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情深》榴年

47、失控47%

　　　　黎芷伶被扑鼻的香气牵动味蕾，悠悠转醒，身上薄毯滑落，弯腰捡起后坐在原地发呆，大脑如一台关机的机器徐徐启动。

　　“洗个手，来吃饭。”纪明谦的声音在室内暖色调的灯光中缓缓流动，略显温暖和宠溺。

　　她从卫生间回来，他正全神贯注地剥虾。

　　虾壳放到一边，虾肉放到透明的玻璃碗里。

　　她清醒过来，肚子饿得咕咕叫，拿起碗筷大快朵颐。

　　“你还真是不客气。”他侧首，瞥见她鼓起的腮帮子，“饿了？”

　　她咽下一块鱼肉，感觉损耗的力气又回来了，“嗯，干翻译的是个体力活。”

　　“十年磨一剑，可能还没有结果的事，也只有你这种死脑筋的人一直干下去。”

　　“或许吧。”黎芷伶把一块牛肉送进嘴里，“我是个死脑筋的人。”

　　眼见他的虾越剥越多，也不见他吃。

　　“你剥得够多了，先吃吧，不然凉了不好吃。”她轻声提醒，说完继续一门心思干饭。

　　“噔”一声，透明的玻璃碗被推到她面前。

　　她停下动作，右手握紧筷子,看一眼碗中满满的虾肉，再看一眼他平平无奇的眼神，不确定地问：“给我的？”

　　他摸摸鼻头，拿起笔记本继续翻译，满不在乎地抬眼，“吃就得了，少废话。”

　　“你不吃？”她问，明明剥了那么久。

　　“我不爱吃。”

　　“那你还剥这么多？”

　　“周特助点错餐。”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一副公事公办的说法：“翻译稿要得急，待会可能还得加班。你在睡觉，为了节省时间，我帮你剥完，你醒来能立马就吃，节省时间。”

　　她本来还想对他说几句感激的话，至此感激之情顷刻烟消云散。不过嘴里的虾肉依旧鲜嫩爽滑，刺激味蕾。

　　果然是资本家，懂得使用蝇头小利来笼络人心。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她一愣，居然将心声嘀咕出来，眼神慌乱地看向旁边，对上他戏谑的眼神。

　　“哈！”他停下动作，唇角勾起，被气笑，“哈哈！”

　　她双手捧碗，心虚地缩到一边。

　　“你看看，暴露了。”他漫不经心地笑着打趣，“放心，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想要什么，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

　　“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他语气平静且严肃，没了揶揄，“你的思维定式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不是个好人。”

　　贺扬还说她老实，是被宋浅浅带坏的。在他看来，这死丫头哪里老实？胆子比天大。

　　“在我这，向来不主张加班文化。如果事态紧急非得加班，也有相应的福利补贴。”他继续埋头翻译副本内容，“我没那么抠门。”

　　“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平时给人的感觉不太靠谱，不过其实我也有懦弱的时候。每个人的性格各有利弊，我刚才的想法可能有失偏颇，你不要放在心上。”

　　女生捧着碗，肩膀微缩，显然被他严肃的语气唬住，一个劲地顾着解释，饭都忘了吃。

　　“算了，大家大都这么认为。”他心里叹口气，嗓音变得柔缓，“快点吃，吃完还得继续。”

　　算了，看给姑娘吓得，真拿他是什么凶神恶煞。

　　他的沉默与无奈令她无言以对，一丝丝涌上的酸涩在她心中极限拉扯，连嘴里的饭菜无故生出些苦味。

　　直到晚上九点左右，他们才离开公司，走出写字楼的那一刻，黎芷伶精神恍惚。

　　夜晚的云城市中心，霓虹闪耀，人流如潮，网红开始出街拍摄短视频，豪车车队出来炸街。

　　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和街边乞讨流浪的人群，兴高采烈的人和失意落寞的人，以一种格格不入的势头在同一个月色下共存。

　　光鲜亮丽下隐约藏着一层灰色。

　　人人都做过暴富的梦，然则机缘巧合下只有少部分幸运儿。

　　财富和权力容易迷人心窍，德不配位者易沦为牺牲品，更容易凭借特权欺压下位者为乐。

　　她不仇富，只是不想变得和当年初中时欺凌她的那群人一样。

　　放空之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到眼前，按了一声喇叭。

　　她上了车，车内放着Queen乐队加新主唱亚当·兰伯特今年巡回演出中的一首歌The Show Must Go On，顶级的唱功和浑厚嗓音的穿透力，将这首歌曲演绎得完美无缺，让人如听仙乐耳暂明。

　　他之前和她提过一次，车里播放的这首歌的音源还是追去现场亲自录制，只要有Queen乐队的巡回演出，他基本上场场不漏。

　　她惊叹于他的热爱，又佩服于他的执着。

　　车内，倦意笼罩过来，她的眼皮开始打架。

　　“今天辛苦了。”低沉醇厚如酒的男声在寂静的氛围下无异于催眠曲，隔着一层薄膜似的，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入她的耳中。

