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弯》甜梳垯

22、误会

　　谭越在门外时就怀疑这不是梁弯弯的家。里面传出麻将声，欢笑声，还有叫喊声，难不成今晚自己喝得真有点多？

　　可进门后他明白，他没喝多，确实是有那么一群人在聚会，目测是吃了火锅，喝了小酒，下半场还搓上麻将。

　　成心然对视上他那暗藏无名火的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嗨，谭越你来了啦，呵呵……”气场不足，越发心虚。

　　“这是弯弯的同事，今晚他们来慰问弯弯。”凌灵没喝酒，头脑还是挺清晰的。

　　“大家好，我是谭越。”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梁弯弯呢？”他看向凌灵，眼神犀利。

　　“她……”凌灵正要解释梁弯弯和程家俊只是在厨房里收拾。

　　“她跟男朋友在厨房里。”王思希抢答，嘴角往下压了压，这男人一进来就盛气凌人的样子，亏他还长得人模人样的，真是空有其表。

　　谭越听后便大步走向厨房。透过厨房的推拉门看进去，他们并肩站着，一个用洗洁精洗碗，一个用清水冲洗。全程没有言语，却也配合自然。

　　他莫名烦躁，嘭的一声，把门推开。梁弯弯正用干布擦着碟子，被吓得不小心把碟子摔到了地上。陶瓷碎片散得到处都是，她下意识蹲下去捡，程家俊连忙抓住她的小臂。

　　“别动，让我来吧。”程家俊没顾上手上还有泡沫就蹲下要用手捡。

　　“先把手擦干，不然很容易划到手。”她慌张地挑了块干净的布递给他。

　　“真是不好意思，不仅打扰你们谈情说爱，还给你们添麻烦了。”谭越靠着门边，用舌头顶着牙齿，阴阳怪气：“不过还挺患难见真情的。”

　　“怎么了，怎么了！”他们四个听到声音纷纷跑过来。

　　“都别捡，我去扫把来。”凌灵叹了口气，这下误会大了。

　　“哎呀，家俊你先把弯弯抱出来吧，里面那么多碎片，她的脚又不方便。”罗主任一脸担忧。

　　“对啊，家俊赶紧把弯弯抱出来。”王思希皱着眉头，“走这边，这边没那么碎片。”手还在指路，嘴里嘟囔着：“怎么好好的碟子都摔烂。”

　　“我先抱你出去好吗？你脚不方便，就算凌灵进来扫地你也要让出位置的。”程家俊认真说道，语气真诚又不容拒绝。

　　谭越怒火中烧，“是啊，抱她出来好一点。程先生不会抱不动吧？”刚说完，顿时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违心的话怎么就那么轻易说出口。

　　“你现在说什么气话！”成心然瞪大眼睛看他，气得满眼都要冒火星。

　　梁弯弯瞪着谭越，她知道他一生气就会口不对心，说难听的话。可是他单看这一眼，就误会她，阴阳她，她都没来得及解释，他不仅直接认定她和程家俊在旧情复炽或者谈情说爱，甚至开口让程家俊抱她出去。她委屈得要死，胸口又闷又痛，苦涩难言，忍得眉眼发红。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她拖着左脚，往门口那边走。

　　程家俊拉她手，她甩开。

　　程家俊无奈，看她坚持自己走，便向前跨一步蹲下给她捡掉前面的碎片，以防她拖行的时候划到脚。

　　谭越怒视着她，一把抢过凌灵手上的扫把进去厨房扫地。

　　成心然拿了双新拖鞋给她换上，扶着她走到客厅。

　　罗主任和王思希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里多少有些想法。这不太像情侣间的闹别扭，倒是像……分手了？

　　“我看现在也晚了，我们不如早点回家吧，不要打扰弯弯休息了，好吗？思希，家俊。”罗主任向他们俩打了个眼色，“弯弯，你就不必送了，好好休息，周一见哈。”

