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初霁》青鱼山

8、第 8 章

　　方淮初这次生病，晏文也是吓到了。
　　年底事多，前几天晚上他们还在总部加班，方淮初工作时喜欢一个人待着，一般两人都在各自办公室分头忙着。
　　那天晏文盯着他吃了点东西又吃了药，就回自己办公室忙了，有需要方淮初会给他打电话。
　　几个小时过去，已经过了11点，他想着去提醒方淮初早些回去休息，敲了门却没人应声。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打了声招呼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吓了他一大跳。
　　方淮初人事不知的倒在办公桌旁，手杖摔落在一边。
　　“淮初！”晏文三两步过去，他不知道方淮初晕了多久，什么原因，只能赶紧喊了司机抱起他往外跑，一路上跟贺谦知连线，询问紧急处理办法。
　　等在急救室外面的时候，他还在隐隐后怕，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早些去敲门，怎么没早些发现方淮初的不适。
　　住院期间，晏文严格控制工作时间，若不是方淮初严肃要求，他压根都不想带工作来。
　　所以他每天都只挑最紧要的事情简短汇报，其余他们几个助理和副总能代劳的，全都一应处理好，尽量不让方淮初操心。
　　聊了大半小时工作，方淮初脸上染了浓浓的倦色，靠坐着的身子不断往下滑，时不时低咳，晏文忙端了温水递过去，看他喝了几口，又把床头放低，扶他躺好。
　　“晏文，谢谢你。”方淮初真心感谢，若不是他，自己早就撑不下去了。
　　晏文拍拍他肩膀：“你啊，少操心，快点好起来，才是真的感谢我。”
　　方淮初浅笑答好。
　　“过来前小家伙刚才还问你来着，看着可担心了，不叫她来看看你？”说完了公事，晏文松着语调调侃道。
　　“这幅样子，就别给她添堵了，咳咳咳…”方淮初声音低下去，又咳起来。
　　“淮初，你知道的，哪怕现在，她依然爱你。”
　　“是，我知道。”
　　方淮初自然明了，几年来，苏禾晚学会了隐藏蛰伏，学会了筹谋计较，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学会骗人，尤其是看着他的时候。
　　晏文起身：“那你休息，放宽心，万事有我。”
　　“嗯。”

　　苏禾晚下了班约蒋云秋出来，两个人在静谧的山顶私人餐厅闲聊。
　　两人几个月没见，蒋云秋故作夸张：“晚晚，你看起来怎么蔫头巴脑的？方淮初没剥削你吧？”
　　“没有，他让晏文带我，学到很多。是我自己，想不明白一些事情。”
　　“嗯？怎么了？”
　　“云秋，我还爱他。”
　　苏禾晚啜了口茶，接着说：“或许是爱着以前的他，或许是以前的我还爱着他。我分不清，只是看到他身体不便，听到他生病住院，心里就好难过。”
　　作为旁观者，蒋云秋看得清楚：“晚晚，爱是藏不住的，于你于他都是如此。岁岁和我一直认为，你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你也说了，他在护你，勇敢一点，去证明你没有爱错人。”
　　话赶话到这，苏禾晚突然想到，说不定蒋云秋能帮她：“云秋，能不能帮我查件事？”
　　“你要查什么？”
　　“我叔叔为什么需要钱。”
　　“你怀疑…”
　　“嗯，叔叔对我有所隐瞒，我需要知道原因。”
　　其实，她更想查爸爸妈妈的事，却不知从何查起，也怕打草惊蛇。
　　当年的事故报告她看过，车祸发生的地方，恰好是监控死角，车辆也早就被处理干净了，时隔这么久，再难找到什么新的证据。
　　妈妈的突然病逝，当初的诊断结果是爆发性心肌炎，病因病程看起来都毫无破绽，当初也是亲属认定签字的，医院那边没理由过了这么久还让她查。
　　“没问题，包您满意。”
　　蒋云秋爽快答应。她家在梧城多年，根基和人脉都不错，公司规模虽不像方氏那么庞大，却也是行业翘楚，动用资源查这点事情不在话下。
　　两人从餐厅出来，蒋云秋去开车，苏禾晚站在路边等她。
　　天色暗了，梧城的冬天挺萧索的。
　　那些道路两侧高大的梧桐树，在夏天还是一棵棵撑开华盖的绿色大伞，粗壮的枝干和硕大的树叶帮路过的行人遮蔽烈阳，如今只剩下光秃嶙峋的树枝，和还未落下枝头的几片残叶。
　　她抬头，恰好看见一片枯叶随风飘落，在路灯的照射下打着旋落下山去。
　　苏禾晚知道，无论它落到哪片土地，最终都会化为尘土，滋养新的生命。
　　她呢？
　　她该去往哪里，又将归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