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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迈一步 ...

  •   刘呈息不太爱喝酒。
      酒精是麻痹人的东西,用酒精来逃匿痛苦,或者是当作一个借口,来行平日难宣于口的欲望,这都让人不齿。
      刘姜连连吞下几口烈酒,眼泪灼人。
      去年她与男友分手,闹天闹地,她怒斥对方与她交往期间勾三搭四,不懂得作为她人男友的与异性交往的分界感。男友反过来斥责对方未曾将他放在心上,连他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更别提交往时情绪价值的提供。
      分手的是她,疼痛的是家里父母。成天浑浑噩噩在家,不所事事。叫她吃饭也不理人。父亲刘廷看到女儿这副小气样子,气极,连连摆手,断言家里任何一个人不再管她。
      母亲温然也泪眼婆娑,心疼这个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家里尚且没让她吃过一分苦,怎么到了外面,却为一个毛头小子而伤心流泪。
      刘姜大晚上出来为她戛然而止的爱情买醉,不告诉家里一分。温然打不通刘姜的电话,便连连拨打儿子刘呈息的电话,带着哭腔般夸大其词:“你妹妹找不到了,打电话一直不接,你说她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刘呈息还在公司,他怒斥创意部新交上来的方案,公司党派斗争激烈,他一直默认底下人用尽各种手段争夺项目。生意嘛,有竞争才有压力。作为执权者,需要纵观全局,合理调配才能发挥出人才调度的最佳作用。
      可他到底少估到人能有多贪婪。为了绝对的权力,不惜出卖公司利益,将到手的鱼肉拱手相让。触及到他的利益,这便不能忍了。刘呈息一直相信生意上的事靠的是实力和忠诚,只有完全信服执掌人的能力,才能携手同行。公司背后的腌砸本就让刘呈息不耐烦,骤然在电话里听到孟姜又找不到人了,便面色一沉,瞬间来了脾气。
      刘呈息安慰母亲,很是勉强得让她放宽心,其实他在心里骂妹妹是个蠢货。他迅速在脑海里思考着刘姜这个点能去的地方。刘姜脾气挺大,但胆子很小。想不开这种事儿,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发生不在刘姜身上。
      要是敢有一点想不开的念头,便是彻底触及了刘呈息的底线。为了“活”这个念头,她吃过多少苦,父母含辛茹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长大,她为着一个不相干的男的要死要活,这无非是蠢。
      他来不及再整理思绪处理面前公司混乱的一切,当下便让助理迅速送到刘姜常去的几个娱乐场所。不出所料,在第二家酒吧,便找着了妹妹。
      见着了人,喝着烈酒买醉,纵然是多大的脾气,瞧见刘姜这副样子,便索然没了什么情绪。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和自己骨肉相连,因着一份血缘关系便永远斩不掉联系。
      不像其它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不单纯,一旦需要付出点什么,便被吓得后退。情到深处时所说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到要选择的时候便成了狗屁,转眼就牵起了新人,不理旧人泪。
      刘呈息表示助理可以下班了,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钥匙,上前敲了敲由大理石制成的吧台,面无表情得看着妹妹,声音平静,“走吧,回家吧。”
      孩子是可以被原谅的。
      有的人却不行。

      刘呈息带刘姜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又打电话给父母以示安心。
      三年前,他接管view,为了每天通勤方便,便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大平层,有时实在太忙,便直接住在公司,便不再回家奔波劳累。
      把烂醉的妹妹踢到她自己的房间,妹妹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
      刘呈息替刘姜盖好被子,关了门,便在沙发上坐着。
      时间流动着,灰色的基调,昏暗的空间里只堪堪开了一盏落地灯,没有一丝人气。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就静静坐在沙发上,双手阖在膝盖上,拿出桌子上的烟,又摸索出了一个打火机,扣动,点燃,燃烧的猩红火焰,摇曳在远处的玻璃窗前。
      不一会儿,烟见底,他又起身,拿出酒柜的一瓶红酒,伴着冰箱里剩下的伏加特,加了冰块。
      他本就不是很能喝酒的的人,抽烟、喝酒,都是跟着于厚滢学的,后来她戒了,他却不可自拔得染上了。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杯下肚。喉咙被窜动的烈焰灼烧,完全体会不到刺激过后的回甘。
      他看着寂静的手机。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是一杯酒下肚。一杯又一杯。喝多了,似乎身上的肌肉组织也包裹着酒甜美和辛辣交织的香气,一击一击得打在整个鼻腔。
      眼前的灯在摇晃,房间也在向侧面倾斜,于是他自己向□□斜。

