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挡我抄笔记了》Giroxal

13、反常

　　被闻简述结结实实挡过黑板后，赵宁雨自认吃足了教训，晚自习期间就找了老师申请换座位。
　　考试都交白卷的学生突然开始学习，并且因此申请调到前排，这件事班主任虽然惊讶但也是喜闻乐见的。很快她便着手换座位的事情，恰好班内一位男生身高窜得厉害，部分同学反映被他挡住视线，询问过学生本人意见后她就让他们交换位置。
　　于是第二天闻简述来教室的时候，突然发现后桌变成一个男生，可对应了他前一天问赵宁雨那句“像换了个人”。
　　闻简述的脸色不是很好，后桌识趣地没有跟他打招呼。
　　环视四周，闻简述总算在第三排第二列的位置上看到了赵宁雨，她正挺直腰板低头写着什么。旁边的窗户外是走廊，学生匆匆经过时遮挡住了部分光线，她的半身忽明忽暗，碎发模糊了她的侧脸，看不出神情。
　　她是用手遮掩着写的，双手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像是怕被人看到写在上面的内容。写完之后就把纸从笔记本上撕了下来，仔细地折叠起来。
　　闻简述跟后桌要了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之后，将纸张揉成团，轻松一扔，便落到了赵宁雨桌上，后桌都看呆了。
　　赵宁雨则是被天降纸团吓了一跳，她抓着纸团四处张望，终于对上了闻简述的眼睛，只见对方朝她点了点头。她打开纸团一看，上面写着——怎么突然换座位？
　　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她提笔正要回复，上课铃忽然响了起来，数学老师也迈着步子进了教室，于是她放下笔将纸条收了起来。
　　这些动作闻简述尽收眼底，得，真成积极进取的学生了。
　　这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讲的正是前几天的作业，也就是去年八校的联考卷子，其中几道题超纲了，老师只是简单将公式写到黑板上，便匆匆跳过了。
　　黑板上的公式和定理赵宁雨都清楚，之前碍于时间紧凑，她只是浅尝辄止，将公式定理囫囵记下，并没有深入了解。如今她已经掌握大部分高考知识，时间充裕，可以说是终于有机会弥补之前的遗憾，于是她就着黑板上的公式推了整整一节课。
　　埋头写写画画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下课了，直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桌面轻敲了几下，才将她从知识的海洋中拉出。她抬头看见了闻简述那张平静的脸，以及周围同学忍不住八卦的视线。
　　闻简述没有兴趣在众人眼下跟赵宁雨谈太多，他只是问：“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他的问话没头没尾，假装看书却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一头雾水，但看过纸条的赵宁雨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点了点头。
　　距离期末考并没有多少天，高二会进行分班，之后座位也会重排，赵宁雨根本没有换位置的必要，使其变得必要的原因也只可能是他了。
　　周遭同学感觉一阵低气压骤然笼罩在头顶，瞬间脑袋也不敢乱动了，只敢左右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人求解，无奈其他人也是一脸困惑。
　　他们既害怕又期待暴风雨的来临，可惜闻简述只是一言不发离开教室了，大家面面相觑，只得出一个结论——气得不轻，以及——赵宁雨应该是故意气闻简述的。
　　赵宁雨并没受到影响，在他走后，她拿出早上写的纸条，展开来看了看，没能想到补充的点，于是又收了起来。
　　课间不少学生在走廊嬉笑打闹，闻简述走在其中格格不入，难以言说的气场硬生生逼得他们停止了动作，合上了呲着牙大笑的嘴。
　　闻简述习惯了自己的冷脸带来的冷场，他拐了个弯顺着楼梯往下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不少人会以为闻简述生气了，其实并没有，他只是顺应离开了。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因此失控时他不会做任何徒劳的挣扎。
　　上课铃在空旷的校园中回响，闻简述漫步在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是高一十二班，陆尽明在的班级，此时他并没有在队列里。
　　闻简述在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之后混进了打篮球的男生堆里，他们跟陆尽明认识，并不排斥他的加入。而他的加入也引来了不少女生的围观，体育老师见他们这么热闹，也忍不住参与进去当裁判，一时之间场面格外精彩。
