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遗产》十方风月

9、第三天

　　这一夜，湛霜想索取的其实还有很多，但傅行舟泪水的温度，灼伤了他总是那颗被千万重谎言包裹，充满欺诈的心灵，他有点后悔这样骗傅行舟。

　　在剩余的两个多小时，湛霜一句话没说，仍由傅行舟从后面紧紧抱住他。

　　这中途，他有好几次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和傅行舟说，他其实一直都在撒谎，傅行月并没有做到他所设想的那步，但每每话到嘴边，傅行舟都会打断他。

　　傅行舟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类似于他脏了，他不干净了的词，以至于他每每想开口，傅行舟就会强硬地俯身，霸道地掠夺他口中的空气。

　　湛霜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既甘之如饴又痛苦地与傅行舟唇舌交缠，这些炙热的深吻差点将湛霜溺毙其中。

　　他被迫扬起脖颈，脸孔因缺氧涨得通红。

　　傅行舟居高临下，从上面俯身下来，霸道且温柔地吮吸湛霜舌尖。

　　柔软的舌尖发麻颤栗，抵死缠绵间，来不及吞咽的过多水液，顺着湛霜嘴角渗出，牵出一道暧昧的水丝，旖旎又暧昧。

　　湛霜想要说出口的解释，合着暧昧水色，一次次被傅行舟强行吞入口中。此后的两个多小时，湛霜一直都没能解释的出来。

　　第二天早晨，湛霜怀着沉重的心事醒来。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和煦的暖阳不甚激烈地撒在床上。

　　傅行舟一般早晨十点会准时前往集团，开始工作，昨夜在梦境里未曾讲出口的解释，他想在白日亲口告诉傅行舟，怕他已经出门上班，湛霜也顾不上看表，赶紧掀开被子，急匆匆下床寻找傅行舟。

　　湛霜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楼上楼下到处寻找，但屋里却异常安静，找了一圈，湛霜发现，家里没有人。

　　傅行舟家中所有的佣人、司机和保镖都不在了。

　　这偌大的三层别墅就只剩他一个人。

　　湛霜正一头雾水，思考人都去那了，他之前藏在卫衣内衬口袋里的备用手机突然贴着肉震动了起来。

　　这个备用手机，全机就只装了一个app，王栎自己开发的那个聊天app。

　　这个app只有三个用户，他、王栎、湛雯，见手机震动的这么厉害，湛霜以为王栎或者湛雯有什么当紧事找他，也顾不上思考家里的人都去哪了，火速掏出手机，查看另外两个人给他的留言。

　　发消息来的是湛雯。

　　Y:【boss，你还好吗？没事吧，还活着吧。】

　　自昨晚八点起，这条消息湛雯每隔一分钟发一次。

　　湛霜查看手机时，他头像旁边的小红点已经显示他有642条未读消息。

　　这些消息全部来自湛雯。

　　湛霜虽然感激他的关心，但不免哑然，回道:【好，活着，勿挂。】

　　在时隔十个多小时后终于再次得到湛霜的消息，湛雯悸动地回道:【boss，你千万要坚强啊！】

　　湛霜看得一头雾水，回道:【什么玩意，我就要坚强?】

　　湛雯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再三道:【boss，虽然你昨天被傅家主找人轮了，但这没什么，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千万别想不开啊。】

　　【你觉着我可能会被……】

　　湛霜哪怕是用键盘回复都打不出来如此肮脏的字眼。

　　湛雯长舒一口气，回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boss，你都不知道我过去一天有多担心你，生怕你有个好歹。我们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湛霜虽然感激他的关心，但更知道湛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此着急地不停敲他，一定是找他有事，回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雯雯?】

　　湛雯一早就猜到他的所有想法想是没有办法瞒过湛霜，习以为常道:【是这样的，boss，你两天前交代我去做的事，六家银行里有五家已经被我花大价钱摆平，现在还剩一家，我这边能想的招都想了，但那家顾问经理他油盐不进，不论我开多大的价码给他，他都不同意，我这边实在没有办法了。】

