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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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红泪一路被劫持到碎云渊，傅挽云抬头瞧了瞧积雪峰，又望着下面的寒潭道：“你这毁诺城建得真是地方，地利占尽，怪不得有人惦记。”
息红泪瞧也不想瞧她，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傅挽云望了望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会心一笑，就带着息红泪上了积雪峰。
一路行来不见一个毁诺城仙子，息红泪不安地疑虑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傅挽云依旧是笑着：“大概是都寻到了如意郎君，离开毁诺城了。”
息红泪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
息红泪看着她眉眼间虽然都是笑意，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在笑，尤其眼睛里还偶尔闪过一丝丝决然又复杂的光芒。
傅挽云站在积雪峰上往下看去，寒潭就在积雪峰下面，在这即将立夏的天气里依然冒着幽幽凉气。
在峰顶上来回走了一圈，确定一些东西之后，才兴味索然地看向天际。
息红泪的心里越来越感觉到不妙，她看到积雪峰下面不远处隐隐有火光，在这黑夜里忽明忽灭。
“你到底想干什么？”息红泪喝问道。
她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笑意隐去，息红泪居然在她脸上看到了些许忧伤，这个表情与当初费尽心力挽救顾惜朝却一次次徒劳无功的傅晚晴一模一样，带了点疲倦，带了点失落。
“你问我想干什么？”她眉毛一挑，凉凉一笑，“我想做的事情有很多，可是没有一件是能够完成的。”
不自觉间，她喃喃地道出了与姐姐临终前同样的话语——“……我想做的，从来都做不到……”
息红泪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
“看，他们来了。”她打断息红泪的话，眼睛始终盯着远处。
有火把逼近积雪峰顶，走了近了方看清楚是戚少商、无情、冷血、追命。顾惜朝并没有跟来。
“放了红泪！”戚少商面布寒霜道。
“放，当然放，我带息城主来就是要让她好好瞧瞧自己的毁诺城，现在看够了，我自然放人。”她笑着说。
“少商！毁诺城里的人都不见了！”息红泪道。
戚少商道：“我们都知道了，刚才的确是一个人也没有看见，说，蔡相到底要做什么？！”
她看着戚少商摇头叹息道：“蔡相要做什么？你不觉得这话问起来有些蠢吗？蔡相当然是要你们死，他简直巴不得把六扇门夷为平地。”
追命听了忍不住上前一步：“蔡……你就收手吧！不要与蔡京那个奸贼同流合污，他在利用你知不知道？！”
她笑道：“你就没有利用我吗？”
追命抿抿嘴，垂了下眼算是默认。
“我身为总捕，办案需要，我想你会理解我的，不要再执迷不悟，放了息红泪，过来——”追命伸出一只手，“不要做傻事。”
与她对立的那么多人中，只有他向她伸出了手，对她说：过来。
傅挽云看着他，有片刻失神，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记好了，我叫傅挽云，不是什么蔡云，也不是傅晚晴。”
追命见她露出的笑容不同于往日的冰凉，禁不住下意识地点点头：“我记下了，你叫傅挽云。”
她看着追命，笑容渐渐变得空洞，抬起袖子，像是一个作别的姿势，她幽幽道：“不过，现在记下了也是白搭，依我看，你们还是到了阴曹地府再来找我报仇吧。”
追命他们听了皆是一愣，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见到对面的女子缓缓张开了双臂。
这是所有人眼中一生一世最难忘的场景。
只见那个冷傲的女子腾空而起，面上浮现诡异的笑容，身体却是在急速向后倒退，而身后，正是悬崖绝壁！
追命上前一步恍然地伸出手，却还是晚了一步，衣袂翩飞间，那个身影已经急速坠下积雪峰。
刹那间，他脚下也毫不滞疑地跟上前——
“追命！”众人大喊。
来不及阻止他，几人上前，站在积雪峰顶望下去，一片幽黑，底下还升腾着阵阵寒气。
冷。
刺骨的冷。
全身坠入寒潭，连心都仿佛被瞬间冻结。
她跳下积雪峰，居然没有一个人在下面接应，立即便意识到情况有变。
只是瞬间，她费力地向上游去，终于冒出了水面。
抹了一把脸，却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她迅速出了寒潭，脚跟还没站稳，身后只听得“噗通”一声——有人落水的声音。
疑惑地转身看去，人已沉了下去，随之又浮上稍许，夜色中一团白色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唔……唔……”白色的身影在水里挣扎。
她感觉有些冷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追命？”
喊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是追命吗？他也跳下来了？
傅挽云有些矛盾地看着他，忽然听到上空爆炸声四起，她猛然回过神来，积雪峰上埋伏的炸药已经被点燃了。
远处几个人举着火把跑来，见到傅挽云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俱是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小姐。”
傅挽云隐隐有些怒气，开口却道：“把他拉上来。”
几个人望了望在寒潭中犹自扑腾的追命，面露迟疑。
“啊——”一个人应声倒下。
傅挽云收回软剑，剩下的几个也不敢再多话，赶忙过去把追命给拉了上来。
“平安回来了就好，其余的不要多问，问了也无用。”蔡京依旧逗弄着笼中的鸟儿，淡淡地说。
傅挽云看着他有些苍老的背影点点头，当真也不多问。
“小姐好。”
“……人呢？”她望着空空的房间问。
“奴婢不知，一大早过来打扫时就是这样。”
她挥挥手：“下去吧。”
床还是温的，显然是在说谎，在这个府里一句话都不能信。