　　有的男生兴许因为喜欢的女生在场，打得分外卖力，甚至会联合队友协防闻简述。他们似乎也不管输赢了，这样做只是因为大部分女生都只看着闻简述，和他一起或多或少会被注意到。
　　整场下来闻简述并没有多少机会碰球，他仅仅是消遣，那些人却像是要命，撞得他身上淤青都多了几块。在又一个人特意往他面前凑的时候，他伸出手示意换人，这并不是什么正经比赛，换人的要求也不严格，见他不想打了也没人勉强，不过他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女生。
　　下课后便是大课间，闻简述并没有给跟在后面的女生机会，很快就脱离了体育老师划定的自由活动范围，回到了寝室。
　　陆尽明翘课了，他遵照昨天说的话，确实通宵看了小说。小说前面一大段讲的都是一个名叫陆明锡的总裁与一个女人的爱恨纠缠，情节之狗血，范围之广，涉及但不限于豪门、车祸、失忆、替身、白月光回国、协议结婚、假死、绝症，看得陆尽明直呼狗血，但又忍不住上头。
　　直至天色渐亮，他才惊觉自己已经看了一晚上，除了眼睛酸涩，竟是半点不觉得困。小说篇幅很长，《总裁他又拽又酷》共有三部，直到闻简述按掉闹铃起床，他才看到第二部，正是女主角设计假死从总裁身旁逃离的高潮部分，书中对于总裁悔不当初、痛彻心扉的细致描写让陆尽明大呼过瘾，“虐死这个渣男！”
　　闻简述见陆尽明顶着黑眼圈仍旧神采奕奕的样子，半晌无话。在他洗漱完毕换上校服之后，他问陆尽明：“去不去上课？”
　　陆尽明大手一挥，“不去不去！”竟是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任谁都想不到，在外潇洒不羁的陆尽明，竟然会在寝室里捧着一本狗血小说彻夜不眠，心绪都被其中的剧情牵引。
　　闻简述一来一回隔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他原以为回来时陆尽明还会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小说，哪知进去看到的是一个躺在床上的死尸。他的手从床边垂了下来，小说就敞开盖在脑袋上，不知是如何进行呼吸的。
　　他斟酌着力道拍了下垂在床边的手，并不足以把一个人从睡梦中唤醒，但陆尽明却猛地坐了起来，脸上的小说掉到一旁。他的面上写满了惊惶失措，像是半梦半醒间突然惊醒，他急切地拿起掉落在旁的小说用力翻着，平整的纸面随着动作皱了起来，跟着了魔一般。
　　他一惊一乍的举动把闻简述也吓了一跳，“陆尽明，你看小说看魔怔了？”
　　陆尽明的身躯明显抖了一下，他好像才发现闻简述。
　　之后他缓慢地看着四周，眼神涣散，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时，最终才将目光聚焦到闻简述身上，面上的神情配合着下巴长出的胡渣，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
　　“你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陆尽明这副模样闻简述是第一次见，印象中他总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好像什么都打不倒他，什么都不在意。
　　“我问你怎么了？”见陆尽明确实不对劲，闻简述也不像平时那样损他了。
　　陆尽明欲言又止，看向闻简述的眼神写满了怀疑，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就清醒了。他利索地爬下了床，从柜子里翻出八百年没背过的包，将小说塞了进去，睡衣都没换穿着拖鞋就想走。
　　闻简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让陆尽明正对自己，然后抓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像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他振作精神，“你到底怎么了？”
　　方法并不奏效，陆尽明身体像一具毫无重量的空壳，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终于，为了应付一般，陆尽明扯出了一贯的笑容，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颇为刻意，他说：“没事……我回家一趟。”
　　说完便拉下了闻简述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闻简述心里满是疑问，直至他想起陆尽明即使离开也要带走的小说、一直以来在他身上或周遭发生的事情，以及最近赵宁雨的异常举动，一个在之前的他看来极其荒谬的猜想慢慢在心中成型。
　　或许，陆尽明将要触及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