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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道士夜仗剑 ...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雾绕云缠辉映在山腰处一块极其开阔的道场上,十数个少年踩着梅花桩在演练拳脚。

      “动而生阳,阳能行气,气能贯通全身,以气运身,便能做到身轻如燕!”
      “练功时讲究上应天象,下合地时,中合节气,其势应如行云流水,方有增气补益之效。”另一旁,陈时安对着新入观的这些小师弟讲解道。

      正说话间,只见远处松树尖梢上现出一道身影,辗转腾挪几息之间便到了众人跟前,来人是四师兄明樾。

      “小师弟,昆仑虚的洞玄师叔来此讲道,师傅让我来叫你去天师殿听课。”

      随即明樾又扭过身对正在练功的师弟们嘱咐道:“你们可得谨记时安师兄交待的话,玉经磨多成器,持之以恒,方能圆通。”

      钟鼓楼台上,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放眼观去入眼尽是白茫茫一片,山色空蒙雨亦奇说的正是此番景色,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头负手站立在高台之上,不知在思衬着什么。

      老头身后的文元真人哭诉道:“我的好师弟啊!连年战乱,师傅仙逝前留下的诸多宝贝,还有这么些年观里积攒的钱粮俱已被我拿去救施流民了,如今立春已过,就连修缮殿宇的费用也不见着落,师兄我自十多年前丢了香火功德,禄位下跌,你若不护佑着你这十几位师侄,师兄我…我……”文元真人说到此处,有些编不下去,索性闭口掩面拭泪起来。

      洞玄真人与文元真人本就同属一脉,是一个字辈的,师傅仙逝后昔日故人四处散落。
      他也不知道自已这位师兄这些年脾性怎变成这般模样,但此时见着这副光景哪里忍心拒绝,正往兜里摸着,恰巧这时明樾和时安到了跟前。

      “弟子见过师傅师叔。”两人恭敬施礼道。

      “人既已到齐,那便先落座吧!”洞玄真人一甩手,说话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舒坦。
      他此行原为探望,哪里曾料想有抽丝剥茧这一遭。

      “你们平素都修什么功?”洞玄真人一摆袖袍,朝座下众弟子问道。

      “回师叔,弟子们平日里练的是胎息法门。”三师兄明川答道。

      洞玄真人讲解道:“胎息法讲求炁到意到,道法自然。教人无所有,无所为,无所执。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内不见我,外不见人,一无所见,则我通天地,似契似离,同于大通,这便是心法中所讲的‘浑入我,同天地’的意思。”

      “我且又问你们,天若泰然,百体从命,此句该当何解啊?”

      端坐在底下的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皆不言语。

      “回师叔,修一己真阳之炁,以接天地真阳之炁;盗天地虚无之机,以补我神炁之真机。”时安站起身来,捻手抱拳做了一个子午诀后恭敬答道。

      洞玄真人听到后满意的点点头,顺着刚刚的话题接着讲解道:“所谓天若泰然,百体从命者也,正是这个意思,玄关窍诀循复以往,得氤氤氲氲之内气,如此这般,直到复归于无极,天凤式胎息便算是成了!”

      “此法若修得高深境界,可夺造化,扭气机,了性命,脱轮回。”

      “需知人生在世,万般皆假,惟有性命最真。步步需脚踏实地,处处要返朴归醇,与天地作对头,与阴阳争胜负,此谓修行第一难事。”

      ……

      一连讲道十数日,这日忽有祖庭的信鸽传消息来,不知是何内容,洞玄真人看完后面色大惊,匆忙辞别众人下了山去。

      与此同时,山下一处驿站内,几个黑壮汉子正聚在一起密谋一件大事。

      “老二,你确定没你没看错?那小道士真是陈逆贼的遗孤?”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朝来人问道。

      “对啊,可莫要弄错了,弟兄们干得都是些千万小心的行当,轻易暴露不得!”旁边几人也都跟着附和道。

      被他唤作老二的那人顶着一张驴脸,头顶上没剩下几撮毛,一道刀疤从鼻梁一直划到嘴角,像条大蜈蚣趴在脸上,煞是狰狞可怖。

      他大手一挥,咬牙切齿的说道:“错不了!那小道士长得跟陈平之一模一样,我不可能认错。”

      横肉男人用指节轻轻敲着桌案,没有说话,似乎在衡量什么。

      “哎呀大哥!玉虚观里两个臭道士一个修为尽失,一个中了咱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山上只剩些个臭牙仔,粗浅懂得点拳脚,有什么好怕的!”

      “咱要再不干点事情出来,真成皇爷手中的死棋了!”刀疤男神情有些激动,急道。

      过了半晌,横肉男忽地站起身来对屋内的众人吩咐道:“弟兄们,机不可失,今夜咱就动手,老六老四把守好能下山的入口,其余人随我杀上山去,切记,一定不能让那小道士逃掉!”

      ……

      玉虚观中,做完晚课过后,明川不起从哪里搞来两坛黄精酒,摆在了众人面前。

      明樾上前揭开盖子用手扇着闻了闻,两眼一亮,兴奋道:“这是师傅那两坛四十年的陈酿,平素里看护得跟珍宝一般,师兄你是怎地偷出来的?”

      “修行者,当脩已清心,涉世慎言。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是师傅为小师弟庆生特地拿出来的。”明川解释道。

      时安听到此处,方才记起今日是自已二十三岁生辰。师傅言说他是被娘亲送上山来的,那时一条命已去了大半,好不容易才救治过来,所以权当那日作了他的生辰。

      正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便是此间道理。

      二师兄明钧觉察出小师弟脸上的伤感之意,走上前大大咧咧的搂过时安的肩膀,“小师弟,难得有好酒,今日我们痛快畅饮一番如何?”

