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靠吃异化物成神啊》角声里

101、井盖之下

　　夜晚十点的深山并不安静，不知名的鸣叫声从深林中传来，衬得这间坐落于森森树影中的小小旅店像深海中漂浮的一座孤岛。

　　白老板锁好大门，整理妥当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旅店根据住宿条件划分成了ABC三个区域，郁作家所在的A区在第三层，白棘顺着楼梯向上走，路过人的房间时对着“A045”这排小字笑得不怀好意。

　　他指尖轻动，那门牌号就倒了过来，虚虚挂在木质的房门上端。

　　不动声色地做完这一切，他继续顺着楼梯向上。

　　白老板的房间在四层，整个小屋的顶层都是他一个人的居所，宽敞舒适。不仅有露台、专业的观星设备，还有一池人造温泉，就在露台的里侧，虽然没有人会来，但白老板还是装了一层单面可视的透明玻璃。

　　已经过了十点，外间还是静悄悄的，白棘自顾自收拾妥当，身体放松地浸入温泉池里。

　　朦胧的水汽升腾，他被热汤煨烫的白皙肌肤染上了一层薄红，在白雾里若隐若现。

　　门开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明显，白棘的唇角轻轻勾起，听着人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微凉的手触摸上温热的皮肤，郁扶桑的指尖被滑腻的触感捕获，流连似的在人圆润的肩头摩挲，顺着线条漂亮的锁骨，摸到了人不断滑动的喉结。

　　清润带一点沙哑的嗓音贴着他的指尖滑出：“你迟到了，郁作家。”

　　郁扶桑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紧接着被人反手攥紧胳膊，一把拉进了汤池。

　　迸溅的水花散开，两个人的身影沉入池底，水池里冒出一阵“咕嘟咕嘟”的气泡。

　　良久，一个人从水底探出头，月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清隽的眉眼上，衬得那片绯色异常的唇格外鲜艳。

　　白老板擦掉了唇边的血迹，猩红的血液在他身后渐渐弥漫，将整个汤池都染成了不详的血红色。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餍足的神情被烦扰取代，他蹲下身撩了捧水，蹲在池边仔细地嗅闻残余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后，白老板来不及掩盖自己扭曲猩红的眼眸，就被一双微凉的手盖住了眼睛。

　　“白老板，我的血好喝吗？”那人阴冷的吐息打在白棘的后脖颈上。

　　白棘被人完全掌控住四肢，虚软无力地陷进柔软的床塌里。

　　冰凉的领带覆上眼睛，被热水烫红的皮肤接触到大片的空气，他跪在床上，手腕被人绑在一起，艰难地撑起身体。

　　男人浑身都是冰凉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人禁不住地颤栗，后脖颈被人残忍地咬住，白棘张嘴，却只能徒劳地溢出惊喘。

　　好冰……

　　他抖着腿试图远离，却被人攥着腰一把拉了回来。

　　这一下让白棘发出一声惊叫，郁作家贴在他耳后，赞赏他：“好棒。”

　　最后，眼泪沾湿了那条领带，郁作家还要在他耳边低喃：“领带坏了，白老板，要记得赔我。”

　　……

　　天光大亮，白棘浑身散架一样酸痛，小腹像含着一块阴冷的冰，又冷又痛。

　　他捂着肚子艰难地起身，捆绑手腕的领带不见踪影，只有一地凌乱的血脚印，狰狞地印在雪白的地板上。

　　干涸的血迹从汤池一路蔓延到床上，他的身上除了青青紫紫的痕迹，更留下了一串血红的手印。

　　白棘崩溃地冲进浴室，抖着手拧开花洒，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稀释的血水顺着脚踝流进下水道。

　　白棘伸手抹开雾气朦胧的镜子，一寸寸审视自己的身体。血液都洗干净了，青红交错的恐怖印记短时间消不下去，他面色苍白难看，像被吸干了精气的鬼。

　　浴室蒸腾的雾气很快重新覆盖了镜子，白棘正准备离开浴室，但是一排手写的小字却撕开雾气渐渐浮现出来。

　　“含好了，别流出来。”

　　一瞬间白棘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不知何处而来的粘稠欲念把他牢牢裹住，他打开花洒，喷溅的水柱冲散了那行凌乱的字体。

　　白棘对着镜子，露出个惊怒交加的表情。

　　这个愚蠢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恶鬼！

　　迷蒙的镜子逐渐挡住了白棘风雨欲来的阴沉面孔，他含住那几个字，阴森森地对着虚空低语：“郁作家，你最好祈祷自己真的是个死人。”

　　*
　　体艺楼负一楼。

　　符岚班长搂住了天真如兔的白同学，白棘陷在那片香甜的气息里，神情有些迷茫。

　　但是……

　　白棘一把推开了人，语气颤抖却坚定地说：“不。我不想带走你，你和他们是一样的……”

