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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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怒号，不知何时，霰雪变成漫天大雪，铺天盖地落下。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些。
大殿内灯火通明，炉火烧得正旺，温暖如春，熏香扑鼻。刘彻坐在御案后，哗拉哗拉翻着竹简。卓宁一动不动站在窗前，窗外中庭，司马相如跪在雪地里，已有大半日加大半夜，身上仍是那套被抽烂的衣衫，根本抵不住风雪。他却挺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如冰雕般沉默、坚持。
为何要这般傻？以他之聪慧，不会不知，帝王不杀他，只为了要个结果。写封离书，很简单，甚至不用写，只要他说放手，遂了帝王意，以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何苦与高高在上的天子对抗？
一阵狂风扫过，司马相如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卓宁不由揪紧了窗幔，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身后刘彻一把将竹简摔到地下，道：“卓宁，你说句话，只要你肯离了他，随朕入宫，朕就饶他不死。”
卓宁回身，隔着宽阔的大殿，注视着刘彻。如今他只是少年天子，做事尚存有那份随性，且难免有些急躁，然而总还有一念慈悲，现时对她也算一往情深。假以时日，他却终将成为杀伐决断的冷酷帝王，他的后宫，将成为女人的坟墓。再说，历史上也没有她这号帝妃，真入了宫，命运可想而知。即便为了司马相如，她也不想赔上自己的一生。
卓宁没答话，回身取了司马相如的墨色披风，就往外走。
“站住。”刘彻怒喝。
卓宁停步，却未回身，只淡淡道：“我去与他谈谈。”
刘彻上前，为她披上狐裘，仔细看了她的神色，挥了挥手。
风雪扑面，一出殿门，就觉冷透，他却如何能坚持这么久，身上还受着伤。
卓宁一步一步踩着雪，内侍殷勤地为她撑伞，被她挥退。
从她出来，司马相如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那两汪深潭般的眸子里，闪动着暖人的光辉，可以摒退寒冷般，直直射入她眼里。
卓宁走到他身前，蹲下，把披风系在他颈下。他的脸如冰雪般苍白冰冷，唇边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仍旧如最初相识时在小镇月夜下看着她的那样，笑得温文尔雅，又意味深长。
“何苦？我并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即便是明媒正娶，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妻子如衣服，对你来说，换衣服易如反掌，何苦与天子对抗？”卓宁看着他的眼睛，问。
“明媒正娶，不一定合我心意。你之于我，并非仅一个妻子那样简单。”司马相如声音沙哑。
“你倒说说，如今怎样解这困局？以你之力，又能如何？”
“我只问你一句，可愿入宫去？”
卓宁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司马相如微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你信我。他虽贵为天子，却也不能为所欲为。”
卓宁反复摩擦着他冰冷的手，半晌道：“可你再跪下去，就要没命了。”
“别担心，我有武功，撑一撑就过去了。”他笑得云淡风轻，身上却没一处不冰冷。卓宁伸手探进他怀里，慢慢摸到胸口，那里还算温热，心跳也还平稳。
司马相如抱了她一下，很快放开，道：“快进殿去，这里太冷，莫要受寒。”
卓宁解下狐裘，叠了几叠，指着他的膝盖，道：“抬抬腿。”
“不可。快穿上！”司马相如有些急。
“听话！你既要跟他拼上，就要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难不成你想赢了帝王，却变成个瘸子？”卓宁不由分说，将千金狐裘垫在他膝盖下，又拉一半盖在腿上，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宁儿。”他在她身后，轻声唤她。
卓宁闭了闭眼，回身看他。
“不要做傻事。我要你好好的。”司马相如慢慢道。
有一瞬间，卓宁觉得雪落进了眼里，化成了水气，弄得她眼前有些模糊。她眨了眨眼，对司马相如绽开一个笑脸，点了点头，“知道。”
司马相如怔了，看着她的笑颜，目光迷离。
他撑不到天亮。卓宁转过身，快步回大殿。
刘彻站在她刚才站的位置，沉着脸看着他们。见卓宁进门，狠狠剜了她一眼。
“陛下，我们谈谈。”卓宁无视他的不悦，走到炉子边的锦席上跪坐好。
刘彻踱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卓宁斟了杯茶端给刘彻，看着他喝了一口，才道：“请陛下放了司马相如。”
刘彻抬眼看她，挑眉：“你以何为质？”
“我可以告诉陛下，要是他死了，绝对是陛下的损失。”
“他不过一介文臣，虽说他写的赋，天下无人能及，但朕也不是损失不起。”
“错，他的成就，不是陛下您现在看到的这样简单。就如陛下终究要成为名垂千古的帝王，司马相如的存在，也是大汉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页，他将记录陛下的辉煌，呈现大汉前无古人的鼎盛。”
刘彻眼中精光暴涨，一把握住卓宁的手，“你如何得知？”
卓宁笑得淡然，又神秘，“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在农庄，陛下与我初识时的情景，陛下以为我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当然，我不是仙女，却略略通晓天象，可观古今。”
刘彻半晌无言，捏着她的手却不断用力，最后咬牙道：“你又在耍花招。”
卓宁任由他捏得手骨生疼，只淡淡道：“陛下登基之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推行新政。”
“哼，这个不难打听到。”
“新政为何失败？陛下如今韬光养晦又为何？总有一天，陛下会削除诸侯，执掌天下，打败匈奴，连通西域，建不世之功业。我说的这些事，早晚都会发生，你可以不信，但总有一天，时间会验证真假。助陛下完成大业的将星已然出现，他因一个女人来到陛下身边。而我卓文君，绝不会在陛下的后宫嫔妃之列。这是天意，陛下信也不信？”
刘彻紧紧盯着卓宁，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
卓宁淡然回望，手在案几下掐着大腿，不让自己退缩。没有穿越女愿意泄露天机，那会给自己引来无穷后患，只是卓宁除了赌一把，别无他法。就她这几年在大汉的生活所知，时人相信天意，敬畏鬼神，占卜成风，她赌帝王也不能脱离时代而存在。
炉中炭火哔剥，灯烛跳跃，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朕乃天子，天命所授，朕之旨意，就是天意。”刘彻缓缓说。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选择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