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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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稳的帝王，一趟皇陵之行，心思却沉重了许多。
天下之大，孤苦伶仃的素言，要到哪里找？可是十四是他唯一的手足血亲，想必母亲也会希望他在失了天下后，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想到这些，胤禛的心却突然苦涩起来，所有人都可能拥有幸福，那身在地狱的他，为何不能拥有！
洛晴川……
胤禛的手不自觉用力，生生将一支朱笔扼断。
“皇上……”小顺子惊恐地开口，却被胤禛阴沉的眸光吓得噤声。
“去！宣廉亲王觐见！”
好在，还有一个绝不会拥有幸福的人，和他一样受着折磨，胤禛的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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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鲜红结婚的请柬，红底烫金，喜气洋洋。
小顺子奉旨亲至皇陵，将此物交给十四爷，不敢多言半句，转身便退下了。
皇上走时，他请他找素言，这么多日过去没有一点消息，此时怎会让小顺子专程送来这个东西？胤祯疑惑的捧着请柬，犹豫片刻，还是打开来……
佟素言……六月二十八……成亲……
胤祯几乎想要将请柬上那三个字用怒火烧尽，可是它依旧存在，妖娆刺目。
“扬州……沈家……”
胤祯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寝殿中，一阵风过，扬起飘落的火红，孤零零的躺在那儿，而寝殿中，哪里还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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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霓裳阁，是沈家名下的绸缎庄，在各地皆有分号，其成衣颇受豪绅贵族的喜好，更因其用料做工皆是最上，多年来，渐渐成为人们标榜自己身份尊贵的一种象征，如此，霓裳阁的衣服，却是越发珍贵。
“素言，你看这个怎么样？”梅三娘扯着一匹光华四射的如意云纹品红锦缎，唤素言过来看。
眼前一亮，梅三娘扯的这匹锦缎是霓裳阁镇店之宝级的好东西，纺织时不知加了何物，布匹流光溢彩，映着阳光看，只觉满目光华。
可是素言眼中却并没有三娘以为的欢喜，只是微微蹙眉，慎重道：“这匹好是好，可用在哪里呢？”
听了这话，一边闲坐的荷衣也过来凑热闹，“这个好看，可是嫁衣要用大红，这个好像浅了点。”说完，还一脸惋惜的拉过那布匹细细端看。
“做锦被不就好了。”三娘说得极其自然，仿佛不知这一匹在霓裳阁能值多少银子，用来做锦被该有多奢侈。
然而素言并未多言，只是莞尔笑道：“这东西要做了被子，晚上还不吓死人呢，先放着吧，咱们今儿来不过做几套当穿的衣裳，既然尺寸都量好了，还是走吧！”
三人今日到霓裳阁来，是沈承昱一力要求的，非要素言挑些喜欢的布做衣裳，到了扬州便一直忙碌于荷衣的事情，素言倒是许久未曾给自己添置衣裳，索性便依了他。既然是将要成为一家人的男子，又何必拘泥于这些。
闻言，三娘放下手中的布，一脸深奥的笑容，看着素言道：“这还没嫁过去，就知道给相公省钱了，荷衣，看看，你哥哥可是给你找了个好嫂嫂。”
然而荷衣恍若未闻，只是突然回神，激动地冲伙计嚷道：“把这匹布给我做一套春衫，要广袖宽袍的样式。”她的手中，拿着一匹同那品红一般质地花纹的牙色锦缎，一样的流光溢彩，却是静雅清素。
大小姐的吩咐，伙计自然恭敬应诺，拿了布匹便退下去。
“哟！荷衣这衣裳，是要穿给谁看呐？”三娘是个大大咧咧，看惯风月的人，说话向来爱带着几分调笑。
荷衣却一点也不恼，只扬起小脸理直气壮道：“自然是穿给我喜欢的人看，穿给三娘你看，岂不可惜了。”不再多说，一个闪身跑下楼去，像是生怕三娘再问别的。
素言和三娘相视一愣，也只是相携笑着离开了霓裳阁。
婚礼也不差几天了，沈承昱最近异常的忙碌，素言原本是住在沈家，如今也搬到了沈府在近郊的别院中待嫁。沈承昱坚持用花轿欢天喜地的来迎她，还怕她从望月楼出嫁惹人闲话，如此体贴细心地安排，让素言原本还忐忑的心，越发安定，只静心等待，自己终于得到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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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别院，是座古典雅致的江南园林构造，雕梁画栋，山石奇趣，秀美中更能觉出几分大气天成。
素言这两日都未曾往望月楼去，三娘也一道住了进来，除却荷衣每日来讲些沈承昱的事儿，日子平淡而宁静。
