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情深》榴年

61、失控61%

　　　　“先上车。”他脸色沉下来，不由分说拉她上车。

　　她一路上如坐针毡，观赏沿途风景，自认为上次他生日时已说得明明白白。

　　车子抵达租房楼下，她刚要下车，一只长臂伸过来按住车门，耳后传来灼热的呼吸，一小股一小股直至将她周身紧紧缠绕。

　　看上去，她被他虚搂在怀，无处藏匿，更抵挡不住诱惑。

　　他牢牢按住车门，她执意往外推开，谁都没有说第一句话。

　　半晌，她败下阵来，回头望见他固执的目光，垂眸轻笑：“你想怎么样？”

　　女孩唇畔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可他明白那笑容只是她的伪装，在其眼眸里只剩下一丝不在意。

　　“这才是我问的，我已经道了歉，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比起疑惑，更多的是强硬。正如他的眼神比起执拗，更多的是不理解甚至气愤。

　　真要追究起来，更气愤的不应该是她？

　　“我没想怎么样，好聚好散而已。”她盯住他俊美无俦、轮廓流畅的脸庞，忽而眼底翻涌上泪意，忙低头掩盖，“纪明谦，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把你之前说过的话原路奉还。”

　　“我可以喜欢你，更可以尝试着不再喜欢你。”她推开他的手，打开门走出去，不再回头。

　　上楼后，她没忍住，揭开窗帘的一角张望一眼，男人打开车门，双手叉腰来回走，最后迈开长腿对着路边的空瓶子猛地一踢，随即上车关门，黑色迈巴赫消失在路的尽头。

　　她租住的房子在学校旁边的一个老小区，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一个小阳台，足够生活，比起寄居在纪家老宅和纪明谦家中，多出一丝独属于她的安稳空间。

　　她拉上窗帘，回到小书桌旁坐定，翻开史铁生的《务虚笔记》，看到书中有这样一句：“世间的话并不都是能够说的，并不都是为了说的，甚至泪水流进心里也会被那无以诉说的苦难熬干”。

　　看着看着，一颗又一颗泪水在书页上洇开，她想，一个人青少年时的苦难不会被成年后任何的幸运替代甚至抹平。

　　那些独属于她的苦难，她抹不平，一旦抹平，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努力的自己。

　　日子平静如水，3月12日生日这天，她突然想开始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这天，只有上午有课，上完课恰巧遇到许沐风和龚西。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今天是她生日，许沐风一如往常地温文儒雅：“芷伶，今天生日，该请我们吃大餐吧？”

　　她一愣，随即大手一挥，“好，没问题，等我把浅浅也叫上。”

　　宋浅浅，这个如风一般的女子，提着蛋糕一来就抱了她满怀，抱着她上蹿下跳，“嗷呜，咱们家宝宝二十岁了！”

　　她笑着，跟上宋浅浅的脚步一起跳动，“谢谢，谢谢，我们永远都是十八岁。”

　　接下来先请宋浅浅三人一起去餐厅吃了顿饭，过程中许沐风自然而然地剥虾递到她碗里。

　　夹菜的动作微顿，“学长，您自己吃吧，不用给我剥。”

　　许沐风杏眼偏圆，双眼皮走势向下，唇部饱满，笑起来亲和力十足，“我来之前吃了些东西，没有那么饿。你放心吃，我给大家都剥。”

　　他的话说得很漂亮，让人难以拒绝，她相应地夹一筷子菜给许沐风，“学长，谢谢您剥的虾，您尝尝这鱼。”

　　许沐风脱下剥虾的手套，拿起筷子，笑意融融，“好。”

　　黎芷伶见状，又给龚西和宋浅浅夹一大筷子菜，“大家多吃点，今天我请客。”

　　吃完饭，她分完宋浅浅买来的蛋糕，许沐风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庆祝活动。

　　宋浅浅一口气接应下来，“伶宝是个乖宝宝，过生日只吃饭不干别的。”

