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情深》榴年

51、失控51%

　　　　电话那头传来久违的熟悉声音，她将手机往耳边凑近些，“妈妈，您慢慢说，芷茵她怎么了？”

　　“伶伶，你妹妹和我们吵了一架后不见了。”余母语速急促，含上哭腔。

　　“妈妈，你别着急，报警了么？”她左右看看，右脚不由自主地拨弄路面上的小石子。

　　“报了，警察说芷茵她一早买了去云城的火车票。伶伶，你妹妹不接我们的电话。她最听你的话，你能帮忙打个电话去，看能不能劝劝她，好吗？”

　　“妈妈，我不知道芷茵会不会接我的电话，我一定会尽力找到她，您别着急。”

　　余母又问：“伶伶，你最近过得好吗？”

　　黎芷伶余光瞥见走来的长腿男人，答：“妈妈，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伶伶......”余母在那边沉吟好一会儿，“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您别想这么多，先处理好芷茵的事。”

　　挂断电话，她的嘴畔干到快要沾到一起。

　　一转身，只见纪明谦鬼魅般站在她身后，手上提着一个猫咪太空舱背包。

　　背包里，白色小奶猫睁开懵懂的眼神好奇地探头探脑。

　　她接过背包，半忧半喜，“你不是说......”

　　“这毛孩子带回家不许放屋里养。”他双手反背在身后，昂起下巴，“搁院子里。”

　　她勾起唇角，望见他精致高傲的侧脸，语带感激，“谢谢。”

　　“嘶~”纪明谦掏掏耳朵，“就没有新的话术？”

　　“谢谢你，大帅哥。”她一字一顿道。

　　纪明谦轻挑眉宇，嗓音上扬，给她留下一个赞赏的眼神，“中听。”

　　他脚步轻快地走向车边，她一手提着背包，一手翻动通讯录，找到余芷茵的电话拨出去。

　　一连两个电话，均未接通。

　　“你妹妹离家出走了？”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

　　“你怎么知道？”

　　他抬头瞄她，“我又不是没耳朵。”

　　说完，他打通电话，“喂，祁哥，我需要麻烦你帮个忙。我有个朋友的妹妹离家出走到了云城，能麻烦你查查她的动态吗？”

　　他突然回头，将手机放到她面前，“叫什么名字？”

　　“嗯？”她迟疑片刻，瞬间反应过来，“余芷茵，绿草如茵的茵。”

　　他又将电话拿回去，寒暄几句，“祁哥，到时候找个时间再一起出来聚聚。好，拜托，多谢...嗯再见。”

　　收起电话，他快步走到车边，坐进主驾驶座。

　　她紧跟上去，坐进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问：“你最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啊，我现在要饿死了。”

　　“知道了，快回家吧！”她笑道。

　　一路上，纪明谦问了些她家里的概况，语气犀利，“你妹妹也快十六岁，怎么做事没轻没重？吃饱了撑的，一天天离家出走！”

　　“先把人找到再说。”她收紧唇边笑意。

　　纪明谦的消息灵通，不出一日，她找到了余芷茵的具体落脚点。

　　纪明谦开车一路送她过去，到一家简陋的旅馆前停下。

　　在前台问到房间号，她径直走到一间房门口，抬起右手在虚空中停留几秒，弯曲食指和中指敲了下门。

　　门里传来清脆的声音，“谁呀？”

　　“客房清洁。”她惴惴不安，思绪乱作一团麻。

　　须臾，门从内打开，一个高挑清瘦的女生出现在门口。

　　女生在看到她的那一秒，眸光轻颤，本能地快速关上门，被纪明谦一手按住。

　　见无法回避，女生放弃挣扎，朝房内走去。

　　黎芷伶走进房里，四下打量，目光落在面前女生身上，“芷茵，你在这待多久了，为什么不回家？”

　　余芷茵避开她的目光，“我已经长大了。”

　　“芷茵，你和姐姐说，为什么和爸妈吵架，为什么离家出走？”

　　“你不是我姐姐。”余芷茵别扭地与她对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黎芷伶苦涩地笑，“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关心你的人。芷茵，出来几天散散心就回去吧，爸妈他们担心坏了！而且，你还要继续上学。”

　　余芷茵把头一扭，“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在这里能干什么养活自己？”

　　“我反正不回去，我已经找到工作。”

　　黎芷伶面露忧色，“芷茵，你这么小，能找到什么工作？”

　　“我要去当练习生。”余芷茵一脸笃定，“反正我大学毕业也要找工作，我为什么要荒废这么多年去学习这些理论知识？有些进入社会还可能完全不会用到，还不如早一点进入社会历练。”

　　“呵。”在一边久久未出声的纪明谦冷哼：“一般喜欢拔苗助长的人，都会折在半路上。”

　　“芷茵——”

　　“你别给我说些什么假大空的大道理，我已经厌烦了。”余芷茵眉头紧锁。

　　黎芷伶心急如焚：“芷茵，你就算想要体验生活，在哪里不是体验，我帮你去找个家教试一试，好不好？”

　　“不好，我不用你管我。”

　　“芷茵，练习生不是你想的那样轻松......”

