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号规则书》一棵鱼饼

3、第二个人03

　　林初急促的呼吸着，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除了本能的恐惧之外，还有着些许的期待和不可控制的愤怒。

　　这算什么？精准拿捏她的弱点对症下药吗。
　　规则世界是会觉得她因为对方身份是自己的母亲，而且有所顾忌吗？

　　林初打开了门，出乎她的意料，对方的长相和自己的母亲有所差别一一尽管她能精准喊出来自己的名字。
　　对面的女性看起来有五十岁出头，一头微卷的短发被打理的整整齐齐，此刻她正微笑望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包容一一就像一位真正宠溺自己子女的母亲一样。

　　林初感到惊讶的同时，内心的警惕感也达到了巅峰。

　　只因为看起来太过于正常了。

　　不同于上一次来敲门的快递员，对方的目的和危险之处都一目了然。现在这位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子，看起来太过于平常，反而让她不知道要从哪里应对为好。

　　在她思考的期间，对方也并不催促她，见林初重新把注意力又放回到自己的身上，这才又微笑着开口道：“你也别整天就知道只点外卖了，你赵阿姨前两天给我送了只鸡，我过来给你炖个汤。 ”

　　对方的目的是要进屋子……？林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不行，如果让对方进门，不可控制的变数太多了。

　　“ ……妈妈。”林初迟疑了一下才喊了这好久没说过的两个字：“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你自己拿回家吃吧，你做了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我都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了。 ”对方扬了扬手里拎着的大大小小的袋子：“都三点多了我回家也没车了。 ”

　　原来你也知道三点多了啊，来的时候怎么就有车了。

　　林初只敢在心里腹诽，如果手机还能正常用的话她就直接提议帮对方打车回去了。
　　不过她突然意识到，虽然有风险，同时也意味着自己能从她身上获得线索。

　　与陈甜甜寄给自己的婚礼请柬一样，规则世界这么安排必然在暗示着一些东西。

　　自己一味规避风险，是不是也同时把潜在的机会规避掉了。

　　林初暗暗捏了把汗，决定拼一把。
　　现在她还是处于一头雾水的阶段，掌握到的规律和线索只有敲门和卫生间里的异变，陈甜甜的婚礼请柬她还没有研究出其中的秘密，不有所突破的话感觉现阶段只能原地踏步。

　　林初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妈你快进来歇下吧。”
　　门外的中年女子拎着大包小包，没等林初把门后的沙发挪开，便像橡皮泥一般，从门外挤了进来，整个人像是被拉开的面团一样，五官摇摇欲坠的挂在脸上。
　　中年女子进门瞄了一眼门后的沙发：“你这孩子，自己一个人住也不知道把屋子收拾下，到处乱放东西。”

　　很家常的对话，如果忽略她被挤成面饼的脸和身体。

　　林初被她突然来的这一下吓得不轻，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妈这么晚了，你要不然睡会儿吧。”
　　“睡什么睡，我今天来特意给你煮点饭，你多吃点吧，这么大了也不结婚一个人过，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林初余光瞄了一眼门口，心上涌上一阵后怕。

　　自己自以为对门外生物有效的防备措施，到底还是形同虚设。
　　那么这步棋目前来看是对的，门外女子进到自己家里的这件事情是必然的，若是自己刚刚犹豫不决不让她进门才会生出变故。

　　面饼妈妈熟门熟路的把手里的包解开，开始给鸡焯水，手上的动作没停，拿起菜刀开始熟练的处理配菜。
　　林初听着厨房的声音有些恍惚。
　　这也是她这几年经常怀念的场景，温暖明亮的小屋里母亲在厨房忙碌。

　　面饼妈妈转过脸，和林初目光接触，对方的脸让她从这种短暂的怅然情绪中挣脱出来回归现实。
　　饼皮开口，竟然还是絮叨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例如她工作怎么样谈没谈对象钱够不够用。

　　林初余光注意着对方的动作，食材看上去都没什么问题。
　　那对方的用意是什么，总不能是纯来做慈善怕自己饿死。

　　对方在厨房一副很忙的样子，林初观察了一会儿，决定不浪费宝贵的时间，开始借整理房间的借口搜查线索，同时小心着厨房的鬼怪暴起伤人。

　　3:18。

　　马上又要有人来敲门了，最坏的情况便是被门外门里的鬼同时夹击。

　　林初回想规则书上面写的内容。
　　在23：00之前呆在自己自己的屋子里，这条倒是很好理解，距离现在还有不到20个小时。
　　但是林初心里一沉，这也意味着她还要面临19次来自门外的危险──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会越来越凶险。

