无休无止,一直以来积攒的委屈尽数爆发出来,泪水不可控制地涌出,哭到痉挛。

      门内,余母立即泪流满面,忙要去开门,余父搂住她的背。

      “那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余母捂住心口。

      余父眼眶通红,“伶伶不能回家,她好不容易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婆你忘了吗?”

      余母望向木门,眸光一阵沉痛。

      纪明谦赶来时,女孩伏起身子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小一团,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蹲下身把她抱到怀里,感受到她全身的颤抖,颈间热泪渐渐晕开,一滴一滴,烫到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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