　　许沐风颔首，“那好，芷伶生日快乐！”

　　龚西跟着祝贺，“学姐，生日快乐！”

　　“谢谢。”黎芷伶犹疑片刻，心中叛逆的小恶魔逐渐蹦出来，她笑看在座的三人，语气上扬地说：“我们去包场唱K吧！”

　　许沐风眉宇间动了动，终归宠溺地看着她，“好，听你的。”

　　龚西依旧只是安静地点点头。

　　宋浅浅面部一抽：“宝儿，你确定？”

　　“昂，确定。”她回道。

　　四人一齐来到学校旁边的一间KTV，龚西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喝饮料，许沐风坐在她身边，时不时找她聊上几句。

　　即便来KTV，被四面八方着调的、不着调的歌声环绕，她仍然无法被那些歌声中的激情感染，好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什么看淡，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宋浅浅是阿黛尔的死忠粉。一连点了Rolling in The Deep,Someone Like You和Hello等几首歌曲，吼得声嘶力竭，还是没能吼上去。

　　她被宋浅浅拉去当外援，事实证明阿黛尔的歌曲和声线非常人所能比拟。

　　“浅浅，你放过我吧！”她实在唱得吃力，急忙摆摆手。

　　宋浅浅嘶哑个嗓子说：“好...呃咳咳咳，好，宝儿你先歇会去！我还要和阿呆一起享受音乐！”

　　接着，她继续看宋浅浅用尽全部的生命活力挑战唱歌。

　　许沐风开怀大笑，调侃道：“你的好朋友生命力真足！”

　　她莞尔一笑：“是啊，我很羡慕她，能这么有活力。”

　　“芷伶，你有没有想过跳出现在既定的生活轨迹，去尝试新的生活？”

　　“比如说？”

　　“暑假有个志愿支教的活动，你想不想去？”许沐风温声询问。

　　她思索良久，“我需要考虑一下。”

　　“好，想好了可以告诉我。如果想去的话，我们还能做个伴。”

　　“嗯。”

　　宋浅浅唱累以后，回到座位上咕噜咕噜地喝水，“真爽，快呀，你们还有哪个人接着上去唱啊！”

　　黎芷伶给宋浅浅递去几张纸，“擦擦汗。”

　　许沐风突然起身，眸光深邃地凝视她几秒，唇畔现出张扬的笑容，“我去唱几首。”

　　他的嗓音温柔又富有磁性，和纪明谦的不一样，更适合唱节奏悠扬、娓娓道来的情歌。

　　纪明谦呢，应该和浅浅是同类人，生命力旺盛，天不怕地不怕，喜欢能穿刺耳膜的动感音乐。

　　宋浅浅边吸饮料边挪到她身边，悄咪咪地附到她耳边，“《世界美好与你环环相扣》、《可不可以》、《当找到你》，许沐风怎么回事，怎么尽唱些这种表白的歌，他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这么快就听到你要离婚的消息，孔雀羽毛张这么大了？”

　　黎芷伶被一番话逗笑，“浅浅，你说什么呢？学长可能就是自己喜欢。”

　　宋浅浅轻轻捏她脸蛋，“大头啊大头，你也快二十岁了，当真看不出他的心思。你看他那眼神暗示，还不明显？”

　　黎芷伶敛起笑意，“我会找时间和他说清楚，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只想学习、毕业找工作。”

　　宋浅浅长叹一声，“唉，封心锁爱的赛道又要多出一个苦命人了！”

　　黎芷伶噗嗤一声笑出来，侧身推一把宋浅浅，“浅浅，你够了啊！”

　　宋浅浅瞥一眼角落里坐得老远的龚西，戳戳她的手臂，“你那个机械系的学弟，你还是不要频繁和他来往比较好。”

