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溺死的鱼》十七not七

9、鳕鱼

　　校门口，人声喧闹，车辆刺耳的喇叭声时不时响起,门口的那条路早已堵起了长龙。

　　于鱼扯了扯从肩上滑落的书包肩带，她倚靠在靠近校门的墙边，面前过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她微微低着头，手上不断摩挲着校服拉链，脸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见面前的人经过得越来越少，于鱼才有了点反应。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在通迅录里翻找着余戈的电话号码。

　　刚翻到目光却落在了下方的一个备注——于鱼爱而不得者。

　　于鱼愣了几秒，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笑。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占嘴上便宜啊?

　　“沄沄。”熟悉的声音划过耳边。

　　于鱼抬头望去，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您怎么来了?不是还在出差吗?”她的声音中带着惊讶。

　　“早点忙完才能来接你啊，所以今晚你就不用住你小舅那儿了。”于渊凌厉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他抬手刮了刮于鱼的鼻尖。

　　于鱼笑着挽上他的手臂，拉着他向路边走去。

　　“怎么没看到王叔啊?在车里等吗?”于鱼偏着头看向于渊，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

　　“你王叔跟着我忙这么多天，总要放他几天嘛。”
　　于渊耐心地回复着。

　　“那你有没有为你的宝贝女儿带回什么礼物?"于鱼继续追问着。

　　他们刚好在一辆路虎车旁站定，于渊从包里摸出车钥匙，路虎车的车灯闪了闪。

　　于鱼望着于渊，那双无害的桃花眼朝他眨了眨。

　　“我听说你在学校里又惹了付老师生气了。"于渊看着于鱼，于鱼的五官大多随了她的母亲，但唯独眼角长了一颗和他眼角相似的泪痣。

　　“哎呀，老于，知道错了，我这几天有好好表现的。"于鱼抬起右手，中间三根手指竖起，表情变得严肃却让人觉得可爱。“而且小舅肯定是跟你夸大了，没有那么严重的。”

　　于渊抬手轻轻敲了下于鱼的脑袋。“好了,快去车后座看看有什么。”

　　于鱼顿时又露出明媚的笑容，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向车边。

　　刚打开车门，一大坨白团向她扑来，她被扑得后退了两步。那白团撞进她的怀里，刚站稳，脸上就感到一阵湿润

　　“啊，狗狗!”于鱼惊呼一声，笑意从脸上溢了出来。她用手捧着狗的脸将它移开了些，随后又在狗的脸上揉了起来。

　　“行了，快上车，回去参观参观它的狗窝。”于渊从车后绕向驾驶座，催促着于鱼。

　　于鱼这才将狗狗和她自己塞进车里。

　　夜色笼罩住了整个城市，万家灯火早已亮起。

　　周溺边拿着毛巾擦着湿的头发，边走向厨房。

　　少年身材修长，却又不是特别瘦，沾上水的白T让里面的人鱼线若隐若现。湿润的几缕头发挡在眉前，少年的眼眸中像是装了一片汪洋，深不可测。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完，一气呵成，然石懒洋洋地走向客厅，将瓶子扔进垃圾桶里，随后整个人倚进沙发里。

　　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摸到手机后又陷进沙发。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好友申请，周溺先是愣了愣，然后点开对方的头像。

　　他笑了笑，一下子就猜出了是谁。毕竟他身边也没有第二个人会用小熊□□当头像了。

　　朋友圈背景是于鱼戴着一个熊耳朵，她双手放在耳畔边，笑容单纯又可爱，背后是一张画着巨大树洞的墙。

　　周溺不禁笑了起来，笑得散漫，整个人在原本清冷的气息中柔和了起来。

　　周溺淡淡地瞟了一眼于鱼的昵称，笑声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

　　小姑娘的脑回路格外清奇，微信昵称叫Double Fish。

　　周溺敛了敛笑，同意了好友申请。

　　Double Fish:呦，还以为要当高冷男神，不同意我的申请呢。

　　Z:你是?

　　于鱼盘腿坐在地毯上，萨摩耶趴在她的腿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于鱼抬手揉了揉它头上的毛。“你说他怎么跟你一样狗啊?”

　　原本在吐着舌头哈气的狗狗停了几秒，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向于鱼叫了几声。

　　于鱼笑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他比你狗多了。”

　　于鱼又揉了揉它的脸，然后收手在手机上敲着字。

　　Duble Fish:你的爱而不得者。

　　Z:哦？

　　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于鱼咬了咬嘴唇，一边思考着如何回复一边睨到了周溺的头像上。

　　似乎是一张周溺的侧颜，灯光昏暗，只勾勒出了他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鄂线，看不清任何表情。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点开了周溺的主页，刚想点击放大头像，目光却落在了他朋友圈那里。好奇心驱使她点开了朋友圈，背景却让她一愣。

　　照片上是三个人的背影，中间站着一个少女，她一只手高高举起比着耶，头微偏，而偏向的那边，于鱼一眼就认出了是周溺。

　　少年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女，嘴角上挑，眉眼带着柔和。

　　于鱼愣了愣，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后脑勺胀痛。

　　她闭上眼，不停深呼吸，旁边的萨摩耶似乎察觉出了异常，开始叫了起来。

　　“我们仨会一直在一块儿，对吧?”

　　她的手脚开始变得冰凉，少女清脆的声音穿过于鱼的大脑，随后她的耳边又响起金属碰撞声,铁链声，最后是一个女人凄冷的笑声和啜泣声。

　　手机从手中滑落，她双手抱着头，脸色变得苍白不堪。”

　　“沄沄，怎么了?”

　　渗人的声音被击散，于鱼睁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望着于渊，声音中带着颤抖，“爸爸，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于渊缓缓蹲下，抬手揩去于鱼眼角的泪珠。

　　“沄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没必要去记起，过去的人就让他消散在记忆里吧。”于渊的声音柔和，他摸了摸于鱼的头，安抚着于鱼。

　　“可是老于，我今天不只听到了那些声音，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但我怎么也记不起我什么时侯说过这句话。”于角情绪渐渐稳定，她对上于渊的眸。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帮你请假，我们再去看看心理医生。”于渊躲开了她的视线。

　　“可是——”于鱼想接着说。

　　“快去睡觉吧。”于渊打断她，随后起身离开。

　　于鱼望向窗外，月亮黯淡了许多。

　　“可是万一我有能力去面对过去呢?”她淡淡开口，眼神落在身旁的萨摩耶上，狗狗正安静地看着她。

　　“万一我忘了不该忘的人和事呢?”

　　声音飘出窗外，升上天空，慢慢消失在长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