　　“挺轻松的，她想当就让她当。走，我们不碍别人的事。”纪明谦语气懒散，握住她的手腕，扯住她一路离开旅馆。

　　她坐在车内，问：“这样能行吗？”

　　“你也没有阻止我，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马后炮？”纪明谦轻笑。

　　“芷茵还是太年轻，我怕她吃亏。”

　　她双眉缩成一团，整个脸上苦巴巴的模样被纪明谦尽收眼底。

　　他打趣着，“说得好像你比她大多少似的！放宽心，我托熟人暗中看着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不狠狠地撞上南墙，不撞得头破血流，她不知道生活的歹毒。”

　　“说起来，你身边这一个个妹妹，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他歪头看过来，莞尔一笑。

　　她深吸一口气，“其中一个还是你表妹，留点口德。”

　　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纪明谦的毒舌不仅限于人，更不饶过任何一只活物。

　　好比她最近给小奶猫取名小不点，他义正言辞地表达嫌弃。

　　“小不点，你还能再粗暴一点？”她在院子里给小猫搭建猫窝，他站在背后碎碎念，“哈，小不点，我没听到这么没有文化的猫名。”

　　小猫在她脚边打转，时不时用小爪子挠挠她的小腿，昂起小猫脑袋蹭蹭。

　　她轻抚小猫头顶软毛，“小不点这个名字多可爱啊！对不对，小不点？”

　　“喵呜~”小猫奶声奶气地叫一声，像是表示赞同。

　　“你又不喜欢活物，管那么闲事干什么？”她撸撸小猫的下巴。

　　纪明谦脸一下气绿，“见者有份。”

　　说完，气冲冲地抬步走远。

　　“原来一个人不仅可以嘴硬，还能脸硬。你说是不是，小不点？”她将小猫轻轻抱在怀里，“小不点，我们来看看你的新家吧！”

　　近日来，纪明谦经常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待在房间里，喊他吃饭也不回应，好不容易下来吃饭也是一副精神不济的神态，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有一次，小不点淘气地溜进他的房间，她蹑手蹑脚地钻进去，发现他已经在地毯上睡熟，毯子上四散玲珑晶亮的各色水晶。

　　她来不及多想，在小不点拱到他下巴上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小不点命运的咽喉，将其拎走。

　　到了屋外，点点小猫脑袋开始思想教育：“你就往火坑里跳吧，小心哪天他直接把你踹飞。”

　　十一月中旬，纪老爷子差刘叔来传话，说下旬要庆贺八十大寿，让他们回家帮忙筹备。

　　由是，她不免与黎言攸再次接触。

　　不知为何缘故，她总感觉黎言攸看她的眼神发生转变，不再是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憎恶，可又说不出其中蕴含些什么。

　　纪老爷子八十大寿这天，纪明谦一大早闹大动静，跑到她房间拿只大喇叭催促她起床，“公主，怎么还不起床？”

　　她拿被子蒙住头，他用手拽开，“公主，快点起床，不然玛丽·肖拔你舌头！”

　　他昨天晚上发疯一样拉上她一起看恐怖片死寂，害得她一晚上睡不安生，现在又拿只大喇叭叫魂，黎芷伶自然没有好脾气。

　　她随手摸到一个枕头朝他扔过去，“给我滚蛋！”

　　“可不兴说这话，今天是个好日子。”他麻利地闪躲开，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床上拉起。

　　她又是一个枕头打过去，“你烦不烦！”

　　枕头不偏不倚，直中他脑门，他却未躲，她一愣。

　　他若无其事地从旁边捧来一只礼服盒，献宝一样送到她面前，目光灼灼，“不和你一般见识，快把礼服换上。”

　　在他和煦的目光中，她看到那件礼服，白色收腰鱼尾裙，腰间点缀立体刺绣花枝，蓝色的花状水晶灵动的在腰间绽放，裙尾处晶莹的水晶渐变排布，微风吹拂，叮叮当当的清脆撞击声勾勒出动态之美。

　　黎芷伶望着眼前缀满水晶的礼服，终是软了眉眼，“这礼服很贵吧？”

　　他兴高采烈地扬眉，“管它贵不贵，你只管穿。快去换上！”

　　卫生间门开，女生曼妙身姿展露无遗，白色衬得其高洁出尘，小幅度晃动的水晶在她周围吟唱出一首悠扬的旋律。

　　纪明谦片刻失神，唇畔漾起自豪的笑容，“不愧是我的眼光，真漂亮。”

　　他抬头，拍拍她的发顶。

　　黎芷伶脸色微赧，接下来任由他带她出去折腾妆造。

　　抵达纪宅时，已是上午八点左右。

　　宅中各路宾客纷至沓来。

　　天然的社交场所，绝佳的商业契机。

　　纪明谦游刃有余地跟众人觥筹交错，眉眼满是自信和张扬。

　　他偶尔回头，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坐着休息。

　　她坐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终难掩贪婪。

　　“黎芷伶，你在期望什么？”黎言攸的声音倏地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眸，递过去一个小蛋糕，“言攸，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黎言攸破天荒地接过蛋糕，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黎芷伶，上次巷子里的事情，我的确欠你一声谢谢。因此，我想告诉你，不要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

　　黎芷伶温婉一笑，“言攸，那你说，我的痴心妄想是什么？”

　　黎言攸语气笃定，“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黎芷伶依旧笑着，“言攸，我向来追求现实主义，偶尔觉得浪漫主义也未尝不可。”

　　“在这个家里，没有两全其美，你最后会明白。”黎言攸嗤笑一声。

　　黎芷伶想，她终于能看透黎言攸现在的目光。

　　凉薄里夹带同情。

　　于是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总会想起今时今日的这段对话，才明白那份同情来源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