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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除夕后续 ...

  •   果郡王十七爷在皇帝离席之后便被皇后嘱托来陪皇上。

      宴上十七爷允礼看得真切,皇兄分明是睹物思人,都不用细想,他抬脚径直来到了倚梅园。

      说来也巧,到的时候正看到倚梅园宫女余莺儿媚上,说来这人胆子也大,被斥责后还敢继续寻过去,分明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后又见她和皇兄的两位嫔妃别苗头,这丫头真是蠢到家了,没出席宫宴的确可能是现下不受宠的,可怎知他日这二人不会翻身。她这还没踏入嫔妃之列,就敢作贱其他妃嫔,现下又不是御前伺候或者宠妃跟前得脸得大宫女,宫中怎地净是这般愚蠢张狂之辈。

      宫中有野望之人不在少数,如此空有美貌又德才不修的蠢人若无人引荐,是万不可能走到皇上跟前儿的,更何况有了今夜一遭,怕是日后一切筹谋皆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隐住身形算着时间,待到那宫女也终于骂骂咧咧地离去了,才加重脚步,走到皇上身边,假装刚刚到来,什么都不曾碰见般开口道,“今年的花开得还是这般好,闻着梅香醉人,臣弟都想喝杯酒了。”

      “这等美事,朕与你同去。”皇上回道。

      “踏雪寻梅,尽兴而归,当痛饮三杯!”十七适时逗趣儿。

      “还有一桩美事,朕没想到朕的后宫之中颇通诗文之辈竟是不少。”

      “那恭喜皇兄了。”十七捧道。
      他知晓今夜这两位小皇嫂怕是快要出头了,只不知皇兄的宠,于那两个女子是福是祸,她们可会继续姐妹情深,还是会在日后分道扬镳。

      虽听起来二人都不慕名利,不图皇恩圣宠,但十七心里思量,那只怕是因为不曾得到过。此番泼天富贵在近前,不知二人可能守住初心。

      皇上和十七爷出了倚梅园西门便遇见了御前大总管苏培盛带着人等候在此。

      “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奴才该死,皇上就是赐死,奴才也不放心。皇上身边没人跟着,所以就悄悄地跟着果郡王来了。”

      “既然来了,朕就交给你一件差事,碎玉轩的娴答应闭门养病有些时日了。现下想来已然大好,绿头牌该安排上了。”

      皇上想到刚才风帽被吹落后那惊鸿一瞥,还有那女子离去时那潇洒地一甩,她整个人就似一支迎风傲雪的寒梅,数九寒天,茕茕孑立,又仿若要在无声无息间开到人心里去。

      皇上终被唤起了殿选当日的记忆,本以为入宫这半年她不得出,又无皇恩滋润,怕是已然玉减香消,却没想今日一见,还是这般硬骨头。华妃的搓磨并未打落她的风骨,她虽家世不显,却很懂得审时度势的,只安然和菀常在两人躲在偏僻的碎玉轩要好。

      她性子这般稳重,除了本身心性坚韧,应亦有腹有诗书的缘故。小家小世出来的,却如此有气有节,不抬起来可惜了。

      皇上复又想到她旋身间,发间隐约可见那两点红,似是簪的红梅,甚是得趣。

      由这红梅他又想到另一个先行离去的菀常在,那女子面容掩在风帽后看不清,只他记得真切,她肖似纯元。
      没想到性子好似也像,都是能吟诗作赋的才女。而古往今来有关梅花的诗词那般多,纯元和她偏偏都爱那句‘逆风如解意’。

      秒,实在是妙,皇帝再次确信,这定是他的宛宛送给他的惊喜。

      只这菀常在身子娇弱了些,皇后说是还没养好。从今夜的偶遇可见,这人也是个极爱红梅的,约莫着是猜除夕夜无人,才拖着还没养好的身子来雪夜赏梅。

      说起来这娴答应与她同居一宫,两人关系看起来很是要好,只娴答应性子比殿选那日看起来更冷傲了些,把菀常在衬得性格更加和婉,看着她们俩就好似看到纯元与宜修:姐姐温柔却病弱,妹妹聪敏却知道护着敬着姐姐。如此甚好,皇帝想。

      这所有思绪不过一瞬。苏培盛也以‘嗻’躬身应下。

      ……

      倚梅园发生的事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连日的厚雪掩下,了无痕迹。

      安陵容和甄嬛除夕后等了几日,见并无人来打探碎玉轩的消息,也没听说皇上那儿有新近得宠姓余的官女子,便都稍稍放了心,又开始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安陵容原是想着年后这段时日伺机承宠,可现下却并未那般行事,只派了小宫女去折了几枝梅花回来插瓶。