会去哪呢？
难道把他杀了？
她坐在床头思忖着，越想越觉得不妙。
如果当真那么利索，那么蔡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她蓦然一笑，脑中一片清明。
起身来到窗前，打量外面景色。
九曲回廊，一池碧荷，杨柳依依，草木葱郁。
蔡相府的修造比之帝王家也不逊色丝毫。
到最后了吧？
她默默看着世间的一草一木，闲闲地想着。
脸色不但没有半点忧虑，反而增添许多的兴趣盅然。
缓步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她想先探探蔡京口风。
不料却半路被人拦住：“小姐，相爷说让您去鱼池子走一趟。”
“鱼池子？”傅挽云有些惊讶，“开封府大牢？”
那人点头：“正是。”
心思千回百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鱼池子不是在九幽神君死后就一直空着么？
蔡京让她不要多问，她问也问不出什么，就没有再问。
悄悄握紧了袖子里的银绞，当即面无惧色毫不迟疑地走了。
刚走到一个巷子口，就眼前一黑，腰间也扣上了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在青天白日里把她带入了偏僻的小巷。
她手肘支起准备挣开，却是腰间一松，眼前也出现了一张脸。
“你……”傅挽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印象中昨夜他落水受了寒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此精神地出现在这里，况且蔡京也不会轻易就让他出府。
那人却淡然一笑，也不说话。
傅挽云方才明白过来似乎认错人，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你是顾惜朝。”
正是顾惜朝。
只见顾惜朝身着白衣，远远看去，不熟悉的人还真当他是追命。
“你为什么穿成这样？”她问道，感觉有些怪怪的，倒不如他穿那身青衫好看。
顾惜朝把一瓶东西给她：“这是万咒归流九莲灯的解药。”
傅挽云把它握在手里，盯着顾惜朝：“你为什么把它给我？”
顾惜朝一笑道：“你会用得着的。”
傅挽云道：“到我用得着的时候恐怕也有心无力。”
顾惜朝不置可否，多日不见，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神情间比之前朝气，一举一动自信满满，只是孤傲之气还一点没变。
“收好了。”顾惜朝叮嘱了一句，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巷子幽深曲折，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随着解开门锁的铁链声响，她走进了开封府大牢。
里面已经空置许久，灰尘不减当年，空气潮湿，壁上爬满了青苔，她一路走来，脚下的积尘已弄脏了鞋子。
九幽神君和他门下的几个弟子在此盘踞多年，以前这里关了不少江湖豪杰，也死过不少人，尸体常年堆积在大牢深处，刚一进来，淡淡的腐朽气息就萦绕上口鼻。
她不知道蔡京要她来这里做什么，想来他不会这么快动手。
她知道蔡京窥觎云烟阁势力已久，现在她失去傅宗书这个靠山，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不过，蔡京没料到的是傅挽云一副好手腕，底下的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平日里云烟阁也不见几个人影，待到要用人的时候才鬼魅般现身，当初傅宗书之所以能够毫无顾忌地任顾惜朝处理掉九幽神君，正是因为他还有张王牌在手。
她冷冷一笑，就算她葬身在此，蔡京也无法得到云烟阁。
越朝里走，越阴风阵阵，偶尔还有水滴落的声音。
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却在某一处愣住了。
疾步上前，手撑在牢房的栏杆上朝里看。
角落里赫然有五个黑影，正是无情、冷血、戚少商、息红泪，还有追命。
蔡京没有杀他们，他们还活着。
牢门没有上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五人靠着墙壁坐着，无动于衷，眼神黯淡。
这副模样倒真不如死在积雪峰上来得好过一些。
追命闭着眼，有些虚弱地斜靠在最角落。
他昨日跳下寒潭，今日又被关在这里，自然是极不舒适。
她负手而立，眼光复杂地看着他们。
曾经她想杀掉的人，现在都到齐了，却没有了心思。
想到今日遇到的顾惜朝，药瓶还在袖子里，他怎么就断定，自己一定会给他们吃下去？
杀与不杀，全在一念之间。
蔡京让她到这里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们几人中了魔药，蔡京即便亲自来，他们也无反抗能力，怎么偏偏就让自己过来。
她就是打定了主意，蔡京没掌控云烟阁之前，是不会动她的。
“咳咳……咳……咳……”
冰凉的手探上追命的额头，很奇怪，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烫手。
把他的身子扶正，牢房里幽暗的光线在他脸上勾勒出温柔的线条，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那么高的积雪峰，只有他跳下来找自己，这个笨蛋，他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跳下来，差点没了命。
她蹲下身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手放在他额头上迟迟没有拿下来，反而替他理了理微乱的发丝。
“追命……”她抚摸着他的脸低低地说，眼里难得地露出少许温柔，又顷刻消失。
寥落的身影渐渐走远，追命曲起一条腿，头重重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那转瞬即逝的柔情，他抓也抓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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