　　“为什么？”黎芷伶看一眼不动声色的龚西。

　　“你之前不在，我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找他聊天，不小心碰掉他一个本子，他眼睛瞪得像要吃了我一样，吓死人了！”宋浅浅收起笑，秀眉紧锁，“我感觉他......可能有点偏激。”

　　“我们和他本来交集也不算多，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不过，谢谢浅浅的提醒，我会适当注意。”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唱完K，她和许沐风、龚西告别。

　　宋浅浅挽住她的手臂，“走，宝儿，今天去你家陪你睡觉。”

　　“浅浅，我们去酒吧吧！”

　　“什么？”宋浅浅眼睛瞪得像铜铃，立马抬手探探她的额头，“没发烧啊，姐们，你刚才说什么？”

　　“喝酒呀，我想尝尝酒是什么味道。”黎芷伶笑着说。

　　“不行。”宋浅浅极具正义感，果断拒绝：“宝儿，你以前没喝过，不行！酒不好喝哈，姐姐带你去买饮料。”

　　“好不好嘛，浅浅，今天陪我去这一次。”她拽住宋浅浅的手摇摇，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我发誓，就喝几杯，然后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宋浅浅握住她的双手，郑重地问：“伶宝，你到底怎么了？”

　　黎芷伶想挤出一个笑容，实在挤不出，只能抿唇，“我...我就是有些难受。”

　　刚才被热热闹闹的声音包围显得不那么寂寥，现在周遭突然安静下来，一丝泪意涌上眼眶。

　　宋浅浅摸摸她的头，“去就去，走，咱们一起去！”

　　“不去曙色。”

　　宋浅浅一怔，忙点头，拍拍胸口，“好，不去就不去，再也不看见那些狗男人们。”

　　出租车上，宋浅浅掏出手机一顿摁摁摁，“大章鱼，你找个理由给我狠狠锤几下纪明谦。”

　　对面秒回：？

　　宋浅浅看一眼旁边倚在窗边看风景的闺蜜，继续摁摁摁，“我姐们都不正常了，她这么个乖宝宝居然主动拉着我去酒吧喝酒！！！”

　　曙色会所内。

　　纪明谦喝完一口酒，将酒杯重重嗑到桌子上。

　　方知灼笑：“最近大家火气都挺大，贺扬因为你表妹也气得不行，这不现在围着你表妹转。”

　　倏地，韩章起身上前给了纪明谦手臂几拳，尔后又坐回去。

　　纪明谦莫名其妙：“韩章，你特么脑袋抽了，有病？”

　　韩章冷冷看他一眼，把手机扔过去。

　　纪明谦接过，瞥一眼屏幕上的对话，愣了一下，紧接着眉头紧蹙，在对话框里打下一句话后又删掉，将手机扔回去给韩章。

　　“给我干什么，关我屁事。”小没良心的，喝喝喝，喝死她算了！

　　方知灼看一眼聊天内容，意味深长地挑眉，“真不管？看来有的人等不及要翘墙角，这么快就到芷伶身边去了！”

　　“她跟我没关系。”纪明谦拿来酒瓶，倒一杯酒一饮而尽。

　　“现在这酒吧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方知灼看热闹不嫌事大：“听话水、乖乖水，那小姑娘一喝一个中枪。我们医院有不少酒醉后出事来进行检查取证的例子。不过，韩章他妹妹挺靠谱。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室内安静几分钟，纪明谦站起来，走过去踢韩章一脚。

　　韩章轻轻撩眼，投来疑惑的目光。

　　“走，接你妹妹去。”

　　韩章拿钥匙，“我去接妹妹，你跟着干什么？”

　　纪明谦瞬间黑脸。

　　方知灼大笑：“韩章，你放过他吧，他一生也只丢这么几次脸！”

　　宋浅浅看一眼手机，对面隔一会，回：哪里？

　　抵达酒吧门口，宋浅浅收好手机，一把抓紧黎芷伶：“宝儿，待会儿跟紧我，不要乱跑啊！”

