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传：重启人生》梨月三三

6、侍寝

　　“请皇上翻牌子。”

　　“菀常在的牌子呢？”皇帝扫了一眼就发现绿头牌里少了菀常在的。

　　皇后在一旁瞧着，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早该知道不是么，就凭甄嬛有那么一张肖似她姐姐的脸，皇上最先问起她，不足为奇。
　　柔则，真是自己的好姐姐，便是死了，也稳稳霸住了夫君的心。只现在陪在他身边、受万人敬仰的人是自己，至于宠爱，她是不需要的，她要的是坐稳这后位，要的是日后再无一个华妃在她跟前碍眼。

　　皇后宜修压下嘴角的笑，四平八稳地安坐于榻上，由着底下的太监回禀。她倒要看看，此番皇上会不会因着这还没吃到嘴的新宠，恼了他的旧爱华妃年世兰。

　　“心悸受惊？”皇上果然一下抓住了重点。

　　皇后适时添一把火：“是华妃身边的福子，不明不白地掉到井里了。被菀常在看到，受惊之下还摔在了娴答应身上，现下娴答应也养着呢。”

　　皇帝一看，确实，娴答应的绿头牌也不在上面。

　　皇后并不怕会因此搅了皇上的兴致，只暗示着福子的死有些蹊跷。皇上念叨着宫女也是八旗出身，果然命她去查，这便是皇上也恼了华妃了。

　　眼看着皇上的眉头促起颇有些意兴阑珊。

　　“沈贵人和富察贵人可还好着呢。”皇后适时温言提醒道。

　　就这样，沈眉庄在皇后的推波助澜下拔得头筹，成为新人中第一个侍寝之人。

　　转眼间，新人们入宫一月有余，其中只沈眉庄一人颇得皇上的宠爱，不但为她改居所常熙堂为存菊堂，只因着她爱菊花，还令她学习着管家，显见是欲要抬她去分华妃协理六宫之权。

　　而安陵容和甄嬛这边却俱都仍旧病着，碎玉轩里整日飘着药香，只得沈贵人和淳常在不时登门来探望。

　　沈眉庄自是因着三人一同入宫的情分，至于淳常在，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只性子活泼呆不住，喜欢四处串门，也不嫌碎玉轩路远，很爱过来蹭食点心。

　　以往安陵容不懂淳常在的好，现下摘翠轩太冷清了，倒是品出了几分投喂的兴味来，只让小厨房里时时备着各类奶糕、奶酥、豆沙卷、豌豆黄什么的，反正不拘什么，只要是甜的，淳儿就爱。她每回吃起糕点来，都活似那秋日里囤货的小松鼠，能把两颊塞得鼓鼓的，看着甚是可爱。

　　除了没料到还能得他人来看望，安陵容早在刚被撤掉绿头牌之时，就为自己安排好了解闷的东西。

　　可以跟菀姐姐借些书来精进自身（淳儿唤甄姐姐为菀姐姐，她便也跟着改了叫法），她还命南椒带着银子去花房要了几盆开得正好的茉莉花盆景回来。
　　问过温太医后，给菀姐姐那也送去了两盆，现在都还在屋子里被养得好好的。

　　也不知南椒如何和那花房的人结了善缘，她这厢默默无闻了这一个多月，那边还时时有人想着，送来一些应着时节可以观赏的花卉，倒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俱都是寻常可见的。

　　只这样安陵容就觉得很好，这已是花房不曾怠慢的结果。

　　说来宫里的消息传的一向是最快的，花房的老太监听闻华妃罚了新入宫的娴答应闭门思过，便叮嘱了自己的几个徒弟，近日定要精心养护好那些室内用得上的盆栽。

　　小太监阿福十岁上下，嘴很甜，人也机灵，听了老太监的话，又赶上南椒姑娘来选花，愣是连银子都推了没收，只殷殷地挑选了几盆错开在不同生长时期的花来，务必保证娴小主的房里能常伴茉莉花香。

