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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精神幻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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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宋清辉回答,听茶转身就要离开。
“听茶,你把我当什么?宠物吗?愿意的时候,就逗逗我,不愿意了,转身就要走。”
听茶脚步顿住了,她站定在原地,身子不住地颤抖。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听茶崩溃道,“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宋清辉就站在听茶身后,一伸手,就能将人抱在怀里,但他没有。
他无力地往后走了几步,“你走吧。”
听茶离开后,宋清辉坐在后座上,一直没让周岭开车离开。
“周叔,我今晚有点事,你先打车回去吧。”
周岭看了一眼后座的宋清辉,“小少爷,您怎么不说,梁小姐是夫人逼您……”
“周叔你多嘴了。”
周岭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能出来。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宋清辉身边,算是看着一点点改变的。
从前的温和尽数褪去,待人也越来越冷冽,公司里很多员工一看到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是。”刚才确实是他逾越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小少爷,那我先走了。”
宋清辉一只手撑着额头,斜靠在后座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宋清辉把车子开到小区附近的停车位,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听茶住的那一户。
心里莫名地烦躁,翻了翻一旁的抽屉,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啪嗒一声,黑暗中亮起一抹红色的小火光,车窗缓慢地降下,一缕白烟从车窗里面飘出。
听茶关上家门,整个人瞬间脱离,无力地靠在门背上,任由身体往下滑。
她眨了眨眼睛,客厅中央,听南文浑身是血地朝她跑来,嘴里不住地喊着。
“你是我的女儿!”
“你是我的女儿!”
“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听茶缩在门被的角落里,双手抱住脑袋,身体不住地发抖,“不是我,不是我!”
她拼命地摇头,极力证明不是自己。
也不知过了多久,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听茶才小心翼翼放下手,看了一眼客厅,空空如也。
一切都是她的幻觉,听南文已经死了。
听茶松了口气,从电视柜的抽屉里,翻出一大堆的零食,摆在地上。
挨个打开这些零食,一下子把它们全灌进嘴里,两腮被撑得鼓起,嘴巴很干,她缓慢地咀嚼着。
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身体像是一座空旷的城堡,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她迫切地需要往里填,可怎么也填不满。
听茶双腿曲起,双手环抱住自己,拼命将嘴里的干涩薯片咽下。
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分秒不停地仍在转着。
她想,她应该活着,不快乐,也要长命百岁。
听茶扔下怀里的零食,飞快地跑到房间,她找出窗帘底下的束缚带,熟练地用它把自己绑在床上。
心脏在胸口怦怦直跳,四肢疯狂地抽搐着。
手表还在转,她就要活着。
听茶住的地方在四楼,老校区楼下并没有门,他可以直接进去。
站到大门前,宋清辉犹豫了一会儿,抬手开始敲门。
一下两下,并没有人回应。
宋清辉又试着敲了一下,还是没有人,可是家里的灯明明是亮着的。
宋清辉脸上的神色变了,他看了眼门上的密码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输了自己的名字。
门开了。
他走进去,看到满地的零食,耳边传来女人的一声声低泣。
宋清辉一颗心几乎是静止的,他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尽头的那扇小门。
推开门,听茶躺在床上,四肢被束缚带绑住,满脸都是汗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双目空洞无神,直愣愣地看着天棚。
宋清辉喉结滚了滚,他扶着门框,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感受。
她把自己绑了,为什么?
是怕伤害到别人吗?可是家里只有一个人,那如果不是怕伤害别人,又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每次发病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自残吗?或者说得更严重一点,是自杀。
宋清辉跑过去,把束缚带从听茶身上拆下。
听茶此刻的思绪是混沌的,迟缓的,她只知道有个人把她抱在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暖,很像宋清辉。
她抬起左手,手表顺势滑落手肘,露出被她咬过无数次的牙印,她的眼神变得痴迷又甜蜜。
牙齿对准陈年的伤痕,咬了下去。
精神上的幻觉,让她有一种在和宋清辉接吻的错觉。
宋清辉意识到听茶在干嘛,急忙将自己的手塞进听茶的嘴巴里,“茶茶,你在干什么!松嘴啊!流血了你知不知道!”
铁锈味传入舌尖,她放轻了力道,不能太用力了,不然会破坏到伤口。
宋清辉趁机将听茶的手扯了出来。
嘴里换成了男士的手臂,肌肉硬邦邦的,磕得牙疼,听茶眼珠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看清宋清辉的脸,她低喃着:“宋清辉你来了。”
宋清辉愣住了,看着眼前陌生的听茶。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是,我来了,我来晚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等我把事情解决了,就来找你。”
他把头贴在听茶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我刚才不是故意和你吵架的,不是故意和你说那些话的,但茶茶,我就是忍不住。”
“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以后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他终究还是心软了。
“真的吗?”
宋清辉点头,真的。
“我带你去擦药好不好?”
