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初霁》青鱼山

21、第 21 章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苏禾晚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转了转头看到了白色的床头柜和连在自己身上的点滴。
　　“大小姐，你吓死我！”蒋云秋的声音从床尾传来。
　　“云秋。”她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
　　蒋云秋端起床头柜的水，插上吸管递过去给她，开始碎碎念：“两个小时什么两个小时你！就不能事先跟我通个气，早点让警察在门口候着，一个暗号我们就冲进去？”
　　“你当自己拍电影呢？若是再晚一些，或者方淮初没有及时赶到，你现在已经凉了！”
　　方淮初。
　　“对了，他怎么样？”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他真的赶来了。
　　蒋云秋白她一眼，出息！
　　“方少爷可没你那么抗造，现在还没醒呢。”
　　“他在哪？”苏禾晚一听便要起身，躺得久了急急起来头晕呼呼的。
　　“诶，别动啊，至少等水挂完吧。”蒋云秋摁住她说：“这是最后一瓶了，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就是短暂窒息外加情绪起伏过大，今天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那录音笔…”
　　“放心，警方在检查现场的时候找到了，那个老恶棍已经被拘留了，有了录音，还有方淮初那边提交的证据，他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出来了。”
　　苏禾晚点点头。
　　录音笔是她提前一天放过去的，设了定时录制，出发前她不仅给苏青檀发了消息，还给蒋云秋打了电话，让她自己估摸着时间两个小时以后警察到位。
　　“哦对了。”蒋云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方淮初昨天也报了警，是去围堵那批货轮的，你猜猜他们截获了什么？”
　　她夸张的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苏禾晚看懂了。
　　“晏特助还说，他们其实一直找人盯着苏青檀的，方少爷得到消息说你们一起去了老宅，立刻什么都懂了。”
　　蒋云秋很是气不过：“你说说你俩，一个一个的不长嘴，多说一句能死啊？这下高兴了？”
　　原来如此。
　　苏禾晚不说话了，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熟悉的脾气很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禾晚！你能不能行行好？”
　　贺谦知推开门冲进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再这么折腾他，我保证下回一定让他死在你面前！”
　　“喂！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你是医生不知道吗？而且她也是病人诶！”蒋云秋护短，哪受得了自己的好友被这样骂，还是个穿褂子的，有没有医德？
　　贺谦知一眼剜过去，这又是哪来的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
　　他戴着副金边眼镜，心平气和的时候看着还算是文质彬彬的，可是他每次见苏禾晚都是气急败坏的一脸凶样，这种时候眼镜反而成了生人勿近的辅助装备，更衬得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难惹。
　　苏禾晚在他面前总觉得天然矮一截，低着头不说话，也不敢看他，任他数落。他没说错，她总让方淮初受伤。
　　“行了祖宗，知道你难过，一会儿拔了针去看看他吧。我虽然气你，却也知道得罪你只会让他更糟。”贺谦知放缓了口气，给她台阶下。
　　苏禾晚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他没办法，又放下身段说：“唉…我脾气坏，你多担待。”
　　过了几秒钟，白色的被子上噼啪落下大颗的水珠，速度很快滴滴答答浸湿了一小片被罩。
　　“哎，怎么哭了，我…我不是故意骂你的啊…”一看到苏禾晚哭了，贺谦知有点慌，他怕方淮初知道小公主被自己骂哭了，又气晕过去。
　　蒋云秋这暴脾气哪里忍得了，毫不留情的站起来逐客：“你快出去吧！这倒霉样，骂也骂够了，劝又不会劝！”
　　贺谦知一愣，瞪大眼睛看蒋云秋，这句话真真怼得他哑口无言，嘴张张合合好几次竟无法反驳，只能长叹一声出去了。
　　苏禾晚哭得止都止不住，从无声掉泪到呜咽，又变成抽泣，抽得快要背过去。
　　蒋云秋抽了纸巾坐到她身边，轻轻抱住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抚她的发顶，温声安慰着：“好了好了，哭出来就好了，都会过去的，晚晚是最坚强的。”
　　她其实心里也难过，苏禾晚多么恣意飞扬的人啊，短短两三年经历这么多搓磨，棱角生生被磨平，连人都磨得血肉模糊七零八碎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拼回去。
　　再多安慰的话都起不到什么作用，她只是静静的陪着苏禾晚哭，给她擦眼泪摸摸头。
　　不知过了多久，水都吊完了，护士过来拔了针，苏禾晚还在断断续续地哭，等到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她说：“云秋…我好难过，真的…难过的快要死了。”
　　“我知道，晚晚受苦了。”
　　“不，受苦的不是我，是他们，他们何其无辜受这无妄之灾？”
　　“爸爸妈妈的意外都是苏青檀做的，这已经是我所能预设到最坏的结果了。很心痛，但是这些我想到了，有心理准备的。”
　　“我没想到的是，他为了得到妈妈手中区区10%的股份，生生敲碎了方淮初的膝盖。可是，我们家的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替我们操持公司，为我们讨公道，被爸爸防备，被我怀疑，甚至连最基本的健康都失去了…”
　　“云秋，你说，我这辈子还够不够去赎我们一家的罪啊…”
　　蒋云秋说不出半个字，苏禾晚所说，字字诛心，别说是亲身经历这些，她一个旁人听起来，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