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道怎么了？》风花雪月霜

13、高考后的那个下午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为不平事？
　　考生们十二年磨一剑，一朝开锋试剑，也就是两天的事。
　　7号下午，铃声一响，标志着这一场学生们人生中第一次的大试炼就算是结束了。几乎所有人都兴奋的从考场飞奔着冲出了校门。校门口水泄不通，眼泪、拥抱、鲜花，让气氛一度非常热烈。
　　青宁不紧不慢的走在了最后，默默的用法力滋养几近虚脱的李菲。两天四场考试，耗尽了李菲不多的阴力，她的神魂也难以承受这样高强度的考试，完全是靠着执念支撑到了最后。铃声一响，李菲的鬼魂几近溃散，万幸青宁眼疾手快，助她收拢住魂魄后，又把她送入寄魂木中。
　　青宁回到了学校。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同学，大家打了招呼，却都默契十足的不提考试，不问情况。周妍发来了消息，说她直接回家去了，过两天约。青宁回了她一个“OK”。班级群里也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按照学校的安排，住校生们考完后要收拾行李，回家等待考试成绩。食堂有饭，不过吃的人不多。青宁不用吃饭，就在寝室里呆着。
　　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李菲这才算缓了过来。“姐姐，我们回家吧。”她把自己缩成巴掌大，有气无力的说。
　　“嗯，我带你回家。”青宁拎着李菲的行李，穿过操场、综合楼，往校门走。平日里喧嚣热闹的校园，安静极了。
　　“姐姐，陪我回教室看看，好不好？”走到教学楼后，李菲请求道。
　　“好啊。”青宁自无不可，抬脚往教学楼走去。
　　她俩以为，这时候的教室里必定空无一人，没想到才走到高中部，就听见人声鼎沸。抬头一看，二楼的高三班级走廊里，人影攒动，闹闹哄哄，有人乱吼乱叫，有人把卷子本子撕了，狠狠的扔了出来，破碎的纸张想雪花片似的纷纷落下。老师、保安、保洁远远的守着、看着，却没人管，任由他们发疯。也有人静悄悄的，把这些陪着自己上战场的旧书破纸，珍稀的收拢起来，装进了书包，安安静静的离开了学校。
　　到了二楼，青宁就看见每个班里都有好多人。老师在，同学们也在，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回到了这个陪伴了自己三年的地方。
　　“哈哈，李菲也来了。”同学们对着青宁招手：“快进来。”
　　教室里，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张老师站在讲台上，如同往常。她清矍的身影被大大的黑板映衬着，显得更加瘦小了。
　　“孩子们，高考只是你们丰富多彩的人生的一个起点。答应老师，去追求财富，追求成就，也要追求幸福，追求快乐。”她说。“老师只是个教书匠，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以后的人生啊，孩子们，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这些学生们，说是大人吧，还小；说是孩子吧，又已成人。听到老师的话，留下了清澈的泪水。明明还是昨天的自己，有的东西却已经深刻的改变了。
　　袁果果第一个扑倒了张老师的怀里，她粉白的脸上挂着泪珠，哽咽的说道：“张老师，我们永远是你的学生，永远听你的话。”
　　“我们永远是你的学生，我们永远听你的话。”更多的学生们涌上了讲台，把这个已经没他们高了的恩师围在中心。
　　“傻孩子。”张老师爱抚的摸着袁果果的头发，目光扫过了每一个学生：“你们已经从老师这里毕业了，你们啊，要振翅高飞。要是以后你们迷惑了，低落了，遇到困难了，要是能想起一两句老师说过的有用的话，我就知足了。”
　　泪水打开了心灵的门，同学们围着老师说心里话，也互相说着心里话。
　　“姐姐，我……我想……”
　　青宁见李菲这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害羞了：“说吧，是哪个男生啊？”
　　李菲惨白的脸仿佛有了红晕，她鼓起勇气说道：“我有话，想跟程子豪说。姐姐你帮我一下吧。”
　　青宁不说话，径直走到程子豪身边，打断了他和另外一个同学的话别。“班长，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程子豪有些意外，点点头，另一个同学走开了。
　　“姐姐，你告诉他，我祝他前程似锦，大鹏展翅。”李菲说道。
　　青宁复述了一遍，程子豪表示感谢。
　　李菲又说：“你帮我问问他，如果这辈子再也不能重逢，他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程子豪听了青宁的话，有些不解。“怎么会再也见不到呢，我组织同学会你不来啊？一日是班长，终身是班长，这才考完你就造反吗？”