　　“嗯。”她强撑着精神回应。

　　纪明谦余光看去，那姑娘困到翻白眼也要回上一句。

　　说得好听，讲礼貌；说得不好听，破规矩。

　　车开到半路，贺扬打电话前来，他将车停到路边，开门下车接电话。

　　“谦哥，出来玩啊！韩章组了个局，只差你了。”贺扬呜呜地高喝，显然嗨到爆。

　　他将电话拉远些，“你找了个什么理由搪塞贺叔叔？”

　　“嘿嘿！这次我可没说什么，我就跟我爸说，韩章组的局，结果你说怎么着？我爸二话不说给我放出来了。谦哥，现在韩章的名头比你要好使。”

　　纪明谦一脸黑线，“我现在的名声成这样，某种程度上你功不可没。今天我不去，你们自己看着办。”

　　“行吧。”贺扬又开始神神叨叨：“谦哥，听说小嫂子跟你住一块。emmmmmm，反正你看着办，小嫂子这人挺单纯善良，和咱们以前接触过的那些女生完全不一样。你别欺负她，要不然韩章也不得安生。”

　　纪明谦轻轻勾起唇角，“知道，磨磨唧唧，挂了。”

　　再次上车时，车内的女孩睡得昏天黑地，如雪的肌肤被柔光映衬得光滑细腻。

　　他凝视许久，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心底古怪的想法如疯狂乱长的藤蔓一样支配他的动作，等恢复理智时手快要贴上她的脸颊。

　　一个触电般收回右手，心跳声咕咚咕咚地不平静。

　　暗自懊恼之际，女孩整个小脑袋瓜慢慢往□□倒，即将跌出座椅。

　　他手疾眼快地伸出手，及时托住她的脸颊，脸颊肉软软糯糯，如一团白米糕。

　　女生呼吸清浅，眼皮下的眼珠时而快速滑动，应当在做梦。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正，刚想抽出手，却被她的双臂一把抱住，听到她委屈的声音喃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她不止问过一次，之前他都肆无忌惮地搪塞调侃，说因为喜欢她。

　　可现在，他无法做到那一步，特别是在公司她的梦呓以后。

　　“你不要喜欢她。”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包含许多意味。

　　他终于明白，在她无数次的同一个问题背后，躲着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个傻姑娘，也只有在睡梦中才敢委婉地表明心迹。

　　她一旦认真，他再去搪塞，显得不尊重。

　　可......他忍不住心烦意乱，犹豫不决，暂时无法回答她的疑问，最后只能面露无奈：“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

　　车停至天骄府邸的别墅前，张妈着急忙慌地赶出来。

　　他伸出右手拇指抵在唇前，张妈会意地点头。

　　打开车门，走到另一边，他轻手轻脚地弯腰，将车内的女孩打横抱起，一路往别墅内走。

　　张妈眼睛发亮，掏出兜里的手机拍了张照片给人发去。

　　纪明谦轻轻地把人放到床上，弯腰帮她脱去鞋袜，让她睡得舒坦些。

　　“晚安。”他悄声说完，轻悄悄地退出房间。

　　刚回到房间，手机里传来消息提示。

　　吕知宜：明谦，我回国这么久，打算下周六请大家一起出去聚聚，行吗？

　　纪明谦蹙眉回：随便。

　　与此同时，碧海兰庭纪家别墅。

　　刘叔将手机递到纪老爷子面前，“老爷子，看来明谦和黎小姐相处融洽。”

　　纪老爷子静静打量手机里的那张背影照，若有所思，“这样是最好的结局，对明谦是，对黎丫头更是。”

　　“合园那边怎么样？”纪老爷子将手机递给刘叔。

　　“二小姐最近情况趋于稳定，只是偶尔神志不清，有一次跑出去还吓到了开放区域的游客。”刘叔担忧地说：“长此下去，不是办法。”

　　“这段时间，继续派人把小姿看紧，不能再出差错。”纪老爷子沉吟半晌，“至于明谦，他拿那小公司练练手尚且可以。尽快让他和黎丫头完婚，等黎丫头一毕业就送他们出国，顺便把纪氏国外的公司给他管理。清戈主内，他主外，我也好放心。”

　　刘叔附和道：“您说得对，不过我看明谦对那游戏公司挺上心，您如果强逼他脱手，他和您的关系恐怕会......”

　　“我是他爷爷，他老子的老子，还能害他？”纪老爷子不乐意了，“他要是倔起来，给他那公司施点压力。我们都是为了他好，他以后会明白。”

　　刘叔又说：“老爷子，前几天余家那边打电话来询问当年黎小姐被抛弃的真相，说是想见黎小姐一面。”

　　“免谈。”纪老爷子气场逐渐露出压迫感，声音现出威压，“这件事我们处理，跟他们说不要插手，不然当初他们拿女儿换医药费和学费的事情藏不住。”

　　“是，老爷子。”

　　“还有，告诉他们，六年前的事情，不管是对明谦，还是对黎丫头，必须捂严实。”纪老爷子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刘叔：“那万一黎小姐她想——”

　　“没有万一。”纪老爷子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