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雨》今栗

3、第 3 章

　　时满微滞，想到以前江执衍教自己一些防身手法的日子，心间泛起些酸涩。

　　曾经再怎么好，也抵不住最后分手。

　　更何况……
　　从分手至今的四年间，两人再没见过面，也没有过任何联系。一别经年，从无任何交集，可不就是不熟嘛。

　　时满转过视线，不经意看见江执衍裸露在外的好看锁骨。

　　北城的三月份还有些凛冽寒气，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暴雨中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冷风，落在身上很容易惊起冷颤。

　　但这人只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西服下是同样颜色的衬衫，像是不知冷暖似的，衬衫最上方的两颗纽扣是解开的，露出一片冷白皮肤和平直锁骨。

　　长睫微颤两下，时满抬起眼时唇角带起个疏离的笑：“网上有很多这样的教程，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搜一搜。”

　　江执衍闻言一愣，直直望向时满的漆黑眼眸里一时看不出情绪。

　　恰好这时，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停在路边鸣笛，司机降下车窗，朝几人的方向大声招呼，声音被暴雨声冲散，有些飘渺：

　　“是几位叫的车吗？”

　　时满正想怎么离开，听见司机的声音，忙应了声。

　　随后又转身对上江执衍和他旁边那人的视线，想到自己刚才已经装不熟了，索性就这样装到底，于是客气开口道：

　　“我约的车到了，今天谢谢这位先生的见义勇为，改天有机会，请您吃饭。”

　　话音落，时满也不看这两人什么反应，转身就准备踏进雨里。

　　却不想下一秒，袖口被一只骨感冷白的手轻轻拉扯住，时满脚步顿住，回头看向江执衍，杏眸里浮动着不解。

　　“既然要请客吃饭，是不是该留个联系方式？”

　　“还是时小姐只是随口说说？”

　　江执衍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目光直直盯着时满，他的眼眸漆黑勾人，引人深陷。

　　时满最抵不住江执衍这样的目光，在心跳慢一拍前错开目光，保持应有的清醒。

　　刚才说的请客吃饭本来也是客套话，她不相信江执衍听不懂，那他现在拦住她说这话是故意调侃吗？

　　时满皱了皱眉，早知道就不说这客套话了。

　　她无视江执衍唇角的笑，拿出手机解锁：“那给我您的电话？”

　　反正不打就是了。

　　江执衍挑眉看时满一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微信吧，方便。”

　　司机大概是等得着急了，又按了两下鸣笛，时满唇角紧抿，没办法，只能打开微信添加上江执衍的好友申请。

　　等这一切做完，时满转身就走。

　　江执衍看见时满没撑伞就冲进雨里的身影，眉心微动，从一旁目睹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没缓过神来的楚翊手里接过雨伞，大步追上时满，将雨伞撑在上方。

　　雨被一伞隔绝在外，时满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撑伞了。

　　身旁人没有开口，却抬手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一方帕子，等纯白丝质的方巾递到时满眼前时，那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

　　“擦擦。”

　　时满看着眼前的方巾没接，侧眸仰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重逢以来，看见她被张恕欺负出手搭救她可以理解，但她想不通这人之后的一系列举动都是什么意思？

　　是看不过前任过得不好？还是在跟她展示他时隔多年迟到的深情？

　　当初明明是他……

　　时满眸色一暗，许久没接帕子，江执衍垂下眸子转向时满，下一秒却怔愣住。

　　虽然时满很快偏转过头去，江执衍还是看见她的一双清亮杏目间沾染的湿气。

　　心里一阵滞闷，江执衍拿着方巾的手指收紧，攥紧那一小块布料无力地收回。

　　很快就到了网约车旁边，时满先江执衍一步打开后座的车门，错身上车前说了句“谢谢”，便用力关上车门。

　　车开出去一段路程，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一眼时满，笑着说道：“小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

　　时满没说话，转过视线。

　　车窗上蒙着一层水雾，时满抬手轻轻擦开，透过这一块清明空隙可见街道两边的景色快速向后倒退。

　　时满的眸底映着街道微弱的灯光，有些出神。

　　重逢本应该体面一点的……

　　.
　　回到民宿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大雨还在急促地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进门时院子里的玉兰花都被砸落了不少。

　　时满洗完澡，吹干头发，就上床准备睡觉，但是翻来覆去怎么也进入不了睡眠状态。

　　索性拿出手机点开微信，视线却不受控地落在江执衍的微信上。

　　他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简简单单，头像却是一片漆黑，点开能看见上面星星点点的光点，应该是一片星空。

　　时满抬起手指，落在那人朋友圈一栏的时候又顿住。

　　她又不好奇他这几年在做什么。

　　……

　　落地灯散发出微弱的暖黄色光线，丢开手机，时满睁着一双杏眼，出神的盯着天花板上某个虚无的点。

　　不知什么时候，一阵困倦袭来，时满跟着困意闭上眼睛。

　　大雨密集而急促的声响萦绕在耳畔，将她拉扯进一个恍惚的梦里。

　　梦里的景象飘忽不定，像某个使用蒙太奇手法的电影，不停转换着不同的时间场景。

　　梦境里忽而是她和江执衍初识时的场景，忽而又是她和江执衍相处的某些画面，变幻无常，像在跳跃式放映那一段记忆。

　　最终停留在大四临近毕业的那个夏夜。

　　京市突如其来下了一场大雨，让五月已经显露出燥热的天气降了温，时满却在那样的温度里感觉到比暮冬更甚的寒意。

　　大雨侵袭，校园里路灯的光线被雨雾笼罩，朦胧的惨白色，对面的人撑一把黑色的雨伞，面容隐在伞下不甚明晰。

　　时满有两个月没见江执衍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她想问，话音还没出口，却听见江执衍的声音传来。

　　“时小满……”

　　像是喉咙间干涩，他的嗓音嘶哑又紧绷。

　　时满抬眼，看不清他的表情，她的心里没来由地慌乱，像是有什么预感一般，她不想听他后面的话。

　　但话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畔，虚无又清晰。

　　“我们分手吧。”

　　心口一阵闷塞，时满醒来时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抬手抚过脸颊，触到了满手湿润。

　　与此同时，星屿酒吧。

　　楚翊喝得醉醺醺的，拉着常绍的手不放：“老常，你都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名场面，这么多年，只有别人跟衍哥要联系方式的，我就没见过衍哥缠着谁主动要的……”

　　常绍也喝得昏昏沉沉，听见楚翊的话轻嗤一声：“不可能，衍哥他……”

　　“真的，那个美女好像姓时，而且看起来不想跟衍哥扯上什么关系似的，避之不及，这我真是头一回见。”

　　常绍闻言一愣，片刻后惊疑地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江执衍。

　　楚翊说的难道是……时满？

　　江执衍抿一口手中的酒，没理会身旁的两个醉汉，不紧不慢地取下眼镜放在眼前的桌上。

　　他的手机界面停留在女孩笑颜如花的毕业照上。

　　楚翊迷糊中看见江执衍放在桌上的眼镜，含混开口道：“衍哥……以前也没见过你戴眼镜，怎么来了北城开始戴眼镜了？”

　　江执衍唇角勾起个散漫的笑，眼底却落寞：“想哄我的小姑娘别生气来着。”

　　手机界面的照片切出去，江执衍再滑动屏幕时，只看见页面最上方的一条横线。

　　“但她好像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