　　青宁只好说：“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也许你去探索宇宙了呢。反正，你当成最后一次见面，也给我几句话呗。”
　　“这我得好好想想。挣大钱太俗，嫁好老公涉嫌性别歧视，祝平安健康太普通，我该祝福你什么呢？”程子豪敲了敲额头，想了想，正色道：“李菲，我祝你所有的努力都得到回报。”
　　“谢谢你。”李菲轻轻的说道。
　　“不用谢。”程子豪说道，然后一愣：“你嘴没动，我怎么听到你说话了？”
　　青宁笑道：“我心里说的，你听到我的心声了。”
　　和程子豪说完，青宁守在了张老师身边。张老师身边被围成了一个圈儿，每一个人都有很多话，想和张老师说。张老师爱惜的看着一张张界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面孔，不停的讲述着她对他们的期待，对他们的祝福，对他们的叮嘱。
　　“李菲，你住得远，先回去吧。”张老师抚摸着青宁的头顶：“回去休息几天，等成绩出来了，就来找老师，到时候咱们慢慢说。今天先回去。”
　　青宁点了点头，跟老师和同学们告别，离开学校就驾起了云往石墙上村去。她一心二用，一边飞，一边回古行早的消息。古行早发来消息，只慰问考试辛苦，没敢问考得如何。倒是青宁直爽些，径直回道：“也就那样吧，多少分我都接受。”
　　“是呢，坦然面对，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古行早先发了这么一段，接着又说道：“反正已经考完了，好好的放松一下吧。假期有什么安排？”
　　青宁回了两个字：“挣钱。”因为有高考这人生大事压着，所有的事都成了小事。现在既然考完了，那么挣钱自然就成了头等大事。那舒适的、便捷的、丰富的、有趣的、奢侈的一切，青宁都要享受享受。
　　古行早收到消息，有点不知道怎么回。问吧，怕交浅言深了。不问，又蚂蚁挠心。最后忍了又忍，回了一句：“加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回石墙上村，驾云最快。青宁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屋子里却没有灯火。
　　“爷爷，爷爷，你睡了么？”青宁敲门，无人应答。去厨房一看，灶上温着饭菜。
　　“爷爷肯定是去接我了！”李菲急了，天黑路远，爷爷可别出点什么事儿。
　　“别慌，我算一算。”青宁的掐算，算神仙大能算不出来，算李菲爷爷这种亲近的凡人还是能的。“在梅林镇呢，我们去找他。”
　　到了梅林镇，两人在公交站找到了李菲爷爷。末班车已经没了，老人却不知道，还在苦苦的等着，地上一地的口水和烟灰。
　　青宁弹了个瞌睡虫过去，很快，李菲爷爷打起了瞌睡。
　　青宁在暗处现了身，悄悄走到老人身边，轻轻推了推，说道：“爷爷，爷爷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哎呀菲菲，我怎么没看到你。”爷爷揉了揉眼睛，有些困惑。
　　“你睡着了嘛，都跟你说了不用管，我自己知道回去的。走吧走吧。”青宁扶起爷爷，一老一少顺着大路，往石墙上村去。
　　山村的夏夜，恬静极了，只有青蛙和虫子聒噪得很。月亮挂在天空极高极高的地方，照着乡间小路似乎比傍晚时还要亮堂些。偶尔有些灯火，也是远远的，稀疏的。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车辆，只有爷孙俩与青宁。
　　青宁顾虑爷爷年迈，有意走得慢些，李菲爷爷却越走越快，还催起青宁来：“搞快点，饭都要冷了。”
　　“爷爷，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啊？”青宁手里拿着电筒，给老人照着路。
　　李菲爷爷淡淡的说道：“有什么好问的。难道我问了，能多几分？”
　　“哈哈，但是爷爷你其实很想知道的，对不对？”青宁淘气的问。
　　李菲在边上也是笑盈盈的，看着青宁逗爷爷。
　　“我才不想知道。”爷爷架子端得稳稳的。
　　“哈哈，我告诉你吧，我啊，正常发挥，多少分嘛，我就不说了，反正是估的，说了也没意思。”青宁抓着老人的胳膊：“总之你放心就行了。”
　　“哎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爷爷话是这么说的，可嘴角的上扬却没有压住。
　　回了家，李菲爷爷让青宁看电视，自己进了厨房，很快端出一盘盘温热的菜。有回锅肉、卤菜、萝卜汤，最后还能水盆里端出来一个不锈钢小盆子，里面装着满满的一盆凉拌鸡。
　　“这么多菜啊。”青宁惊讶道，“你还杀了一只鸡。”
　　爷爷给自己倒了杯小酒：“你有功嘛，要祝贺一下。”说完，又亲手给青宁倒了一杯豆奶。“来，干一个。”
　　“谢谢爷爷。”青宁笑呵呵的和爷爷碰了杯，又吃了一顿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