　　她能保证这19次每次都能毫发无伤有惊无险的度过吗？

　　答案是很难。

　　一定还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细节。

　　林初留意着面饼妈妈的动作，开始小心翻找起自己的床头柜。
　　她的床头柜放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有陈甜甜送给自己当生日礼物的小夜灯和香薰，墙上挂着自己装饰用的挂画，柜子上放着自己跟父母的合影……

　　等等。

　　林初把合影照片拿起来仔细端详。
　　照片里就剩她一个人站在中间孤独的笑着。

　　合影里的父母不翼而飞了。

　　林初觉得现在获得的线索像一团杂乱的毛线，总是东一个线头西一个线头，她往往发现几条看起来毫无相关性的线索，而底下缠绕在一起的毛线团结全要靠她自己解开。
　　在发生变故之前，林初的家庭也可以称作是幸福美满，而现在规则世界和她的现实生活产生联系，让她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她面对面饼妈妈可能毫无负担感，但是如果真的有一天要让她面对自己的至亲至爱呢？

　　林初手指在相框上轻轻摩挲，又把相框放回了原处。
　　现在她只想活下去。

　　“初初，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几乎贴在她耳边响起。

　　糟了！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对方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背后的！

　　林初强忍着恐惧，对方的语气依然温柔，吐字间呼出的气息全都铺在林初的脖子上，让她后脖颈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的余光能看到对方变形了的整张脸紧贴着自己，眼珠几乎都要贴到自己脸上来了，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扫一扫她的脸颊，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好像都很注重自己的反应……？想到快递员也是仔细观察自己的面部表情和举止，林初尽力装作没事一样，颤声回应：“我这不收拾下卫生，省的又让你唠叨我。”
　　“这样啊……”对方慢条斯理的应着，林初却听到了一丝水声。
　　她是忍不住在对着自己分泌口水了吗……？

　　如果没有规则书，林初真的很想拿出她的水果刀反手给对方一刀，但规则书明确告诉了她一切攻击均对鬼怪无效，像是最为恶毒的诅咒手段一样，让她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痛苦的挣扎着。

　　但是恐惧才是最大的诅咒。

　　林初转过头去，随着她转头的动作——她们的眼睛几乎紧挨到了一起。
　　她目光里几乎被对方紧盯着自己的瞳孔占满，林初直视对方问道：“妈妈，饭快做完了吗？”

　　她想赶紧找个理由把对方支开。

　　“还没呢。”那张面饼脸像是微笑了下：“这不来看看你在干嘛。”

　　面饼脸笑的这一下，林初却发现了些端倪。

　　虽然对方的五官在从门里挤进来的时候变得七零八落，林初也不知道这么形容是否恰当，她就是觉得对方的面饼上多了很多褶子，像是揉好的面团在空气中放了一段时间一样——表面都有些坑坑洼洼了。

　　……好像这团面团在短时间内就飞快的失去了活力一般。
　　她突然心下一沉，有所察觉。

　　林初看了眼时间，3：33。
　　她咽了口口水，主动提到：“妈妈……你还记得之前也有一次是这样的吗，你半夜过来给我煮鸡汤喝。”

　　对方的动作突然一下子停下来了。

　　“记得呀。”面饼妈妈歪了歪头：“那是几年前了……三十三年前。”
　　林初几乎叫出声来。

　　她好像找到存活规则的一点门路了。

　　林初紧盯着对方，试探问道：“妈妈，你还记得我当时多大了吗。”
　　“你当时……23岁。”
　　林初的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她继续问：“妈妈，那我现在多少岁你还记得吗？”
　　“你现在……也是23岁。”

　　对方像是被林初问住了。

　　她愣了一下，后用手有些烦躁的抓自己的头发，用恶毒的目光紧盯着林初，质问她：“你为什么还是23岁？你为什么还是23岁！”
　　林初被对方突然的暴起吓了一跳，没忍住后退了几步。

　　面饼妈妈的头发开始被她亲手一簇一簇从头上拔了下来。

　　对方的脸被血液浸透，一瞬间像是承受了非人般的痛苦一般，蜷缩着倒在了地上。从她的脸开始，宛若被火点燃的蜡烛，一点一点化掉了。
　　腐臭的气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林初控制住自己干呕的欲望。
　　她几乎是忘记了呼吸，只能愣愣看着对方挣扎了一会儿，化成了在地上的一摊猩红混杂着黄色凝固物的浆糊，便彻底不动了。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锅里炖的鸡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林初喘息着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