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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甘泉宫里再相遇 ...

  •   一片平坦的谷地上,围起了青纱帐,数不清的明灯高高挑起,将夜色照得亮如白昼,又比白昼多一些朦胧柔和。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热闹的哄笑声,卓宁抬眼看刘彻,刘彻却只是一笑,牵起她的手,引她走过用红毡铺就的长长的甬路。

      两人一走进,哄闹声立即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伏地请安,刘彻一手牵着卓宁,一手拢在她的细腰上,登上一座宽大的座榻,待卓宁坐好,才转身面向众人,抬了抬手,道:“都起来吧,今天不讲这些虚礼,大家随意热闹热闹。”

      众人一声欢呼,各自散去。

      卓宁放眼四望,场中真是热闹非凡,这里一堆,那里一簇,有杂耍的,有舞剑的,有摔跤的,有射箭投壶的,还有一队队的舞娘在中间穿梭起舞,抛花献酒,俨然一个巨大的夜间游乐场。

      “本来想领你去猎夜狐,怕你不耐烦。”刘彻俯在卓宁耳边低声说:“别整天闷着,找找好玩的事儿做,朕希望你能开心。”

      “知道了。只是坐在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卓宁撇了撇嘴。

      刘彻一听,长眉飞扬,笑道:“那咱们就过去嘛。”说罢,弯腰从地上取了卓宁的绣鞋,卫子夫赶紧上前,想要接过,却被他随手推开,看着卓宁一笑,执起她的脚,亲自为她穿鞋。

      卓宁抿了抿唇,没出声,由刘彻拽着奔向场中。

      卫子夫在原地愣怔了半天,抬眼见到人群背后,司马相如一身青衣,眉眼隐在灯影里,怔怔地看着刘彻与卓宁奔去的方向。衣袂飘飘,衬得他身形消瘦无比,那无言的落寞酸楚,突然让卫子夫心里也酸楚起来。

      有人欢笑,有人伤悲。欢笑者从来看不到伤悲者的痛苦。

      刘彻拽着卓宁,边看边给她解说,妙语如珠,若得卓宁一笑,则眉飞色舞,喜不自胜。卓宁一边在这热闹中穿梭,一边生出超然其外的茫然。人人沉浸在游乐中,独她一人心如静水,淡然无波。却又不得不做出感兴趣的样子,此种滋味,也不好受。

      “卓宁,你喜欢什么游戏?咱俩比赛投壶如何?”刘彻站在投壶场前,促狭笑言。

      “陛下真有本事,怎么跟我这弱女子比?要想玩得尽兴,应该找相配的对手才是。”

      刘彻低笑:“朕就想跟你玩。放心,朕不会欺负你的,让你投三次,朕投一次。朕若输了,罚酒十樽,你若输了嘛……”刘彻凑近她耳边,“就亲朕一下。”

      他的气息拂在耳根,卓宁不由皱了下眉。

      “十樽酒下去,朕就醉了,你不吃亏。”刘彻不容卓宁分说,往她手里塞了一枝漆头箭矢。周围众人见天子下场,兴奋异常,纷纷围了上来。

      卓宁骑虎难下,众目睽睽,也无法不给帝王面子。只是投壶确实不是她擅长,话说回来,古代的游戏,她什么也不擅长。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定在一个遥而模糊的身影上。

      他竟也来了。

      卓宁心里一紧,紧接着心跳怦怦,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感觉到胸腔里还有一颗心在跳动。

      “卓宁?”刘彻笑着唤她。

      卓宁回神,赶紧将目光转向铜壶,深吸了口气,将手里箭矢投出。投壶看起来容易,对她来说,却有难度,箭矢并不听她掌握,尚未够着铜壶就掉落在地。

      “呵呵,力气太小了。”刘彻一笑,过来站到她身后,一手扶住她腰,一手握住她手,贴在她耳边道:“箭要这样拿,箭尖对准壶,用手腕之力投出。”接着握住她的手,用力往前一抛,箭矢不偏不倚,当一声归入壶中。

      众人哄然叫好,刘彻哈哈大笑,“还有一箭。”

      卓宁挣了挣,道:“我自己来。”

      刘彻捏了捏她的手,嘟哝道:“朕帮你赢,不识好人!”却也放开了手,退一步站到一边。

      卓宁不看他,也不去找那道人影,只把目光对准了铜壶,估摸着刘彻刚才的力道,狠狠将箭矢投出。然力道却大了许多,眼看着那箭要越壶而过,却像遇到阻碍般,当头掉落,恰恰落进壶中。

      卓宁心口一松,抿嘴一笑。

      刘彻取过一枝箭,笑道:“看来这一局,朕要输给你了。”随手将箭投进壶中,扬手道:“拿酒来!”

      侍从赶紧奉上酒樽。刘彻也不含糊,一杯接一杯,很快喝下七八杯,随着酒意加深,盯着她的目光越发灼热明亮。卓宁叹口气,要让他醉了,怕是更难对付,于是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柔声道:“陛下,剩下的日后再补上。陛下还要陪我去别处看看呢。”

      刘彻顺势握住她的手,笑道:“愿赌服输。放心,朕喝完这十杯,也能陪你。”说着喝完剩下两杯,抓着她的手,往前行去。

      “卓宁,你开心吗?”许是真的有些醉了,刘彻低声问,语声温柔。

      卓宁嗯了一声。

      “朕也很开心,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不对?你也会担心我,对不对?”

      “我担心你耍酒疯。”卓宁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佯怒道。

      刘彻那双探寻的眼眸里,真正亮起了灿烂的笑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笑嘻嘻道:“放心,朕不会欺负你的,除非你给朕欺负。”

      卓宁扭了扭,挣不开,转眼见前面围起许多人,赶紧叫道:“快去那边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

      那是一个比武场,高高筑起的木台上,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正在比武。白衣人是东方朔,青衣人正是司马相如。两人的剑术都相当高明,一时间只见场中人影翻飞,剑光闪闪,剑气迫得众人不住后退。

      卓宁定在那里,突然想起去年在上林苑与他重逢的场景,也是他在场中,她在场外,那次他与东方朔在搏熊,这次他与东方朔在比剑。那次他受了伤,如今……

      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蓦然分开,司马相如身子晃了晃,手捂着左肩,血缓缓流出。

      卓宁觉得空气稀薄,将要窒息。如今……他又受伤。

      以他的剑术,难道不敌东方朔?他的身子这样单薄,面色如雪般苍白,分明大病初愈,为何要逞强比武?

      “东方朔大人夺得擂主,还有谁要挑战?”场上主持高声呼喊。大家你推我搡,东方朔能将司马相如刺伤,剑术简直出神入化了,思量之下,不是对手,没有人应战。

      刘彻看了卓宁一眼,道:“自古美人爱英雄。”突然拔了侍卫的剑,飞跃上场,道:“朕来!”

      东方朔上前一步跪倒,高呼:“陛下!臣不敢与天子比剑。”

      刘彻道:“朕赐给你个胆子,比!”

      “陛下,一个胆子不够啊,至少要赐臣十个熊心豹子胆。”

      刘彻大笑,骂道:“赐你十个狗胆!少罗嗦,看剑!”

      围观众人跟着刘彻大笑起来,纷纷鼓掌呐喊,为天子助威。

      卓宁悄悄退出人群,隐到场边树影里。一个青色人影慢慢走近,眉眼渐渐清晰,却远远不够清晰,什么都瞧不清楚,唯有那双星眸里,灼灼的焰火如满天繁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甘泉宫里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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