      刘呈息也不是个念旧的人,他很难梦到过去。
      今天他见着刘姜这样,不禁想到过去。
      刘姜以前没那么多烦恼,天天就是于姐姐长于姐姐短。可怜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把她卖了都不知道。
      他之前听刘姜还没恋爱时,因着思念巴不得对方能够入梦来,便尝试着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一个方法,只要睡前把手放在左心脏上,诚心诚意默念对方名字,对方就能够如约走进梦来。
      他觉得可笑,骗小女孩的无稽之谈。把爱情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真的是浪费时间。
      也许是今天喝多了,上一秒刘呈息还在嘲笑,下一秒他也把手放在心脏上,再无多余的动作,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故人的名字,慢慢睡去。

      他看到他的初吻。和她的初吻。
      高三的夜晚。
      燥热寂静的晚上,周围笔声沙沙,同学们因着蚊子而抱怨不断,他和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们是同桌。
      刘呈息安静得坐在自己位置上,手上拿着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而于厚滢笑意盈盈,和前桌绘声绘色得讲着昨晚看的小说剧情,吐槽男主是如何大男子主义的。
      刘呈息没动静。他看书的时候很安静,聚精会神,旁人打不断他。
      片刻后,他翻了一页。
      ——“既然真心的恋人们永远要受到折磨,似乎是一条命运的定律,那么让我们练习着忍耐吧;因为这种折磨,正和意念、幻梦、叹息、希望哭泣一样,都是可怜的爱情缺不了的随从者。”
      他佩服于厚滢的镇定自若。
      难捱的只有他一人,是吗?

      距离昨日于厚滢向他表白不到24小时。
      回家的路途中,他一直被“他们在一起了”这个信息轰炸。他紧张的忍不住呼吸急促,高度兴奋而一夜无眠,像高温时难以掩饰的焦躁,所有的光度、热度一下子充斥在理性被完全碾压的大脑神经里。
      他是小兵,而她是马上的将军,他被她收入帐篷之下了。
      他期盼着今早的相见。
      该以怎样的面貌面对于厚滢?恋爱怎么谈?要牵手吗?
      要偷偷在图书馆后樱花树下接吻吗?怎么搂上她的腰,品尝她甜美的口腔。
      他还在计划着如何开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然而,一大早,就收到她如同会面陌生人的冷然态度,还有一张冰冷的纸条。

      “对不起,昨天完全是气氛上头了,我后悔了,你就当没发生过吧。”

      刘呈息努力保持镇静,尽管脑袋止不住的眩晕,手上的青筋在忍不住跳动。
      他像之前一样,像对待所有人那样,保持好态度和礼貌询问在一起第一天的恋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
      你是认真的吗?这张纸条。
      对。
      你不喜欢我吗?
      对。

      他了解了,虽然气到极致,但没有撕碎纸条,反而将它整齐放入书本里,也并没有像被戏耍的猴子似的跑去质问她为什么之前表现出那副非他不可的样子。
      他一节课没听,就看着窗外正在上体育课嘻哈打闹的男女。那就当没发生过,做着自己的事。又像以前周而复始的每一天,他努力整理好所有情绪。
      到了夜晚,他也没想明白,他还是想冲上去,狠狠捏住她的手,用最恶毒的语气和冰冷的语言刺痛和质问她。
      凭什么耍我。
      刘呈息不是个死缠烂打的人,他不想变得歇斯底里。况且对于于厚滢的好感的坚信,不过像春天里的竹笋,初初冒了个头。
      只是难忍不了被女孩反复戏耍、玩弄的难堪。
      他又想着,要找借口换座位了。再无所谓,他所接受的教育也不能再使他接触这种能肆意欺骗和伤害他人的女孩。
      他继续看着书。
      掩饰着心中喷薄的怒火和难堪,和旁边人强烈的存在感。