　　湛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这……

　　他冷笑一声，道:【他有家人吗？妻子孩子什么的。】

　　湛雯那里有所有人的履历，他很快将这个他实在搞不定的投资顾问经理的资料发了过来。

　　【翟天骄，男，35岁，未婚未育，父母双亡，无个人嗜好，从业十年无不良记录。】

　　看着湛雯发来的这份资料，湛霜无语凝噎，回道:【一个人不可能一点弱点也没有，雯雯，你在深挖他一下。我就不信这世上会有完人存在。】

　　湛雯比湛霜还无语，自他们到这家私人投行抵押股权起，他就马不停蹄调查这个投资经理，但这半年来他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个人他是个完人，他无父无母，未婚未育，没有弱点，从业以来也不曾留下过任何交易黑点，没有任何个人嗜好，不爱钱不爱权，全方位立体防御。

　　【我挖了，boss。】湛雯回道:【但我真的挖不出来。他没有家人，没有爱人，也没有个人嗜好，也没有不良记录，威逼利诱，我全上了，但显而易见，我全部无功而返了。】

　　湛雯说挖不出来，那就是真的挖不出来。湛家拥有整个天海最好的情报系统，没有湛家挖不出来的事情，湛雯利用这套系统，无往不利，就连湛家都找不到黑点的人，那大抵是真没黑点了。

　　湛霜略一合计，回道:【他住哪里?我亲自过去看一下，我倒要去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湛雯有他的地址，收到消息，很快将一个地址报了过来。

　　【富丽·龙庭】

　　这是湛家早年开发的一个中低档小区，每平米单价只在三万上下浮动。

　　看清后，湛霜道:【这不是三叔控股的富丽地产旗下开发的楼盘吗？雯雯你给我在瞿天骄楼下或者楼下准备一间房。】

　　【ok，boos，给我半个小时。】湛雯应道。

　　安排完他，湛霜又吩咐王栎，【栎栎，给我准备一个假身份，长期被丈夫家暴的家庭主妇omega。制作精细一点，然后把生平发给我，在给我找个搭戏的，让他先到房子等我，我很快就到。】

　　王栎一直在线，接到命令，很快回复，【yes sir。】

　　在王栎和湛雯分头行动期间，湛霜也没闲着，他来到洗漱间，对着梳妆镜，唰唰给了自己两耳光。

　　一个淡泊名利，堪称圣人的完人，最大的缺点就是他堪称完人这一点。过多的同情心和同理心，会让他更体恤弱小。

　　他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待他白皙的侧脸完全肿了起来，湛霜戴上鸭舌帽，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门。

　　在湛霜乘车前往瞿天骄所住地小区路上，王栎已经做好了一切，他将制作好的假身份发给了湛霜，这是一份长达二十页的报告，里面事无巨细地详细阐明了他给湛霜制作的假身份，从0岁到25岁，点点滴滴，所有遭遇。

　　湛霜看完，大致知道这是一个被当成女性培养的男性omega，年龄25岁，发色为黑色，瞳孔颜色也为黑色，中产家庭出生，15岁跟着现任丈夫私奔，长期遭遇家暴，性格怯懦柔弱。

　　湛霜本身的发色是非常浅的白色，瞳孔颜色非常浅，宛若琉璃一般，近似透明的淡淡灰色。

　　看完这份详细报告，他在下车之后，先找了一个公共卫生间，用一次性染发剂，将头发喷成黑色，又佩戴了同款黑色美瞳。这一番简单的伪装下来，虽然还是同一张脸，但气质已经截然不同。

　　别说不认识他，就是认识他，也很难认出来这就是他。

　　湛霜很满意这番改变，收拾好现场，堂然离开。

　　湛雯加价十万，在湛霜到之前，买下了瞿天骄家楼上闲置的房子。

　　湛霜到时，王栎找的演员也已经到了。

　　看到湛霜，对方道:“你就是这次来和我搭戏的新人演员吗？”

　　王栎一直雇佣过气了的，需要钱的演员来出现倾情出演。

　　对方以为湛霜和他一样，是被人雇佣过来演戏的，道:“你怎么想到要来演这个?”