　　黎芷伶看一眼酒吧名，不是曙色，放下心来。

　　吧台前，宋浅浅花一番工夫拦去好几个想上前找她们搭讪的男人，回头一个不留神，发现自家闺蜜闷不做声地喝了好几杯酒。

　　“啊呀啊呀呀呀，宝儿，咱们喝得差不多了啊，喝点饮料！”

　　黎芷伶甩甩脑袋，一点也不晕，觉得喝酒就跟喝水似的，没什么味道，扒开宋浅浅的手，“浅浅，我还没醉。”

　　说完，她又从桌上抓来几种不同的酒掺在一起，宋浅浅拦都拦不住，眼睛惊恐地看她一口闷。

　　她倒举空酒杯晃晃，“浅浅，你看，我还没醉。”

　　宋浅浅摸来那几瓶酒一看，小心肝一颤一颤的，都是烈酒。

　　“伶宝，你刚刚喝的酒，该不会都是这几种吧？”

　　黎芷伶笑弯眼：“对啊！”

　　“伶宝，喝不得了，真的喝不得了！”宋浅浅只想拉着她起飞跑，无奈拉不动。

　　黎芷伶脑袋晕乎乎想睡觉，头部隐隐抽疼，趴在吧台上才有所缓解。

　　宋浅浅脑中警铃大作，来她的手，“伶宝，咱们回家睡去，这里睡不得！”

　　“浅浅，一会儿，我休息一会儿就好。”她扒开宋浅浅的手，耳边好像出现二重唱，什么也听不太清楚，只记得不停地扒开上来拉她的手。

　　忽然，她被一整个人拉起来，拉到一个人面前，晃晃脑袋，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

　　以为是陌生人，她一把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开。那人使了力，她来了脾气，一个巴掌呼上去，“我不跟陌生人走！”

　　纪明谦结结实实挨一巴掌，脸颊火辣辣，舌头顶住上颚，脸色一片黑，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带来眼前，警告道：“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谁？”

　　黎芷伶被震得微微清醒，勉强能分辨出眼前人的轮廓，“纪...纪明谦，怎么是你？”

　　纪明谦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女孩，怒气直冲天灵盖，抓住她晃几下，“不是我，你还想要谁？许沐风？”

　　黎芷伶哈哈哈笑起来，抬起右手食指点点他的脑门，“我...嗝...唔，我知道你，猪头猪脑的前夫哥！”

　　纪明谦满头黑线，朝身后吼道：“韩章，管管你妹妹！”

　　别什么东西都教给别人，好好一个姑娘，以前礼貌得只会说“谢谢”的乖宝宝，现在什么都会说。

　　宋浅浅不乐意：“这跟我学的，你确定不是跟你学的？”

　　韩章冷冷地说：“明谦，适可而止。”

　　捉住怀中像一条泥鳅般随时要逃跑的姑娘，纪明谦忍住怒意将其打横抱起，“你乖点。”

　　“啊，坏人！”怀中人醉得彻底，只剩本能，哐哐又是几拳，忽然睁大美眸凑近，与他呼吸相闻，“你是谁？你和前夫哥长得好像！”

　　“前夫哥你个头！”纪明谦气急，还没离，哪来的前夫哥前夫哥？

　　在一顿拳打脚踢中，纪明谦终于把某个醉鬼带上车。

　　宋浅浅站在韩章身边，惊掉了下巴，“大头以后绝对不能喝酒。”

　　任性，太任性。

　　她问韩章：“我喝醉了没这么夸张吧？”

　　韩章勾起一丝笑：“你猜？”

　　纪明谦没想到黎芷伶这么规矩的人，喝醉酒后又吵又闹，还不依不饶地动个不停。

　　他渐渐浑身燥热，忍无可忍，恶狠狠地说：“再动再动，把你丢下车！”

　　黎芷伶安静下来，眨巴眨巴眼睛，这下有一丝丝清醒，一个大胆的念头爬上心头。

　　她多吃亏，要不，办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