转眼间，明日便是六月二十八，过了今晚，她再不是佟素言，而是沈佟氏，扬州沈家的少奶奶。自小没有父母缘的她，如今回到了故乡，也许正是父母的在天之灵，保佑她找到了这样无可挑剔的沈承昱，那紫禁城里的一切，就让他随风消散吧……
是夜，三娘吩咐喜娘将一应器物衣饰收拾妥当，便早早的央素言去睡，可是这样的夜晚，自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嘭……”
素言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一声轻微的闷响，立时睁开双眼，警觉地竖耳聆听。宁静的夜色里，隐约可以听到窗外的阵阵虫鸣，可是屋子里，明显有一道不甚平稳的呼吸声，像是在渐渐逼近床榻。
自答应嫁给沈承昱，在他细心周到的呵护下，素言都感觉自己的警惕性越发的低了，如今手边并无可以用的防身器物，只好取下发间轻挽的一支金簪攥在手中，屏息谨慎起身。
“别动！”
素言的动作，在这一声沙哑却满含警告的低喝中滞住，知道那人在暗她在明，不好来硬的，只轻声却警觉的喝道：“谁？”黑暗中，只隐约觉得桌前有一个人影，却并不清楚。
然而素言的话音刚落，“当啷”一声脆响，似是兵器落地，素言警醒的纵身向着那模糊地影子，将手中金簪横在他颈间。
烛火瞬间明亮，却不甚清晰，然而已经足够素言看清来人的样貌。
浓密的剑眉，挺拔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以及黝黑明亮的眸子里蕴满的震惊和不能相信，无疑，也让素言浑身一震。
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地，十四阿哥会出现在沈家别院。
手中的金钗措不及防的跌落，又是一声脆响，却不能唤回素言凌乱的神思。
在听到素言那一句话时，胤祯已经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所以才会失手跌落了宝剑，将自己曝露在素言面前。
当日的一封请柬，让他不顾一切离开了京城直下扬州，不眠不休拼命赶路，怕的就是她真的会嫁给别人。然而一入扬州城，满目欢喜之色，人人都知道沈家大少爷即将成亲，新娘子是位姓佟的姑娘，胤祯的心，几乎失去了跳动的能力，只剩下不甘和不忍支撑他寻到了这处别院。
“素言……”因多日赶路，胤祯的嗓音格外沙哑粗鄙，却像是一把钝刀，拉在素言心头。
离开京城时，曾为自己想过许多种结局，连回宫找皇上都想过，却独独没有想过，若是胤祯来找自己，该怎么办？
相对无言，对于胤祯，无疑不是另一种折磨，他痛恨这种静寂的沉默，只好先开口：“你还活着……”说罢将愣在当下的素言一把揽在怀中，狠狠拥住。
许多年了，从畅欢楼里初遇这个娇俏可人，明眸善睐的精致女子，便一直想要将她拥住。初遇时害怕她觉得自己唐突，不过短暂的相遇，再相见时，她成了四哥的新嫁娘，一切都成决绝。当得知她一缕芳魂魂归天外，早该放下却执着的想念，终于再难自欺欺人。
然而此时，素言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在他怀里，心中的满足，却还是不能掩饰屋子里大红的双喜，由不得他视而不见。这才想起，引他到此处的，正是一封大婚请柬，虽不愿相信，可还是问道：“你……又要成亲？”
沙哑的嗓音，在素言耳边咫尺响起，一个“又”字，让她浑身一震，神智恢复清明，狠狠推开胤祯，依着惯性后退几步，福身道：“十四爷吉祥……”
五个字，轻如蚊呐，却已经将胤祯所有的伪装矜持，彻底击垮。
“跟我回京！”胤祯蛮横的上前去拉素言的手，却因她一个闪躲的姿势僵住了手。
素言深深吸了口气，凝神道：“十四爷，明儿个素言成亲，您若肯赏脸，便来喝杯喜酒……”
“不可能！”胤祯毫不犹豫的打断素言的话，强拉着素言便要往外走。
“你要干嘛！”素言满脸惊慌，却无奈挣脱不开胤祯的手，只能死死扳住桌脚。
胤祯恼怒的回头，看着素言满脸执拗，心中满是酸涩，可他知道，此时绝不能放手，“你若不想害了沈承昱，便跟我走！”
以胤祯的性子手段，他能离开京城，必然是被皇上允许的，沈承昱虽是富户，可富不与官争，若是因此害了沈家，那自己……
想到这些，素言一直坚硬的态度突然缓和下来，对胤祯道：“爷要带素言走，自然是悄悄的，您去备了马车在后门，素言这就和您走。”
“马车就在门外，你和我走，我绝不为难沈家。”虽然对这样的威胁很不齿，可胤祯还是做了，因为他绝对不要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素言从自己怀中溜走。
“我跟你走，但是你要答应我，”素言正色道：“无论何种境地，将来你定不能用沈家欺我，可好？”
“好！”胤祯爽快的答应，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素言眸中的一点哀戚。
宁静的夜色中，月色掩映，两个身影纵身闪出了沈家别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再相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