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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叮铃铃铃铃——”

      爆鸣一样的闹钟声从那扇蓝胡子的秘密房间后传来。

      朱平平把头埋进被窝里,很不想理会,她还没睡够,她都失业了,就别让她醒来了吧——

      不对啊,她没设闹钟。

      昏昏沉沉地等了十来秒,闹钟的凄厉尖叫还没停下,朱平平满怀无奈地爬了起来,克制地在路仄的房门上敲了三下。

      没有动静。

      再重复了一遍这个动作但收效甚微后,她只能小心地去转动门把手,路仄大概觉得她不像个杀人犯,门没上锁。

      再怎么遵循非礼勿视的做人守则这个房间还是袒露在了她眼中,路仄还是一如既往的洁癖,屋内完全没有男寝常会有的那类传说,就是不知道他对于自身洁净度的要求怎么到这后降低了。

      房间不大,靠墙的单人床上被子鼓起一大个包,尽职的手机还在一边震动一边咆哮,但怎么也叫不醒一个缺觉的人。

      朱平平先过去按掉了闹钟,然后拍打那个鼓囊囊的大包:“路博士,起来了。”

      被子动了动,从那缓慢凝滞的蠕动中都能感受到不情不愿,良久,一个杂乱的头探了出来,有些肿胀的眼睛还闭着:“几点了?”

      “……七点二十,”朱平平看了眼手机,她俩才睡了四小时,“你不是说你今早有会吗?”

      路仄痛苦地拧着眉毛,还是爬了出来:“……是,感谢朱小姐的叫醒服务,我起来了。”

      朱平平退出房间合上门,听着里面叮叮铛铛一阵响,五分钟后路仄走了出来,已像换了层皮似的衣冠整洁人模狗样。

      “信用卡和备用钥匙,”路仄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你拿去用,密码贴这了,记住后就撕掉。”

      朱平平对信用卡已经有了点心理阴影:“这不好吧……”

      “绑了我的手机号,我这里能看到消费记录,不对劲时我就停掉。”路仄放下东西就往厕所走去,“我今天有点忙,你自己照顾自己,晚上我们再聊。”

      路仄匆匆洗漱完拿起背包就准备出门,朱平平忙拉住他:“早餐。”

      她递了个三明治过去,这是昨天在咖啡店里买的,用她最后的财产,本想着当时就拿给辛苦开车的路师傅充充饥,但他一路没停地开了过来,到家倒头就睡,她也就没找到投喂的时机。

      路仄看了一眼,收下了:“哦……家里是没吃的,你饿了就出去吃吧。”

      说完就冲出了门。

      等门落锁后,朱平平躺回了沙发上,盖住头继续补觉。

      打工人真辛苦啊,被前女友纠缠的打工人就更辛苦一点。

      日光下她继续未完的一场好梦,再醒来时已是正午,空空如也的肚子逼着她起床面对现实。

      她在异国的倒霉事没敢告诉父母,她的失业本就让她们忧心忡忡,更不敢拿这些经历让她们在家中与她一起心神不宁。这趟旅行也是因为公司在三个月前给她办了签证,既然签证下来了,虽然离职的交接都已结束,她还是带着一股子冲动来到了这里。

      父母是要瞒着的,朱平平只在曾经的宿舍群里哭诉了一通自己的惨状,好歹给熟人留了个底,免得自己真失踪了也没人能提供线索。

      此刻国内的小伙伴接到她的进展后都在追问她如何了,朱平平赶紧回复她们的问题。

      「人在D国,刚下飞机,一切安好」

      终于等到她出声的朋友们纷纷松了口气,一堆摸头拥抱恭喜的表情包刷屏而过,紧随其后的是更多的问题。

      「你现在住哪儿?卡怎么办?」

      「我去找了心软的神,卡挂失了。」

      群里静了静,其实听说她去了D国时她们也差不多有了预期,D国作为旅游景点自然不错,但朱平平之心可以说和司马昭也差不离。

      「路大才子?」

      一条最新消息弹出,来自与她出身同院的室友,朱平平闭了闭眼,还是回了个是。

      关上群消息,切换成勿扰模式,她逃避似的去处理其他麻烦。

      银行还在审核她的信用卡问题,航空公司还未回复她的邮件,但至少,她从路仄这得到了一点喘息的空间,一个完美的庇护所。

      就是没有吃的。

      路博士所在的研究所位置偏僻,朱平平手指在屏幕上不断滑动,终于接受了这里是超级乡下的事实,最近的超市需要步行半小时才能到,虽然有公共交通……算了,她也没什么事做,省点钱吧。

      这日有三月里北地难得的好天气,日照充足,目之所及是嫩得出水的新绿,最娇弱的纯白野花顶着寒风点缀道旁。但温度仍低得人耳廓生疼,朱平平拉低帽子,呵出一口白气,认命地跟着导航前进。

      路仄此人工作起来挺不要命的,伙食大概和研究生时一样,全靠食堂,家里厨房他和那位室友的区域做了记号被分得明明白白,但朱平平觉得他何必占那块地呢?室友的调味料罐子挤得都快掉下桌了,他的篮子里就放了瓶盐。

      说好国外不卷的呢?朱平平避开路上踢球的小孩,趁着好日头街上走着不少悠哉的行人,大概亚洲面孔在此不常见,好奇的小孩子们还会往她脸上多瞧两眼,她也只好回他们一个又一个的笑。

