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惹小狼狗》蜜刀

4、4

　　——啪嗒。

　　天阴得浓稠化不开，玻璃上落下一颗雨珠，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大雨骤然降临，打乱的是金蜜的思维与理智。

　　房间内寂静到空气凝固，两人都没说话，听着大雨哗哗地下了一阵。

　　向野五官深刻，即便这种光线混沌的阴天，眉目轮廓也清晰。他的平静无波，让金蜜恍然觉得，跑来跟他挑唇料嘴一番，属实多余。

　　手机轻震，她收回视线。

　　“那就但愿之后合作愉快吧，向队长。”

　　称呼一换，她也从金蜜变回电台的金主播，转身离开的脚步跟着收敛，高跟鞋失去来时铿锵的脾气。

　　向野站起来，两步就拦住人，把伞尖朝下递给她。

　　“不出意外，接下来还有见面机会。”

　　黑色伞面，金属伞骨，跟周五那晚是同一把。

　　但境遇却已与那天截然不同。

　　金蜜接过：“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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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像漏了窟窿，秋雨真少见有这种阵仗，稍远的建筑物边缘溅起一层毛绒绒的水雾。在门前站了会，见雨始终没小的意思，金蜜干脆撑伞走进雨幕。

　　鞋袜浸湿，脚步反而破罐子破摔的慢下来。她呼吸间有热雾从嘴边冒出，盯着眼前雨幕，耳边只剩下雨声轰隆隆，金蜜渐渐出神。

　　犹记得五年前，她借住叶新怡家的第三天，才首次跟向野产生交集。

　　当天也是这般铺天盖地的大雨，却是在个流火一样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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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五月底，天气正热，偏偏电箱又坏了。

　　叶新怡爸妈旅游去了，维修师傅说马上下大雨，不给上门。金蜜论文半个字也写不下去，跟叶新怡两人合力，把电箱卸的七零八落。

　　空调已经停转半小时，衣服都湿透了，她俩决定放弃。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即便窗子大开，但耐不住乌云低垂，一丝风也没有。

　　一整天了，这鬼天气将人熬着耗着。

　　叶新怡说，要不是家里还有个雄性，她能裸奔。

　　刚讲完，“雄性”开房门出来了。她俩水深火热，人家看起来相当冷静，还能长衣长裤的挺着。打开冰箱门，提了罐可乐出来，连眼神带脚步都没带打个拐的，又要原路返回房间去。

　　“喂小子，你会不会修——”

　　——啪。

　　叶新怡的声音被那关门声活活腰斩。

　　“我靠，这小子想造反啊……”折腾半天，叶新怡也没什么力气计较了。第一天来就这样的，多少习惯了。

　　她从停工的冰箱里找出冰棍，跟金蜜分享，顺道细数那小子的无礼之处。

　　冰棍半化不化的，滴了一手，金蜜盘着腿，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她下巴指那道门问。

　　“高几？”

　　“高三吧，我也不太清楚。”叶新怡耸肩。

　　“那马上高考了，应该压力大。”

　　话是这么说的，金蜜心里清楚，这位可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三天前第一次见，她当时正理行李没太看清，就知道个子很高，有种少年人迅速抽条以后的单薄利落。

　　等看清脸，她小小意外了下。

　　他那时候刚从学校晚自习回来，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头发稍微塌，又皮肤白，显得蛮乖的。

　　当然，也就显得而已。

　　打个招呼，他那双漂亮眼睛看着她，不咸不淡嗯一声。

　　就这一声，还算是她住过来的三天里，唯一算得上对话的对话了。

　　“好像他家出了什么事，我爸妈走前让我别往那方面提。”叶新怡含着冰棍，说话模模糊糊的，“真是，见都没见过这门亲戚他们就往家里领。自己去逍遥，让咱俩看小孩……”

　　金蜜咬着冰棍。

　　还真谈不上照顾人家，她俩毕业季忙成狗，晚上回家时间跟他都是错开的，要不是见过几次外卖餐盒，和阳台上晒着的男生T恤，她都快忘了这家里还住着这号人。

　　说着话，天边一亮，紧跟着响了声闷雷，大雨瞬间倾盆，气温也跟着骤降。

　　两人话题打住，劫后余生享受难得的拂面凉风。

　　天色被乌云彻底染黑，偶尔闪电划过，整个世界就跟着惨白一下。夏季的雨通常来的迅猛，走得更快，但这场雨似乎是熬得太久了，越下越大。

　　外送服务的暂停，宣告晚餐没了着落。她俩就当减肥，但金蜜后知后觉想起对面房间里还有个“祖国花朵”正长身体。

　　“对面那个呢，饿着啊？”

　　叶新怡打游戏，腿高高翘在床头上：“要么等雨停，要么去做饭。”

　　正看文献，金蜜抬起眼皮，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

　　“你做我做？就咱俩那半斤八两的手艺，一顿饭能直接把人高考前程断送，忒狠了点吧。”

　　被莫名戳中笑点，叶新怡笑得抱着手机满床打滚。

　　这么一闹，金蜜唯一一点良心发现也没了。

　　“反正冰箱有吃的，他饿了应该会自己找。”

