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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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老鬼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挣扎着爬起身，他喘息道：“我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也的确愚钝，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好，所以我也努力地去回报你……你高兴了就逗逗我，不高兴了就打骂两句，我连选择跟随谁的权利都被你剥夺了，从来都是我更在乎你的感受……”
“可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在我心里，你是通情达理的……哥哥，再远一点，是日月神教未来的劲敌……”
叶夕颜说不下去了，她别过脸去，悄悄地擦拭了一把眼泪。
违心的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对自己喜欢的人说狠话，先戳疼的是自己。
眼泪“唰”地流下来，心里像油煎似的，明知接下来的话有多难过，还是倔强地梗着脖子，等着她的宣判。
“……除此之外，我对你，绝无半点绮思！”
她紧阖双眸，仿佛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勉强才说完，摔了珍珠门帘，摇摇晃晃地冲下楼去。
“……夕颜！”丁鹏恍惚了一瞬，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叶夕颜浑身软绵绵的，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踉跄着走到了花丛小径上，却被紧追而来的丁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夕颜……夕颜……我不相信，这是你的真心话……”
“这就是我的真心话，在我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抉择。”
“哪怕……哪怕我会恨你，永远都不原谅你，即使是这样，你也要……丢下我？”
丁鹏的声音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一不留神就会随风飘去，他的神情是茫然无辜，又那般悲伤，令人心生不忍。
“你恨我？”听到这话，叶夕颜脚步微微一顿，她仰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自嘲似的嗤笑一声，“随你。”
还没走两步，他突然猛地扑了过来，她被撞了一个趔趄，憋在胸腔里的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颤抖的双臂箍紧她的腰肢，声音中带着哭腔：“不，别丢下我……我知道是我太笨，以后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加倍努力练功……我会保护你的！”
叶夕颜听得心生酸楚，幽幽吐出一口气，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掰开了箍在她腰上的手，他一愣，忙抓住了她的衣角。
无奈地转身看着他，语气认真又温柔：“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来保护我呢？”
“我好累啊，窒息的累……丁鹏……你放过我吧……最后一面了，就不能让我对你留个好印象么？”
丁鹏欲辩无言，只能绝望地看着她一点点将衣角从他手中抽走，低低地哭泣起来。
她狠下心来，生硬地转过身，泪水却模糊了她的视野，闪电划破天空，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身上，粗暴地像是在扇她的耳光，将她全身都淋湿了。
叶夕颜仿佛浑然不觉，她身上的伤又崩裂了，走起来路来跌跌撞撞。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眼泪像决堤的河水般泛滥，也不敢嚎啕大哭，拭去泪水的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唔！”眼睁睁地望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一股发酵似的悲伤，从心底涌上了咽喉。
他双目赤红，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只把脸埋入掌心之中，身体不住地颤动。
老鬼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好像看着一只卑微的可怜的蝼蚁。
他笑得温和愉快：“她这样的人，自然看不起你这种弱者，所追求的一直都是如何变得更强！凭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入眼，她眼里尚且没有你，心里又怎么会在意你呢？”
丁鹏终于平静下来，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愤恨地瞪向一直冷眼旁观的老鬼。
这一切全是因为他！
“你瞪我做什么？”老鬼云淡风轻地说，“我也不愿意把你们拆散……但是，青青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忧愁谷是狐的世界，凡人不可擅闯，擅闯就要付出一些代价么？”
被这话惊出一身冷汗，他竟然忘了，这是狐的世界！
一个凡人在狐的世界里又怎能随心所欲呢？而狐的神通，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夕颜的抉择，他似乎明白了。
丁鹏缓缓站起身，认命地朝老鬼拜倒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丁鹏一拜。”
对他的识趣，老鬼显然很满意：“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会把我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从今往后，你就会接受狐的传承，你要好好珍惜。”
……
沿着萤光蝶指引的方向，终于走出了忧愁谷。
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沾了雨水的萤光蝶飞不远了，扑簌簌地落在了泥浆中，翅膀震颤了几下，便死了。
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心好像被什么击穿了，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颤颤巍巍地站在了山坡上。
“我出来了——”叶夕颜仰天大笑，笑中带泪，漫天大雨中，她在雨中被浇得湿透，像一株褪色到透明的百合花。
这算不算是临死前的温柔，即便是死，也没有死在丁鹏的面前。
她笑着笑着，突然笑不出来了。
体内那一股澎湃的真气，和她自身的真气相冲撞，胸口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清楚地提醒着她还是中招了。
脚下一个踉跄，她软软地跪倒了，湿润的草地又稠又滑，泥浆溅在了她的脸上，狼狈极了。
殷红的热流从她唇角溢出，叶夕颜捂着胸口，回想起了老鬼按在她的肩膀上的那一掌……
活该他被人打下山崖，活该他……
啊，疼死她了！
叶夕颜咬着嘴唇，发出一声声痛楚的闷哼，疼得满头冷汗，捂着肚子一直在地上打滚。
那一股真气游走在她的脉络里，为了防止筋脉受损，她立刻调息反扑，两者纠缠碰撞，带来刮骨般的疼痛。
这两股真气的流动，渐渐开始朝她的睛明、承泣、鱼腰穴涌去。
随后，眼睛周围传来阵阵火烧火燎般的剧痛。
刚想睁开眼睛，就被血气上涌而刺激，一股温热液体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原本还在隐忍地咬着嘴唇，此刻却痛呼出声！
天旋地转间，她像抓不住命运的绳索，身体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噗通——”倒在了潺潺流动的溪水边。
“啪嗒——啪嗒——”脚步踩在湿滑的草地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吃力地半睁开眼，她循声望去，一把油纸伞率先映入眼帘。
雨滴到伞面，溅落小小的水花，油纸伞下似乎是一张年轻的脸，迎面飘落的雨丝，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真切。
撑伞的年轻人嚼着花生，慢悠悠地蹲了下来，把伞遮在了叶夕颜的头顶。
他眼如柳叶，瞳色是雾蒙蒙的灰黑色，泛着幽幽的凉薄。
没来得及赶上各派围攻女魔头，却在祁连山下撞见了如此凄凉的一幕。
看她的容貌，年龄应该还不大，她的人生在盛放的一刻就要枯萎，实在叫人惋惜。
路小佳垂下眼，盯着气若游丝的濒死女人，乌黑的血不断溢出了她的眼口鼻，染红了她身下的溪水。
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俨然是救不活了，但是她的意识还很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多痛苦，还不知道要煎熬多久。
叶夕颜似乎也意识到了。
她没力气睁开眼睛了，嘴唇刚嚅动了几下，就呕出一口黑血，但是路小佳却读懂了她的心意。
“好。”路小佳淡淡应道，凝聚了真气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心脏处。
“谢谢……”叶夕颜心中默谢，心脏短暂的痛楚之后，终于彻底解脱了。
一炷香后，她的身体骤然化作了点点星光，路小佳迟疑地伸出手，来不及触碰，这些星光却像一只只完成使命的萤光蝶，湮灭在了风雨中……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离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