　　南椒甚是受用他的殷勤，忆起小主刚入宫时的叮咛，离开前还是坚持把荷包塞给了小福子，只道多谢他尽心为她家小主做事，那该收的银钱还是得收，毕竟都不容易。

　　……

　　碎玉轩里还算安稳，后宫里却是风云变幻，不时有新鲜事儿。

　　听说皇上召了几次富察贵人侍寝，听说还是眉姐姐更得圣心，听说皇上还是去翊坤宫最多，但因着新入宫的两位贵人分薄了华妃的宠，均被其借着由头找了不少麻烦。

　　近两个月过去，安陵容终于不再多动动就觉得累或耳鸣，她和菀姐姐也好似被全宫的人遗忘了，只时时能听到外面的热闹。

　　碎玉轩里平静无波，让她觉得很是安宁。白日里不是和菀姐姐在一块看书，就是带着宫女们凑在一起绣冬装做针线。

　　眼瞅着秋风一日冷似一日，若要真等着落了雪再动手缝制衣物，怕是来不及。

　　南椒和流朱最近都抱怨过碎玉轩的下人已然有些不听她们的指挥，没有人手可用。

　　“陵容你快要解禁，能侍寝了，快别忙活给我做什么劳什子冬装。我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又不要出去，你倒是先给自己张罗一身啊。”甄嬛嗔怪道。

　　“姐姐这可就说错了。你这病一时是好不了，才更要注意保暖。我呢，估摸着还有的日子熬呢。”安陵容笑笑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

　　“为何如此说？不是说好了只三个月吗？”甄嬛听出了她话中的暗示。

　　“且不说闭门思过结束，皇上还想不想得起来我。只说三个月太长了，到了时间，若没人提醒，谁会那般好心地把我的绿头牌呈上去。”
　　安陵容淡然处之，她现在没心思要强出头，左右眉姐姐正受宠呢。

　　“如此说来，该是求眉姐姐帮你一帮。只她圣眷正浓，心里怕是会不好受。”

　　“姐姐说错了，正因眉姐姐荣宠加身，她才更不能张这个口。且不说皇上愿不愿意她这般贤良大度，只华妃已视眉姐姐为眼中钉肉中刺，逮到机会就折腾人。若此事让华妃知晓，我和眉姐姐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甄嬛忍不住替陵容着急。
　　“对了！”她眸光一亮：“我们都忘了一个重要的人，皇后！皇后必会乐意帮这个忙。”

　　“你也说了是帮忙。可还记得槿夕姑姑说过什么，皇后和华妃分庭抗礼，让我们不要站队。若是去求了皇后，那以后就要为皇后所用，只怕会招来华妃更为疯狂地针对。我看皇后不像个可靠的，别忘了她派剪秋分别在你我面前挑拨离间的事。”

　　这事儿发生在她们刚病了一个月的时候，皇后派剪秋前来看望二人。一来是看二人是否真的病得这般严重，久治不愈。二来是听说她们和沈贵人交好，若让她们三人拧成一股绳，皇后还何来棋子可用呢，她们就自成一派了，所以让剪秋分头挑拨，坚信迟早能让三人间生出嫌隙。

　　“哎，真是不明白，这皇上就这样好吗，一个个的为了恩宠，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甄嬛忍不住嘀咕。

　　“嘘，姐姐慎言，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安陵容急急地伸出一只手盖住她的嘴。

　　“好啦，我的好妹妹，怎么小小年纪就跟个管家婆似的。”

　　甄嬛笑嘻嘻地拉下陵容的手：“你这两个月是怎么回事儿，我因着喝药食欲不振，瘦了。你怎得也瘦了许多？”

　　“我又出不得碎玉轩的门，平日里哪儿敢多吃啊。托了玉湖的好手艺，姐姐看看淳儿妹妹那圆乎乎的小脸儿，她身边的嬷嬷都不许她近日再过来找我们玩儿了。还不就因着她在我们这儿吃得好，长胖乎了么。”

　　听陵容提起之前常来碎玉轩的开心果淳常在，甄嬛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她吃胖了可和我的小厨房半点关系没有。旁人哪个似她一般，生了两个胃，一个用来装正餐，一个用来装点心。再说她过了年才十四，还是个小孩正长身体呢。”

　　“好啦好啦，姐姐莫急。陵容很是喜爱姐姐的小厨房，还有玉湖的手艺。这也就是我幸运，和姐姐同住一宫，一般人哪里有我的福气。只吃胖了总是不美，我又没机会出去走动，就刻意少吃了点，姐姐瞧我如今可有几分弱柳扶风的美态？”