　　湛霜也不解释，只是微笑。

　　见问不出来什么，对方将王栎提前为湛霜准备好的衣服递了过来，道:“喏，衣服。去换上吧。”

　　王栎按照他刻画的人物形象为湛霜准备了一条廉价的白色雪纺长裙。

　　这裙子拿在手里略有些扎手，但湛霜也没说什么，闪身走进里间，积满一层灰的房间，换上了这件衣服。

　　这裙子长度刚好到他脚腕，可以露出双脚。王栎买来，给湛霜搭配的是一双略带希腊风格，廉价的白色细带凉鞋，细丝带一圈一圈彼此交缠，没入裙底。

　　“哎，如果不是缺钱，还接不到戏，我来不会来演这个呢。”湛霜换好衣服出来后，王栎找来的演员眼前一亮，然后和湛霜抱怨，“我看你条件不错，你怎么不正儿八经去找个剧组，怎么也来演这个了。”

　　湛霜不想回答太多，低头道:“我缺钱。”

　　“哎，也是，谁不是缺钱才来演这个。”王栎找来地这个演员道:“雇你来的人应该和你说了吧，这次你演被家暴的妻子，我演家暴的丈夫。”

　　“说了。”湛霜装作低眉顺目。

　　“成，那就好。我接到通知，第一场戏下午六点开始。”说话间，王栎找来的这个演员看了演手上天梭表，“还有五个小时，你休息一会，也不知道这次老板雇我们演这个，目的是什么，上次我演过一次海归富二代，老板把摄像头贴到我领带下面，让我接近一个omega模特，拍他出轨的证据，后面那个老板拿这个证据去打离婚官司了，我猜这次应该也差不多，给你的衣服里面应该是加了摄像头，你可千万别弄坏了，你要是弄坏了，你结不到工钱的。”

　　“嗯嗯。我会小心的。”湛霜装作感激，乖巧地点头。

　　交代完，王栎找来的这个演员就没有话可以在跟湛霜讲了，俩人面面相觑，对坐了五个小时，下午六点，对方突然起身招呼道:“时间到了，我们下去吧。”

　　王栎安排的剧本，是湛霜写的，湛霜在下午与王栎找来的演员对坐的五个小时内，激情创作了，这出接近瞿天骄的第一幕戏。

　　“你收到剧本了吗？”下楼的时候，这个在戏中饰演家暴丈夫的男性alpha道。

　　“收到了。”湛霜点头道。

　　听他已经收到，这个alpha长舒一口气道:“成，那待会就多有得罪了。”

　　说话间，他们下到了楼下，湛霜安排的第一幕戏是搬家，湛雯按他的剧本，一下午从二手家具市场淘起了所有必要家具，除此之外，为了真实，他还购买了盆栽绿植，衣物首饰，锅碗瓢盆。

　　总之生活气息拉满。

　　“不好意思啊。”等湛霜下去，搬家公司此趟行程的负责人一脸歉意道:“我们路上堵车了，比预计时间迟到了半个小时，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没事。”湛霜按照他发给王栎的剧本，轻声演道。

　　遇见如此好说话的顾客，搬家公司的人也是长舒一口气，连忙道谢，“谢谢，谢谢，谢谢您的理解。”

　　湛霜回以一笑，剧本随即落到王栎找来的那个alpha演员身上，他饰演一个善妒无能的丈夫，但凡妻子和任何男性搭话，都会让他暴跳如雷。

　　他颇有表演功底，只一瞬他就突然变脸，按照剧本指着湛霜，大骂道:“你个贱人，就这么一会功夫都闲不下来吗？你就这么爱勾引男人！”