      今天可是周六啊。

      她多少也做了些调查,知道明日超市会关门,至少得准备好一天的伙食。但进了超市朱平平就有些傻眼:这里手机没有信号,不愧是乡下。

      脱离了翻译软件,她只能依着外形把还算眼熟的蔬菜瓜果放进篮中,肉食和零食的配料表是没法看了,幸好路仄和她在一起时没什么忌口的,也没见他对什么东西过敏。

      倒不如说路仄对吃的完全不讲究,在一起后她拉着他去探各种大大小小的餐馆,在她背着厨子对每一道菜小声评头论足时,路仄只顾着狼吞虎咽,而且对所有菜都一视同仁,雨露均沾,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还不长胖。

      她们一起尝了那么多种菜系,她还是看不出路仄喜欢吃什么。

      这人就挺难懂的。朱平平叹口气,把一块臭臭的奶酪放进篮中,它打五折。

      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接受自己的告白了。

      战战兢兢地刷完卡,给路仄汇报了一声自己来超市狩猎了后,朱平平背着一整包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学生时期没有条件,她从未给别人做过菜,在家里作为独生女她更是一直十指不沾阳春水地被宠着,父母对她的要求就只有好好读书不要走歪路。

      但读完书后的路父母可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她们以为她会知道,她本也这么以为。

      实际是进了公司后做了一整年不喜欢的工作,学校并不单纯,社会更是,朱平平以为自己会像石头一样被河水打磨好,但她可能只是软烂的泥巴,河水一冲,她就被卷上了滩涂,等着在暴晒中一点一点失去水分。

      为了不死得太快,她离开了社会,现在回想这一整年的收获,那大概是……她学会了如何喂饱自己。

      单纯指用自己的厨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不敢说这辈子,但这一个月她要彻底摆烂。

      把奶酪切碎铺在披萨皮上,切几个新鲜番茄在上面摊开,再把香肠切片规整地排列其上涂酱,给烤箱订好时后朱平平又翻找出一口小锅开始烧水。

      这几日旅行她都没好好吃蔬菜,可以拌个沙拉,再把牛骨头和蘑菇土豆一起煲个汤,也就两个人,这三道菜肯定够吃了。

      完工后路仄还没回来,朱平平把汤放进余热未消的烤箱中保温,自己拆了袋饼干坐在餐桌旁边刷手机边等待屋主回来。

      路仄发了消息说今天六点前回家,他从不食言。

      所以昨天她听到他会来接她时,就算手机没电收不到消息她也不怎么害怕,安心地老实等在了原地。

      门锁传来响动,朱平平忙推开椅子走了过去,路仄正踢开脚上的靴子,一手还忙着解脖子上的围巾。

      朱平平很贴心地去接那条围巾:“欢迎回来,主人,你是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

      路仄递围巾的动作做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收回了手:“你还是喜欢玩这种老梗。”

      “……还是先和我进行一场严肃正经的谈话。”朱平平讪笑着把话说完。

      她一旦和人混熟就会不自觉玩烂梗,昨天刚见到路仄时还有些生分,但现在她已经找回状态了。

      虽然路仄大概不会乐意见她如此。

      厨房没有抽油烟机,纯靠开窗通风透气,饭菜的香味也飘到了她们所处的走廊里。路仄把围巾搭在手臂上,换好拖鞋后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回答了她的玩笑:“先吃饭,我饿了。”

      饼干被收起,饭菜摆上桌,厨房小小的桌子旁刚好容她们两人就座。路仄看着朱平平切披萨的动作,出言问道:“这个不像速冻的,你点的外卖?”

      朱平平把较大的那块推给了他:“瞧不起谁呢,我做的。”

      “你还会和面了?”

      “……皮不是我做的。”

      气势一下小了下去,朱平平舀好自己的那份汤后把勺子递给了路仄:“有你吃的就不错了,你个吃软饭的。”

      “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用的是谁的钱住的是谁的房子吗?”

      气势更小了。“……主人,可还合你胃口?要我给您盛汤吗?”

      路仄撕咬着还有些烫嘴的披萨,一时答不上来,等吞入腹中后才赶紧喝了口水给口腔降温:“……不想朱小姐竟有此等厨艺,我们以前住民宿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是说好吃了。朱平平心下有了三分的开心,嘴上还是得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路大才子自有花路可走,小的也有我的……新东方之路。”

      民宿那会儿是她们假期去海边玩的事了,想到这个朱平平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当时两人特地起早赶集从海边买到了新鲜的鱼和贝类,路仄本着实验精神原想按网上的教程一步步烹饪,但她从出身沿海的室友那里听说海鲜就该吃本味,盲目自信一锅清水就给煮了。

      ……结果她们两只山猪都不太吃得来,最后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路山猪一个人板着脸消耗掉了那一锅鲜味。

      这种琐碎的回忆一时把她套住了,但很快,同桌的食客唤回了她的意识。

      “是啊,何止三日。”路仄脸上露了个淡淡的笑。

      朱平平觉得汤有点凉了。

      餐桌上一下没了声,两人各吃各的,等盆碗都干净了后,路仄先起身收拾餐具开始清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朱平平一时在后面手足无措:“让我洗吧……”

      “吃你的我嘴软。”路仄没有理会她,“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得进行严肃正经的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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