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筝》臻杏

26、第二十六章

　　大概是因为攀上了“罗昭”这根高枝，接下来几天闫筝上班都很顺利，也没有再遭到任何人的冷眼。
　　当然她也没有脸皮那么厚，真的按照林沐风所说的“弹性上班”去执行，反正录制时间在周六，闫筝依旧一周五天风雨无阻，还把属于自己的工作都做完了。

　　林沐风对她的看法大有改观，反倒是后来徐影和他大吵了一架。前者本来早就看不惯她性格怪异，又没有年轻加持，于是利落地和她分手了。
　　那几天，徐影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对，身份的一落千丈让部门里的人都不再怕她，纷纷把她之前的苛刻都还了回去。

　　因此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徐影就从财务部离开了，她找了个关系，把自己弄到了启宁后勤部，那里可不比财务部，全公司奖金最低，还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而至于为什么不彻底离开启宁，大家都猜测她是心里气不过，不甘心就这么屈居人下，想等着有朝一日再卷土重来。

　　这件事风风火火闹了一个礼拜总算过去，闫筝也迎来了她人生第一次公开露面——《非遗之声》的初期录制。
　　路上，闫筝手里还攥着台词在背，一边背还一边觉得惭愧。她只是想不到自己以前如此鄙视综艺剧本，现在自己竟然如此践行，一时间都有种想撂挑子不干的冲动。

　　节目组选址很认真，选在了城郊一片依山傍水处。周围种植的都是常青树木，看上去并没有冬日那么萧条，闫筝顺着山间小路走了几百米，便发现周围豁然开朗，一座古式宅邸落入眼里。

　　可也没有那么古老——透着一点微掩的门，闫筝看见里面似有不少极富现代风格的家具柜子，一些贵重的东西还用白布罩起来了。
　　旁边是导演在和摄影师商量拍摄角度的问题，闫筝没过去打招呼，好奇地想走进宅子里看看，却突然被一个身影吸引。

　　男人正在和其他人合照，一头纯粹的金毛在阳光照射下耀眼而夺目。眉毛上方到了一个纹金抹额，五官精致得出奇，像被经验丰富的工匠精雕细琢出来的。最惹人注目的当属他那口白牙，一笑就整齐地咧在外面，充溢着像男高一样的阳光与不羁。
　　男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此刻因为穿着衬背景的新中式汉服，倒显得他像从漫画里走下来的武士，很有cos的味道。

　　闫筝其实没那么喜欢朴星灿，只是南舒玉一向喜欢这些男团成员、年下弟弟，时间一长闫筝也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加之这朴星灿人长得真不错，主业唱歌跳舞自是不用提，演技又好，还没啥乱七八糟的绯闻，闫筝渐渐地也就被他圈粉了。

　　这不，头一次在现实当中看见活的朴星灿，闫筝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在心里打了一遍腹稿，发誓一定要替南舒玉拿到签名。
　　她悄悄走过去，小心翼翼道：“您就是朴星灿吧？我是这回参与录制的同行，我叫闫筝，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朴星灿回过头，看见是一个个头不高长相甜美的小软妹，当即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好脾气地说：“没问题。你说你叫闫筝是吧……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斫琴非遗传承人吧？幸会幸会。”

　　他十四岁就在国内发展，所以中文说得很好，甚至听不出一点口音。
　　闫筝没想到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愈发激动起来，在包里找了好半天纸笔：“幸会……诶，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可能需要您等我一下。”

　　“没关系，不急的。”朴星灿笑着看她把包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再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底朝天翻了个遍，竟然觉得她有点可爱。

　　在她寻找的过程中，朴星灿随口闲聊：“既然您是斫琴名家，想必弹古琴也十分出彩吧？”
　　闫筝愣了一下，没来及回答，就听他继续说，“我平时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玩玩音乐跳跳舞，乐器也会一些，只是中国古典乐器没有涉及。最近我突发奇想，想将我作的曲子融入中华古典元素，不知闫筝老师可否给我指点一二？”

　　“……”
　　闫筝尴尬地笑了一下，这时，总算摸到藏在书包底下的笔，趁着摸出来的间隙想了个借口，磕绊道：“您过奖了，我算不上斫琴名家，顶多……顶多略知晓些皮毛，卖弄卖弄足够了……”

　　闫筝刚说到一半，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对话：“你在干什么？”
　　“……”
　　闫筝眼皮一跳，瞬间寒毛耸立。

　　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闫筝扭过头，露出一个笑脸，如实道：“罗总好，我在找偶像要签名。”
　　大概是因为她承认得太过迅速，罗昭露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眉头也跟着立刻紧皱起来。

　　他今天穿得是一身新中式西装，模样很是清雅。摆脱掉万年不变的深色系，一袭青花瓷蓝白相间的布料彰显得他像空谷玉树，隔绝世间。
　　罗昭的出现让朴星灿都凭空失去了色彩，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翩翩君子”、“遗世而独立”。