　　他不等人反应，立刻转身就顺着通道往前跑，一溜烟就消失在了甬道深处。

　　符班长面色怪异地盯着远去的那个人，身形逐渐虚化，恐怖的阴影投射在老旧的墙面上，像漆黑的流水一样向人远去的方向流去。

　　一中的校服轻轻落在地上，符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在他们消失之后，头顶的一中乱成一团。

　　他们像是知晓了觊觎已久的猎物将要逃走，躁动地刮擦着身下的课桌。

　　郁教师阴沉着脸，他内心并不平静，但教师的职业素养规训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拍拍桌，拉回跑神的学生。

　　市里正好有领导视察，却遇上了这种难得一遇的动乱。

　　女人一身红西装，冷漠地抬眼注释着保安们的骚动，问身边的郁校长：“贵校的治安看起来不太好啊？”

　　郁校长显然对白棘的逃跑有所察觉，他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解释：“东局长，咱们这边是在逃生演习，刚才有个学生受到了惊吓出现了意外，安保人员赶过去帮帮忙。”

　　东陵玉未置可否，对这些学生似乎也不是真的关心，她红唇轻扬，暗讽道：“选在今天演习，郁校长也是很有想法。”

　　郁校长对冷嘲热讽照收不误，不急不躁：“东局长，您放心，梁总在会议室等您，没有人能打扰今天的会面。”

　　东局长把视察表拍在郁校长的西装上，红唇冷冷落下：“你最好是。”

　　梁越年作为一中背后真正的资助人，坐拥的财富超乎外界的想象，他本来对东局长提出的合作毫无兴趣，但是郁校长告诉他，这笔生意与学校的秘密实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梁总裁这才决定屈尊前往，会一会这个扬言要与他做生意的女人。

　　会议室设在一座独立的楼中，这栋三层高的小楼外观是低调的暗红，紧邻梧桐街的一排梧桐树，在梧桐叶金黄的季节，两种颜色交相辉映，是一中一道独有设计感的标志性建筑。

　　梁总裁透过窗户望出去，梧桐叶有些已经落了，轻飘飘落在暗灰色的井盖上，那井盖似乎已经有些年头，暗沉沉反射不出一丝阳光，像嵌在黄金上的一粒杂质。

　　井盖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好似被路过的自行车压起一侧的角，又重重地落了下去，转过了半个圈。

　　梁总裁收回视线，东局长已经敲门进来了。

　　“幸会。”

　　就在井盖之下，白棘跑得气喘吁吁，伸手摸上了头顶的井盖。

　　微弱的光已经透过井盖的缝隙照了进来，梧桐街就在头顶了。

　　白皙修长的手使劲一顶，井盖轻轻翘起一个角，但在阳光摸到人的前一秒，漆黑如潮水般的阴影死死攥住了那截手腕。

　　白棘一声脱口而出的惊呼被漆黑的阴影狠狠裹进口中，他整个人急速下坠，落进一片粘腻的乌黑沼泽。

　　肮脏无人打扫的地下通道，灰尘和垃圾混杂在一起，碎裂的白色校服一片片飘落在地上。

　　一只苍白的手颤抖着前伸，在触碰到墙壁的前一秒，漆黑涌动的潮水再次覆盖上来，把那片裸*露的皮肤完全吞没。

　　颤抖的人形、涌动的粘稠潮水。

　　白棘的鼻息都被掠夺，他不能呼吸、不能视物，还要在桎梏里感受着身体被侵袭、被吞噬。

　　泪水和唾液还没溢出就已经被贪婪地舔舐殆尽，他克制不住地干呕，又给了那东西可乘之机。

　　……是什么？

　　不知是委屈还是痛苦，白棘颤抖着哭泣，但哭声都被贪婪的恶鬼咽下。

　　他只是一个掉进陷阱的玩偶，只能任凭人揉扁搓圆。

　　……

　　梁总裁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知道第几次低头看表，神思不属。

　　这种不上心的表现显然让东局长十分不满，指尖扣了扣桌面，她轻慢开口：“梁总，不想做的生意也不必勉强，一中只是我们的一个试点，我们并不是非你不可。”

　　梁越年并不想将这笔生意拱手让人，他强行拉回自己的注意力，仔细询问：“所以，这个实验体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梁越年暴露了他的心急，这下轮到东局长稳坐钓鱼台，她低头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回应：“一个实验体，需要顾及它的想法吗？”

　　“它会吸纳所有污浊的情绪，成为净化戾气最完美的容器。梁总应该知道，这中间会有多少暴利？”

　　东陵玉的眼睛里浸着势在必得，她喜欢聪明人，而梁越年显然是她眼里最合适的合作者，有钱又有野心，最关键的是，十分好骗。

　　梁越年果然答应了，东陵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

　　阳光已经不如正午时那么灿烂，细碎的光撒在梧桐街金黄铺就的道路上，一派明亮温暖的景象。

　　老旧的井盖之下投不进一丝光线，蠕动的黑色潮水逐渐褪去，暴露出苍白遍布红痕的皮肤。

　　潮水化作符岚的身形，他瞳孔震颤，猩红又一次卷土重来，却被人虚软无力地扯了一下校服的衣摆。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