　　“我……我没有。”湛霜装作怯懦，小声辩解，然后哀求道:“哥哥，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没有。”

　　说着，湛霜装模作样哭了起来，捂住眼睛，呜呜哽咽。

　　“哭哭哭！我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穿了，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这个alpha演员演得很好，他板起面孔，还真像模像样，凶狠且暴戾，“我现在看你哭，怎么这么烦！闭嘴，不许再哭！”

　　说着，他按剧本一个耳光落在了湛霜脸上。

　　湛雯和王栎早已查过瞿天骄全天的行程，比对过他家门口的监控视频，知道呀他什么时候加班，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到家。

　　这个男性alpha演员这掌落下时，正是瞿天骄到家的时刻，湛霜看过瞿天骄照片，对他的长相烂熟于心，于是在去瞿天骄从他身边经过时，他顺势倒在了瞿天骄身上。

　　瞿天骄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工整的黑色西装，剪裁得当，勾勒出他饱满的肌肉线条，配上周正的面孔，一派精英模样。

　　湛霜演技了得，收放自如，砸到他后，也没做过多纠缠，立刻起身，装作低眉顺眼，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瞿天骄还没反应过来，拿到湛霜剧本的alpha演员一个箭步冲过来，劈头盖脸又是一耳光扇到了湛霜身上。

　　“你怎么狗改不了吃屎，就这么喜欢勾引男人，才勾引完一个，现在又勾引一个。”

　　这个alpha演员循着剧本，一边恶毒的咒骂，一边拽着湛霜头发，强硬地穿过瞿天骄，朝电梯走去。

　　临上电梯前，他恶狠狠撂下一句，“都滚回去吧，这家我不搬了。”

　　闻言，反应过来的瞿天骄问旁边搬家公司的人道:“这怎么一回事?”

　　“白惜那么漂亮的大姑娘了。”搬家公司的人感慨，“哪有人这样打自己老婆的，哎，造孽啊！”

　　说话间，搬家公司的工人给瞿天骄解释，“今天新搬来的，住十五楼。那个男的打老婆，打的蛮严重的，瞧瞧那个小媳妇脸上的巴掌印，啧啧啧。”

　　“哦，这样啊。”瞿天骄算是对这事有了影响。

　　与此同时，上到电梯，王栎找来的这个alpha演员立刻松手，并道歉道:“对不起啊，刚刚打了你两巴掌……”

　　“没什么，大哥。”湛霜表现出善解人意道:“都是按照剧本演，我不放心上的，大哥。就是我现在还有事，接下来也没我戏了，我想先走……”

　　“成。”这个alpha演员豪迈地应了下来，道:“这里有我呢，你先走吧。”

　　说着话，湛霜在六楼下了电梯，转乘另一部电梯，悄无声息离开。

　　回去之前，他先找地方，洗掉了头上的一次性染发剂，然后又换回了衣服，摘掉了美瞳。

　　做完这一切，已经八点，等他回去，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

　　家里漆黑一片，湛霜以为傅行舟已经睡下，安然推门。

　　岂料，他刚走过影壁，一双手就从黑暗中伸了过来，将他紧紧锁进怀里。

　　背后滚烫坚硬的触感，让湛霜如临大敌。

　　“谁？”

　　湛霜刚利声问完，熟悉的苦艾酒香味就争先恐后涌入他鼻间。

　　“姐……姐夫?”知道是傅行舟，湛霜放松下来，懒洋洋地靠在傅行舟怀里，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你去那了？”傅行舟声音嘶哑道:“这一天你到哪里去了?”

　　湛霜自然不能如实跟傅行舟讲这一天他都去了哪里，低着头，模棱两可道:“我……我出去玩了，我同学叫我出去玩，怎么了，姐夫?”

　　“我找了你一天。”黑暗中，傅行舟双目猩红，“从中午到现在，我找了你一天，就差把天海市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