　　闫筝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躲闪。
　　而她刚说出去这话就后悔了——很显然，罗昭不满意她这个回应。可他到底问什么不满意，难道就因为自己找偶像要了个签名吗？

　　果不其然，下一秒，罗昭就冷冷说：“今天是节目录制第一天，不是来让你找偶像签字合影的。”
　　闫筝：“……”

　　闫筝有些头疼地扯了扯嘴角，看向朴星灿。
　　只见对方也愣了一下，闫筝还以为他是因为罗昭当面打脸而感到错愕和不解，心里正骂着对方怎么一点脸面都不给人家，怎么说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明星——
　　就看见下一刻，朴星灿立刻换上一抹星星眼，状态跟刚才的闫筝如出一辙：“罗总，您就是罗总？我今天可总算见到您了！”

　　闫筝：“？”

　　朴星灿伸出手来，罗昭面无表情地和他握了握手。
　　他继续道：“早就听闻罗总大名，像您这么优秀的企业家，我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不知今天录制结束您有空没，我请您吃顿饭？”

　　“……”
　　看着朴星灿谄媚的眼神，闫筝没反应过来，眨巴眨巴眼睛，迷茫了好久。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什么。罗昭可是节目组最大的投资方，对片方们来说，就是相当于他们的衣食父母，自然是要拼命巴结，敬重有加了。
　　罗昭没回应，反倒是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炫耀什么似的：“今天没空。改天吧。”

　　朴星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但他立刻说：“没事，一切听您安排。”
　　“……”
　　这段小插曲告一段落后，罗昭才想起刚才闫筝找朴星灿要签名这件事。
　　闫筝战战兢兢地瞅了罗昭一眼，盼着他能宽容一些，等了几秒发现对方没反应，还以为他同意了，于是把笔纸递过去。

　　结果就在朴星灿刚要接过来时，他突然伸手一挡。
　　双方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罗昭。

　　闫筝哭丧着脸道：“罗总，这字我是替我闺蜜签的，就是南舒玉，你认识的……现在拍摄还没开始，我保证不耽误后面的时间。”
　　罗昭的表情微微松动，把手放下来。

　　闫筝直直地盯着他，感觉有什么亮晶晶的光点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原来是日光照在罗昭的腕表上映出的光。

　　“纸破了，换一张。”
　　闫筝：“？”

　　罗昭转了转手表，面无表情：“签完过来找我。”

　　-

　　闫筝急匆匆地签完字，回顾一圈，就看见罗昭站在斜前方一棵大树底下。
　　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不少人上前找他搭讪套近乎，他却不管不顾依旧站在原地抽烟，用冷冷的眼神把前来搭讪的人都赶走了。

　　闫筝硬着头皮走过去，连手里的签名还没来及收起来：“您找我什么事？”
　　没了外人在，闫筝觉得自己不用给他什么好脾气，反正都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

　　“签完了？”
　　罗昭淡淡瞥了她一眼，吐出一口烟雾，烟味飘进闫筝的鼻腔，意外好闻。
　　“嗯。”闫筝点点头，“罗总，您有什么事找我就抓紧说吧，一会儿拍摄开始了，我还想再复习一下台词。”

　　“……”
　　罗昭抽烟的动作微顿，冷笑一下，阴阳怪气地说：“刚才还要签名要得不亦乐乎，这会儿跟我说句话，就是耽误时间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闫筝看着他逼近，往后一退，一下子就撞到了身后的大树上。

　　后脑勺传来一阵巨痛，闫筝轻呼一声，揉了揉疼痛的后脑勺。她记得小时候家人告诉过她磕头不能磕后脑勺，此处是重要脑组织和神经聚集点，要是寸劲儿了容易脑出血甚至瘫痪。
　　因此闫筝带着幽怨的眼光看向罗昭，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你，你干什么？”

　　罗昭靠得很近，鼻尖几乎能碰到她的脸颊，全然不顾周围人来人往：“你说我干什么。”

　　“你……”闫筝不断想往后移可是没有退路，最后，她实在绷不住了，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喊了！”

　　这时。
　　闫筝突然感觉手上松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他轻而易举抽去。

　　罗昭冷哼一声，两只修长的手指夹住那张被叠得整齐方正的签字纸，在她眼前无情地晃了晃：“现在这个签名，归我了。”

　　闫筝：“凭什么？”
　　看着罗昭向后迈去，闫筝反倒窜上前来，跳起来想要去够那张纸，“那是我要到的签名，你又不是朴星灿粉丝，抢我签名做什么？”

　　她真是太难理解了，搞了半天，这家伙就是为了抢他的签名？
　　别太离谱！

　　奈何罗昭身材太高，加之举起手，她就是蹦起来也够不到那张纸，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死盯着他。

　　罗昭的眼神冰冷下来，毫不留情地说：“欠我的，你可还没还呢。”
　　“……”

　　闫筝愣住，听他接着道，“好好表现吧，过关了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