      因着还在年节期间,宝鹊带着人选了不少红梅带回来。

      安陵容今生并不太喜欢这样灼烈的艳色,拿白瓷瓶插好后,便命人送去给菀姐姐赏玩了。想着还是亲自去园子里逛一逛才好,寻一寻可有绿萼。

      前世因着听闻纯元皇后最爱红梅,自己为了圣宠,也只跟着赏过红梅,今生倒是想看点不一样的。至于承宠,想来皇后也快坐不住进言了,自己也别去费心折腾和皇上偶遇了,那余莺儿说不定还在倚梅园盯着圣驾呢。

      说来是她之前魔怔了,现下只是暂无圣宠,可外有眉姐姐护着,内有菀姐姐陪着,实在无需去如前世那般汲汲营营,只为了皇上能多看自己一眼,多宠自己一分。

      她们姐妹三人如今还算安稳,她只宽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待他日真侍寝了,怕是没有现在的和乐日子好过了,华妃首当其冲不会让自己好过,而皇后也不是善茬儿。

      这厢安陵容刚重新理顺自己的思路,决定偏安一隅暂不争宠,那厢苏公公却正为了皇上交给他的事儿尽心筹谋,而这筹谋却恰恰与安陵容的想法想背。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上命奴才传话,下晌会摆驾景仁宫。”苏公公挂着得体的笑躬身向上首的皇后禀报。

      “这天寒地冻的,剪秋,上碗姜茶给苏公公暖暖身。”

      “谢皇后垂怜,奴才在此谢过。”

      “皇上近来可好。”

      “回娘娘的话,皇上近日夜里休息的尚可。只昨日在太后娘娘那里被催问皇嗣一事,太后责问是敬事房的做事儿不尽心,还是新入宫的小主们不够贴心,皇上实是因着前朝事多,好不容易年节里可以休息一二,这才没往后宫来。”

      苏培盛今日亲自来传话便是为了让皇后出手,命敬事房呈上娴答应的绿头牌。

      满宫上下谁不知道当初是华妃坚持压娴答应一头,撤了她的绿头牌。甚至到了年关原该解禁了,又寻了由头不让人出来参宴,也不让敬事房把牌子挂回去。

      皇上现下不知因何想起来了这个娴答应,可偏巧前朝又传来华妃的哥哥年羹尧平定罗布藏丹津之乱一事,这不就苦了他这个奴才。为了不让华妃对皇上生出怨怼,那只能找皇后来顶缸了。

      皇后素来聪慧,闻弦音而知雅意,以为这是太后不满华妃盛宠跋扈,要帮着她压制对方,而皇上也暗里允了。
      华妃的哥哥刚刚立功,她原以为皇上接下来又要盛宠年世兰了,没想到柳暗花明,看来太后还是向着她的。

      下晌皇上果然如约而至,皇后照例依着太后,催皇上进后宫绵延子嗣,只这次敬事房呈上来的托盘中,赫然有一块绿头牌上书‘娴答应’三字。

      皇上看到满意地笑了,合掌搓了一下,还未带伸手,便听皇后在一旁谏言道,“娴答应现下已然大好了,她还未曾侍寝过呢,皇上不如看看。”

      皇后这是怕皇上又想起年大将军而临时改意,翻了华妃的牌子。

      皇上借坡下驴,伸出食指点点‘娴答应’那块牌:“那就她吧。”

      皇后以为是自己的一番筹谋,才使得皇上点了安陵容侍寝,只这还不足以让她拿捏住娴答应,待皇上走后,她便命剪秋去花房传话,立刻给摘翠轩送去一盆名贵的玉台金盏。

      安陵容并不知自己正被一众人惦记着,带着南椒逛了一圈倚梅园,都不曾看到一株绿梅,倒是园子里洒扫太监听闻她正寻绿萼,言称雨花阁后殿原是有数株的,只不知还在不在了。

      安陵容在继续寻找还是回去间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前去看看,左右那地儿如今没人住,很是僻静,应是不会碰到什么人,却没成想刚到雨花阁后院便听到月门外隔墙传来细弱隐忍的哭声。

      安陵容举步近前,“何人在此哭泣?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只见一女子穿着略显单薄的宫女服正蹲在墙角哭,听到她的问话才慌张地抬起头来,“奴婢延庆殿宫女吉祥,是端妃跟前服侍的。”

      安陵容想到那个久病缠身,又被华妃多番搓磨的女子,哪儿还能不知吉祥为何哭泣,“你怎地不在娘娘跟前服侍?”