　　说的时候没想到，这话倒先应验在她自己身上。还没到后半夜，活生生被饿醒过来，叶新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她房间，踢开地上的毯子，金蜜摸着黑到厨房找冰箱。

　　刚拆开吐司片包装，一飘眼神，被客厅阳台上的高大黑影吓一跳。

　　外头还下着雨，偶尔一个闪电滑过，电视墙倒着雨水密集跌落得影子。金蜜后颈上睡出的一层薄汗凉透了，轻轻关上冰箱门，她光脚走到沙发的位置，终于认出那身影是谁了。

　　松口气，金蜜叼着面包，伸手拉开阳台门。

　　“大半夜装神弄鬼呢……”

　　阳台上晾着衣服，所以刚下雨她就跟叶新怡把阳台窗子关了。现在被开着一扇，向野就站在那，也不怕被雨打着，听见动静后转过头来。

　　金蜜愣了下，咀嚼动作也跟着停住。

　　雨被斜风吹进来，他肩上被雨打得斑驳氤氲，半侧着脸，优越五官轮廓如山峦起伏，而那眉宇间的少年气，却被上升的烟雾半遮半掩出忧伤意思。

　　窗边还搁着烟盒和打火机，他慢悠悠抬手，拿下嘴角烧了三分之一的烟。

　　“有事？”

　　声音年轻脆生，滚着烟草的颗粒感。

　　金蜜没说话。

　　因为睡觉所以只穿了吊带，此时她觉得冷，吸鼻子，走进阳台到那扇开着的窗跟前。向野往旁边让，一副冷淡样，往后两步靠在阳台与客厅隔断的玻璃门上，眼神避开那个雪白白的肩头。

　　弹烟灰，然后往嘴里递，却被人截胡了。

　　把截胡来还燃烧的烟从窗户弹出去，金蜜伸手关窗户，“别太嚣张，当着大人面抽烟。赶紧睡觉去。”

　　金蜜犹记得自己还有个“照顾孩子”的责任，虽然这“孩子”比她还高出一个头。

　　眼睁睁看着烟被扔出去，向野始料未及地皱眉。

　　也没搭理他反应，金蜜叼着面包片收衣服，走的时候连他的烟盒，打火机一并没收。

　　明明两人连句完整话都没说过，这种熟稔让向野并不喜欢。

　　“喂，这事跟你没关系吧。烟还我。”

　　脚已经踏离阳台，金蜜回头看他一眼。

　　“小鬼，我比你姐还大两个月。喂什么喂，你得叫姐姐。”

　　向野对要烟一事也没多执着，见她不给，干脆拎了阳台上的工具箱，从她身边过去。

　　因为停电，客厅漆黑一片，又下着雨，月光自然也没有。

　　金蜜眯着眼缝，看他走到客厅角落，被她和叶新怡拆得七零八落的电箱前。他打开电筒照着看两眼，踢了踢地上的零件。

　　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把衣服放在沙发上，金蜜走过去时他已经蹲下，一手拿手电，一手执螺丝刀，开始上那些被无故拆掉的零件。

　　金蜜抽走他手里的手电筒，帮他照亮。

　　向野动作停下，抬头，她刚好从高向低俯视，手一偏，电筒光在他脸上虚晃一下。

　　“看什么，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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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大雨依旧铺天盖地，客厅黑暗安静，唯有墙上钟表走动和拧螺丝的动静。金蜜高举手电，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心说看着这么乖，一讲话怎么能那么刺儿。

　　大概像一棵植物，长出硬刺儿保护自己，掩盖疼痛。

　　“那个，你年纪还小，不要抽烟。”

　　把钳子递给他，金蜜鬼使神差扮演起知心姐姐来：“知道你高考压力大，生活上操蛋的事也多，但现在逆反屁用也没有，以后想想，要多傻逼就有多傻逼。所以，别抽烟。”

　　向野低头剪线，手背上略浮青筋，没说话。

　　金蜜也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明知道他这种年龄正是最讨厌说教的，但她就是没忍住……

　　她掏口袋刚才没收的烟，扔进他脚边的工具箱里。

　　“当然，决定权还在你。”

　　把钳子扔回工具箱，向野终于抬起头看着她。

　　人生的好，压根不存在什么死亡角度。金蜜这位置正好欣赏，就那么跟他互相看，然而可恶的是，这小子长了张嘴。

　　“大姐，你还真是够多管闲事的。”

　　金蜜噎住，她自己承认可以，他有什么资格？

　　故意用手电光晃他，晃到他眯眼，金蜜痛快地皱眉，“姐姐我就多管闲事了怎样？没礼貌的臭小子。”

　　“啪”一声轻响，向野手下将电闸合住。

　　客厅的吊顶大灯顿时被点亮，光线冲破黑暗，这次是金蜜闭眼，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

　　“电器功率不要全部开到最大，而且，电闸是有断电保护的，你就是把它拆碎也没用，合上闸就行了。”

　　等金蜜艰难眯开眼，向野已经拎着工具箱走开，声音戏谑，看着她说后半句。

　　“知道了吗？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