      下一秒,戏剧般得,忽然电停了,同学们如同暴动的蜜蜂,争相忽告。
      然而,一秒二十四帧中的第一帧,那个前一帧还在和同学畅快交谈的于厚滢,早上还冷冰冰得丢下那张分手纸条,下一帧便按着刘呈息,嘴巴直直贴上来。
      属于女孩独属的甜美香气,嘴巴很软。
      刘呈息毫无准备,被女孩突然的袭击吓得忘了防备,只是轻轻后仰了一下。
      女孩的舌头伸进来,很轻松得和他的勾连在一起。
      她似乎很有经验,像君王一样主掌着节奏。
      刘呈息此刻一半如处深海,被强硬剥夺呼吸,像溺水的人拼命挣扎但又被水流拉下、沦陷。另一半,如处火海,他的整个感官一下子都热得要蒸发了,在疯狂燃烧。
      他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已经忘了要跳动。
      即使无数次,他曾梦到过这样的场景,然而幻想中的场景降临,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与悸动,他被于厚滢突如其来的冒犯瞬间点燃。
      虽然是黑暗。他似乎能看见于厚滢此刻的神态。白皙的脸蛋,姣好的五官上像小猫一样狡黠、灵动的双眼忽闪忽闪,明明看起来懵懂无比,然而嘴角却忍不住得挑起挑衅和把握全局的笑容。
      刘呈息一下子猛得推开她。
      他清醒了,猛得抵住嘴巴,目光冰冷朝着于厚滢,仿佛她是罪不可赦的犯人。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桌椅发出刺耳的声音,同学们被刘呈息吐出的脏话给吓到。下一秒,灯亮了。同学们又顿时被夺走目光,发出巨大的扫兴声。
      无人在意,人前如皎洁月光的少年此刻情绪极致波动到如同身处冰窖,耳后通红,目光狠戾。
      他10秒结束的初吻。
      而始作俑者在相隔二十厘米的对面,就像刘呈息脑海中想象的那样,挑衅张扬得笑着。
      她那么恶劣,用单纯、楚楚可怜的眼睛骗取他的信任。
      又说不想了。
      最后又亲了他。
      ——坏女孩。

      刘呈息豁然醒来,从回忆中跳出,已是白天。
      他平淡得看着身下一眼,起来进了浴室。
      于厚滢对他做的更多,可不止于这点。他早已在和于厚滢的感情往来中摸索出了相处之道—-选择爱上于厚滢就要选择不计较反馈的情感期望,一厢情愿得付出才是正道。
      可是,哪个正常的恋人能忍受情感中的这样的不对等呢。

      他们在情感中交战,但也或许从来都是刘呈息单方面的臆想。
      她抛弃他,前往英国。
      她选择了可以放弃一切的存在,于是剩下的都无关紧要,都可以被放弃。

      一周后,因为处理公司的烂摊子,他不得不前往这片让他也许一辈子不会再主动踏足的土地。
      奇迹般地,突然的,见到了她。
      早已结痂的伤疤又被割裂,鲜血直流。
      她身边已有新人。

      她明明看到了自己,却装作不识。
      英国的风像烈刀,一把一把像无情的刽子手割下他三年来修复起的尊严和脊梁。
      他转身离去。
      回国的那个夜晚,他想起了当时高中停电那晚随意停止、还未来得及翻阅的那章。
      —“即使那样,也只会使我爱你爱得更加厉害。我是你的一条狗,狄米特律斯;你越是打我,我越是讨好你。请你像对待你的狗一样对待我吧,踢我、打我、冷淡我、不理我,都好,只容许我跟随着你,虽然我是这么不好。在你的爱情里我还能要求什么,比一条狗还不如的地位吗?但对于我已经十分可贵了。”
      为什么呢?她像引诱她的坏孩子,骗诱了并偷得他的痴情,使他对她的顺从变成了倔强的顽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我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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