      见吉祥面露难色,还是南椒反应快,“这位是碎玉轩的娴答应。”

      “回娴答应的话,我们娘娘自除夕身上就不太好,原是殿里炭火不足,娘娘体弱便冻病了,只奴婢去了太医院好几趟了,都请不来人。”

      安陵容不需吉祥多言就明了定是华妃作祟,轻叹了口气,对南椒道,“你回去告诉半夏,且去一趟太医院,问温太医拿一些风寒的药,最好药性和缓的,说明了是给体弱多病之人用的。但切记,要记成是帮咱们宫里的人拿的。多要上一些,然后让她避开人,偷偷从雨花阁后院这边绕去延庆殿,我在那等她。”

      说完又转向吉祥:“半夏是我的陪嫁侍女,略懂医术,你若觉得可以,一会便让她帮端妃娘娘看看,聊胜于无。”

      “奴婢在这儿多谢小主,只是,只是……”

      见吉祥又犯了难,安陵容心思一转体贴道,“你先去回禀了你家娘娘,待娘娘应允,你再来此地寻我,我左右无事,正想在雨花阁这边逛逛。”

      “是,多谢小主体谅,奴婢这就去。烦请小主在此等上一会。”吉祥说着屈了屈膝,便匆匆离去,前去回禀端妃了。

      待到吉祥引着安陵容进到延庆殿,只见入目的内饰俭约到不像一个妃位该有的布置,跟自己那摘翠轩比甚至多有不如,只能说不愧是华妃,做得这般绝。

      “嫔妾碎玉轩答应安陵容,给端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安陵容行了一个全礼,只见端妃一脸病容地靠在床榻上起不来身。

      “妹妹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我都听吉祥说了,原是我要感谢你的。”

      “娘娘快别折煞陵容了,不过举手之劳,只陵容也人微言轻,能做的不过是偷偷派个小宫女给娘娘瞧瞧,弄点药罢了。只这风寒之症可大可小的,我观娘娘面色不好,可不能再这般拖着了。”

      “咳咳…这宫里雪中送炭最是难得,你我本是初识,妹妹能如此做,已是个顶顶良善之人了。”端妃病得直咳,全程只见吉祥一个人伺候在侧。

      “陵容多嘴,这宫里怎不见其他服侍的人?”

      “回小主的话,几年前这延庆殿便依着皇后旨意只住了我们娘娘一人了,其余的均移出去了。”

      “连着宫人一并全搬走了?”安陵容想着皇后素来贤名在外,怎地对着府邸里的老人就这般图穷匕见,装都不装了?

      “那倒也不是,是娘娘把宫人全遣散了,只留了我一个。”吉祥道。

      “端姐姐也太过自苦了,合该多留几个可用之人。”

      “用不着的,我一个病怏怏,十日里要在床上躺九日的人,哪用得了几个人。何况妹妹也知道那华妃是多跋扈之人吧。”端妃眼里透着了然,她人虽在病中,却对宫中诸多热闹尽晓。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来不怕端姐姐笑话,”安陵容另起话头,“她现下虽阻了我受宠不得,我却还颇为自得。因着我知她不可能阻我一辈子,这几个月时间,我大部分花在充盈自身了,读书明理,识谱吹箫。我现在所居的碎玉轩还有一位菀常在,我们是一起入宫的,素来交好,她身子弱,亦是一直在病中,我们二人相伴,日子过得倒是不寂寞。”

      端妃见安陵容谈起菀常在脸上露出真切的笑,遥想当年她和年世兰俱出身武将世家,一同入府后也颇为要好,谁能想到今日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虽最忌交浅言深,端妃还是忍不住提点道,“你们一同入宫自是有一番缘分在的,只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姐妹之情与男女之情,难分上下。望你们二人能共经风雨,前路上万不要走散了。”

      安陵容起身福礼:“陵容谢姐姐提点,必不敢忘。”

      ……

      待半夏给端妃把过脉,又叮嘱了一番吉祥如何煎药后,主仆二人才离开延庆殿。

      “半夏,你过三日再来给端妃娘娘看看。”安陵容思嘱道。

      “好的小主,不过我们得快点回去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安陵容疑惑。

      半夏这才露出笑:“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敬事房来人传话,皇上今晚召你侍寝。”

      “什么?”安陵容却是吓了一跳,这也太快了,比前世早了足足半个多月,她本以为还有时间多准备一番呢。
      其实也没什好准备的,这次她可不会如上一世那般紧张得直哆嗦,最后被‘完璧归赵’。

      “知道了,咱们这便回去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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