　　两人正互相逗壳子，就见流朱气呼呼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碎玉轩的一众下人。

　　原是大太监康禄海见菀常在病怏怏地始终不见好，娴答应又被华妃按死在摘翠轩不能出门走动。只和两个小徒弟道这碎玉轩晦气，已然另攀高枝，要去启祥宫照顾丽嫔去了。

　　甄嬛见此并不生气，只和陵容一起把所有下人都召集了过来，告知他们，有了好去处的尽可领一锭银子出去，留下来的人以后再起二心，便直接送去慎行司服役。

　　太监原本六人，只留下小允子和小茁子二人。伺候的宫女里只有宝鹃领了一锭银子出去，其余的皆留了下来。

　　年关将至，碎玉轩里人少了些许，却和乐了很多。因着内务府那边克扣两人的炭火，自从天冷了，安陵容和甄嬛干脆宿在一起，一个屋呆着，炭也能省着用。

　　“沈贵人来了。”

　　这日二人正盖着小盖被靠在窗前看书，就见眉姐姐带着两篓子银碳来了。

　　“你们这屋里怎么这样冷，都不用取披风了。”眉庄进屋就发现这屋里一点子热乎气儿都没有，也就好在避风。
　　“这帮子内务府的奴才当真会使坏，这冬日里的炭火克扣了去，是盼着你们冻病了不能侍寝吗？”

　　安陵容和甄嬛见眉庄眼含怒气，话中有话，忙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先下去。

　　“眉姐姐怎地这样生气，可是出了什么事？”甄嬛俯身上前牵住眉庄的一只手。

　　“还不就陵容之事。”
　　眉庄平复了一下才道：“我今日本在皇后跟前领事，这眼看年下了，陵容禁足马上就满三个月，便拿此事与皇后问上一问。”

　　沈眉庄回忆起今日在景仁宫的场景。

　　“皇后娘娘，娴答应被华妃罚闭关思过已然快满三月了，不知阖宫夜宴之时她可否出席？”

　　“自然可以出席，说来她当时伤到了脑袋，可好些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好了月余，劳娘娘挂心了。”

　　“你们二人是同日进宫的姐妹，能这样和睦，本宫很是安心。”

　　“禀娘娘，华妃身边的颂芝来了。”剪秋禀报。

　　“宣进来吧。”

　　颂芝原是来送华妃安排好的阖宫夜宴的座位给皇后过目的。皇后接过，展开图纸大略扫一眼，便发现上面没有为娴答应准备位置。

　　“华妃可是忘了，还有一个娴答应，到时候也该出席的。”

　　颂芝当是什么大事，眼皮子都没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我们娘娘说了，听闻近三个月娴答应瘦弱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同住碎玉轩的菀常在过了病气去，想来会更加畏寒，这大冬日的，娘娘体训她，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妙。”

　　沈眉庄气得张口欲言，但她尤还记得自己在景仁宫，上首还坐着皇后，此刻没得她说话的地方。

　　皇后叹了一口气，似是对华妃如此跋扈很是无奈。

　　“那华妃觉得娴答应何时才好出来走动呢？”

　　颂芝不屑：“自是待到春暖花开之时。”

　　沈眉庄本想着除夕之夜嫔妃是可以献艺的，只要陵容露个脸，让皇上想起还有她这么个人，待承了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些，有些盼头。却没想到华妃竟如此不要脸面，因着和自己龃龉不合，自己又和陵容关系亲近，便硬生生按住了陵容，不让她有出头之日。

　　安陵容听了眉庄的一番讲述，心下并不恼怒也无一丝可惜，只感动于眉姐姐为她如此费心着想。

　　“劳眉姐姐如此为陵容打算，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那阖宫夜宴我本也不想去的，我想留下来陪着菀姐姐。不过还是要多谢姐姐为陵容筹谋，陵容不胜感激。”说着起身福了个礼。

　　“你我姐妹，何须行此大礼。快快起来。”眉庄上前扶起陵容。

　　“只是因着华妃嫉妒于我，如今怕是把你也归为我一党。这次没成，难不成你还要再等上三个月才能出头。”

　　安陵容其实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关于何时侍寝。本还在思量有关除夕夜那日倚梅园的宫女余莺儿冒名顶替菀姐姐之事。如今不用去阖宫夜宴，她计划着拦上一拦，劝服菀姐姐那日不要再去倚梅园。

　　现下想来自己最好的出头之日就在除夕之后，尚且还能踏雪寻梅之时，多去倚梅园转转，不怕碰不到皇上。

　　若是有那个运气，正好抓住机会侍寝，华妃肯定拦不住的。最好能再借机往上晋一级，毕竟答应的位份实在太低。

　　待到春日里，菀姐姐和皇上杏花微雨初相识，自己估计也会被皇上抛在脑后，但总归侍寝过了，日后华妃手段频出，她们三人对上华妃能多一些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