　　“好的，罗主任，多谢你们今晚来看我，路上小心。”梁弯弯只能站在家门口送客。

　　“那我们也走吧，别送了。”凌灵把还在赌气的成心然拉过来，又向着梁弯弯往厨房方向扬扬下巴，“好好聊一下，那醋坛子都翻到姥姥家去了。”说完便扯着这头炸毛的小狮子走了。

　　谭越还在厨房里忙活，她此刻也不愿去搭理，管他吃了醋还是火药，憋死他算了，索性拿衣服去洗漱。

　　待她从卫生间出来后，厨房的灯已经关了。谭越躺在沙发上，用手臂遮着眼睛。他高大，手长脚长，沙发显得又小又窄，他一双脚都伸到沙发扶手外面。

　　她走近，闻到一股淡淡的烟酒味，又听到他呼吸均匀，还带着鼻鼾声，看来是睡着了。她帮他脱掉袜子，拿出被子给他盖好，又把他遮住眼睛的手拿下，刺眼的光线让他浓眉一皱，立马又抬起手想要遮住脸，被梁弯弯强行按下，塞进被子里。他眉间皱成一座小山，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别闹……刺眼……”

　　“活该。谁让你的嘴巴那么坏，眼神又不好！”她嘴上是这么说，却自觉起身把灯关了，又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

　　走进厨房，他都彻底清理过了，一眼望去干干净净的地板和灶头，所有的碗碟都放好了。她抿嘴一笑，这是不是像爸妈说的那样，真正相濡以沫的夫妻就是无论吵成怎么样，人不但不会跑，还会安安静静把家里的事做好。

　　程家俊把罗主任送到家后，又兜了一圈把王思希送到家门口。

　　“老板到了。”代驾小哥把车子停稳，方便客人下车。

　　“我们能聊聊吗？”王思希看向程家俊，他从梁弯弯家里出来便沉默到现在。刚才罗主任上车就闭上眼睛，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寐。既然大家都不作声，她只好也把嘴巴闭紧。

　　“聊什么？”程家俊苦笑，“你大概能猜到，我和弯弯分手了。”

　　“为什么？”即使能猜中一二，听到时还是略为震惊，同时内心又浮起一丝希望。

　　她喜欢他那么久了，从新职工入职培训开始到现在，她除了直球表白没试过外，明里暗里都向他表示过好感，只是他从未回应，也没明确拒绝。

　　介绍梁弯弯给他认识纯粹是她气急败坏的玩笑话，没想到他倒是上心了，追求梁弯弯的那段时间也是他们走得最近的时候，他经常问她关于梁弯弯的兴趣爱好，日常情况。她本想着梁弯弯是个淡漠无趣的人，只有好看的皮囊，却没有趣的灵魂，就算动心也不会有致命的诱惑。重点是梁弯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能不能追到手还不好说。

　　可是生活有时就是那么不可思异，程家俊真把梁弯弯追到手了。梁弯弯点头的那天，他像中了百万彩票一样，深夜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她直接已读不回，重头到尾自己跟一个傻子无异。

　　她从前无数次幻想过他们会分手，也虔诚祈祷过他们会感情破裂，这样他就会回头看见自己还在原地等他，对他的感情始终如一。但现实中，这些幻想又无数次被他对梁弯弯炙热的爱恋一一打破。

　　“是我不配。”程家俊垂眸，黯然神伤。

　　她大胆向前靠近，眼睛对上他的，她看见他黝黑的眼珠里透着她的影子。

　　“程家俊，是她不懂你。”王思希没有喝多，但此时此刻她就想当自己发酒疯。“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去爱你。”

　　程家俊怔住了。并不是因为她说给她一次机会，也不是因为她说爱他，而是她说梁弯弯不懂他。梁弯弯哪里懂，他很想要她时刻把他放在心上，他很想两个人一起是身心上都得到交融和满足。可梁弯弯又哪里不懂，再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都会回归平淡，她由始至终把他当作一个适婚对象。

　　“你喝多了。”程家俊扳住她的肩膀，推她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自己下车帮她打开车门。

　　王思希的心像一个打满气的汽球一下子被扎破一样，麻木的只剩下一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