听茶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好。”
宋清辉一把将听茶抱在怀里,过往的习惯让听茶下意识地勾住宋清辉的脖子。
“宋清辉,你怎么才来。”听茶说话的时候,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宋清辉身子几乎是下意识地一麻,然后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这是一种遭受剧烈震撼后的反应。
“对不起,茶茶,我来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来了就好了。”
听茶不明白为什么宋清辉突然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是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宋清辉平复了一会儿情绪,道:“你在这里坐着不要动,我去拿药。”
宋清辉翻遍了客厅,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医药箱。
听茶此刻赤脚坐在地上,一只手垫着脸,趴在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像是生怕他消失一样。
“擦药。”他拿过听茶受伤的左手,替她把手腕上的手表脱下。
“那你别弄疼我。”听茶觑着宋清辉,小心翼翼地道。
“不会。”
看到宋清辉把她手表摘下,她突然微微一笑,嘴角漾起两个小梨涡,脑袋下意识地往后仰,“宋清辉,表还在转,我还能坚持,我不会死的。”
宋清辉垂下头,喉结滚了滚,眼前一片模糊,棉签伸进碘酒瓶里,几次都没伸进。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我。”
听茶的目光陡然变得警惕,俏皮道:“这个,不能让你知道,是我的秘密。”
宋清辉给听茶处理了伤口,看了眼趴在沙发上睡着的人。
将她抱回房间的床上,一直到天色微微亮起,宋清辉才离开。
听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
乐团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也不需要打卡,有演出的时候,就要根据演出安排排练,没有演出,就比较闲,时间可以自由安排。
也有人去团里练习的,但很少。
上星期刚完成了一场大型的演出,最近会比较空闲。
听茶在被子里抬了抬手,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绑住,难道昨晚出现的不是幻觉,还是她昨晚并没有把自己给绑了。
一直到进门以后,出现的都是幻觉,就连她把自己给绑了,也是幻觉。
听茶掀开被子,左手传来痛意,才发现左手涂了碘酒,看来昨晚并不是幻觉,宋清辉真的来过。
听茶抱膝坐在床上,思考着和宋清辉的这段关系。
她承认,自己还爱着宋清辉,还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他有了未婚妻。
加之昨夜宋清辉突然出现,让她觉得宋清辉心里还装着她。
但这些,都不能成为她往前走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情感,或许她对宋清辉而言,就是那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
听茶打开手机,给程风发了一条消息。
Jxtasb:程医生,我决定接受治疗
过了一会儿,程风那边回了个好。
听茶看着页面上的转账提醒,宋清辉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今天凌晨,向她发起了一笔转账,照旧是五万块钱。
听茶收下了。
这五万块钱,斩断了她给他买的那一身衣服,也斩断了两人几天之前的纠缠。
钱色交易而已,听茶在心底轻嘲。
她是时候该放下了。
之后一个月的日子都风平浪静地过着,演出排练,生活无非就这些。
她还是会发病,会做梦。
梦到她抱着一只鸡,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她的身后,跟着听南文的棺材。
乡间的小路狭窄,绵长,似乎永远都不会走完。
她还会梦到她和宋清辉手牵着手,在一个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任由咸湿的海水将身体灌满。
听茶在睡梦中发抖,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走出卧室,昨晚练习的琵琶还放在角落了,平板放在桌面上,像是一卷未翻完的简谱。
她看着角落里的琵琶,抱起琵琶,熟练地拨弄了两下琴弦。
《明天会更好》,宋清辉第一次教她弹琵琶的时候。
她不能去找宋清辉,也不敢去找宋清辉,只能从生活的各种细枝末节里去追寻宋清辉的痕迹。
例如弹琵琶,加入乐团。
她想宋清辉应该会喜欢过这样的生活,那她就替他去过一过这样的生活,把自己活成另一个他,替他去体验。
下个星期,是听茶的第一次治疗,她想在治疗前,再回一趟南城。
付静宜生的孩子已经八岁了,一家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听茶很少去打扰他们,就连过年也没有去过。
只是在年前,会过去看一眼,顺便带些年货。
演出还有三天,星期三晚上结束。
听茶打开手机,定了周四的车票。
这几年,她回南城,从来不坐飞机,她喜欢坐高铁,下车转站,无意地重复她和宋清辉走过的路。
有一次听茶还遇到了之前在车站遇到的列车员,听茶没认出她,是那位列车员主动喊的她。
当时车子已经到终点站了,列车员可以短暂地说会儿话。
“你这次怎么没和你男朋友来?”列车员这态度,显然是不会相信他们已经分手的事。
于是她只好报以微笑道:“他学校里有事,没来。”
“我还要忙,就不和你多说了,祝你们长长久久,你们真的是我见过最甜的一对。”
听茶微笑着点头。
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宋清辉,可她当时根本不会再允许自己联系宋清辉,只能把这件事情写进日记了。
想着如果有一天,他们还能有机会见面,说话,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周二的早上,听茶接到一通电话。
“喂,你好。”
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回音,听茶以为是诈骗电话,很快就要把电话挂掉。
那边传来声音,是一个熟悉的男声,“听茶。”
听茶的心很静,但宋清辉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就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地砸进她心底毫无波澜的湖面,然后,轻而易举地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