      时安自然明白师兄是什么意思,也不推辞,当下就掀开酒坛盖子斟上几大碗。

      几人刚端起酒碗碰在一处,忽听得山门外响起一阵叮叮铮铮的打斗声。

      “这几个小兔崽子学得两三招把式,整日不得消停,这回还敢动起兵刃来了,你们先喝着,我出教训教训他们。”明川是个性子急的,当下就推开门想要去喝斥一番。

      时安跟几位师兄也没在意,无非是小屁孩瞎胡闹罢了,只是下一刻,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门框应声而碎,明川被人踢飞进来。

      “噗嗤!”明川倒地后身子一震,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屋里几人一惊,酒碗也掉落在地,却见明川心腔处凹下去一大块,这可吓坏了众人,时安冲上前哆哆嗦嗦的替明川封住穴道,一搭手,但觉脉象如雀啄食,又如屋漏残滴,性命只在倾刻之间了!

      时安慌了神,只觉身子滞重异常,他张口想喊在门口戒备的几位师兄,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小师弟,你明川师兄怎么样了?”明樾见身后没了动静,着急问道。

      “四师兄,明川师兄他…他…快不行了!”时安回过神来,他声音有些沉闷,带着丝哭腔。

      明樾闻言,攥着剑的手不禁一颤,“别分神,先对付眼前这几个贼人!”二师兄明钧喝道。

      门口几个凶神恶煞的贼人害了明川过后,也不言语,更不上前比斗,只是戏谑的看着他们。明樾哪里忍受得了,当即持剑冲了上去。

      匪徒中为首的那人也是欺身上前,把刀立在身前一横,手臂往后一拉便猛劈过来,刀身上九个铜环带着一身横肉爆发的蛮力朝明樾压了过去,似有千钧力道。

      明樾闪身险险的躲过这一劈,还不等站稳身形,那匪寇持刀又是一个横扫,明樾慌忙举剑格档,明钧见状,忙飞身上前替师弟压阵,三人这才斗得有来有回。

      就在这时,剩下的匪寇忽地动了,直奔时安而去,“师弟小心!”正和匪首激斗的两人高声提醒道。

      却见当前的是一刀疤脸,使一把龙须叉,在门槛处一蹬,直直的就这么举刀送了过来。

      时安慌乱中将酒坛掷了过去,又随手抄起烛台摆出了一副兔子搏鹰的架势。

      却听得“咻”的一声,一支弩箭从躲在最后的那人袖口中破出。

      “铮!”

      等时安睁眼再看是,一个白胡子老道举着剑挡在了时安跟前,正是文元真人无疑,他此刻微躬着身子,衣摆处正往下簌着血,竟有十多处伤口。

      “师傅,明川师兄他……”

      “此地不宜久留,快随为师走!”文元真人一把扯住时安胳膊,不容分说,就欲带他离开。
      “明樾,明钧师兄们还在……”

      文元真人一路拉着时安来到真武像前,“时安,你…你快把…这尊石像…挪开……”

      见师傅说话断断续续的,时安想上前搭脉,刚拉住手,却被文元真人一把甩开。“为师没…事,你快…听我…”

      时安瞅着眼前这尊耸立入顶的真武像,不知是用什么香木所雕,慌乱的心也镇定了些。他费力的将神像挪移了半分,底下竟露出一个大洞来。

      “师傅,这里可以藏身,我扶你下去。”

      “不,不,时安,你…精通医理,咳咳…你定然知晓此刻为师已…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用再多劳耗心神了!”文元真人宽慰道。

      “不,我不信,师傅你那颗金丹呢?快服下去。”

      文元真人见时安慌乱的样子,忙按住他的手,又在自已神堂,气海,膻中三处穴位各点了一下,强提上一口气来。

      “时安,你听我讲,你可知为何师傅只教你些武学要义而不准许你修习?”

      时安闻言一愣,自已打小就整天泡在药材堆里,几位师兄皆习武,时安看的眼热,缠磨了两年,才勉强跟着学得些强健体魄的粗浅功夫。

      文元真人叹道:“唉,为师怕的就是会有这么一天,孩子,你且记住,你原姓陈,是从龙将军陈……”正说话间,院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师傅,你快藏……”时安话还没说完,文元真人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口中,但觉喉咙处火辣异常,灼烧的他说不出话来。

      是那颗金丹。

      时安当即就要用手去抠,文元真人忽地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好孩子,你记住,去紫金山找一个老和尚,法名慧照,你将名字说与他听,他自会庇佑你。”文元真人说完便将时安推入了坑道之中。

      时安对上师傅那双眼晴,有不舍,有决然,时安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直到光亮消失。

      ……

      且说那一伙匪徒进到大殿里来,只见刚刚重伤他们兄弟几人的老道正虚弱的倚在真武像脚下,口中念念有词,细细听来,原是—

      “自古花无久艳,从来月不常圆。任君堆金积玉,难买长生不死。飞禽可有千年鹤,世上稀逢百岁人。生碌碌,死忙忙。要觉何时觉,想长哪得长。浮云烟锁雨,无事叹炎凉。说什么功名富贵,夺啥子锦绣文章。需信到头终是幻,必然限尽梦黄梁。三皇五帝归何处,历代功卿在哪方。但看青史上,谁能免无常!”

      “牛鼻子,咱俩可好久没见了!”大殿外,一道笑声传来。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道士夜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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