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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傻缺,起床了。”天刚蒙蒙亮,秃子李就扯着脖子大喊起来。
      我不情不愿的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可身子刚一接触冷空气,又缩了回去,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让我醒醒盹。”
      但很快秃子李就来砸门了,“快起,快起,再被扣工钱,就要喝西北风了。”
      “哎!”愁眉苦脸的又再爬起来,匆匆裹上衣服,打开门接过秃子李端来的热水,匆匆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去正堂陪我师父用早饭。

      早饭是小米红薯粥。我看着这粥就直撇嘴。红薯粥刚吃一两顿还行,可顿顿吃腻歪死了。
      秃子李凶巴巴的说道:“凑合吧,你上个月没上几天工,拿回的月钱就够吃粥的了。”西北人实诚,觉得我们住在我师父这已经是给他添麻烦了,不能再腆着脸吃人家的了。
      我师父把自己盘子里的煮蛋推到我面前,“我这几天消化不好,你替我吃吧。”
      “还是师父最好。”我对秃子李吐了吐舌头。

      三两口扒拉完饭,我抓起袍子穿上。这袍子是鹅黄色缎子面的,里面是雪白的兔毛。兔毛的袍子不值几个钱,但很漂亮,最主要它是程长安送给我的。
      年前的时候,他让人将这袍子连同一百两银子一起送来给我,袍子我留下了,但银子让那人带回去了。虽然我一直是生活在府里边的,但也知道西北穷,我能凑合就不用他的钱。这跟做秘书的时候挖空心思想多赚老板点钱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拿着入宫的腰牌,一路小跑来到宫门,“瞿军早。”我跟宫门外值勤的瞿军打招呼。
      “早,傻缺。”我这傻缺的外号,从西北喊到京城,看来是翻不了身了。
      “崔哥哥早。”崔承勇正在换腰牌,他在太子宫当值。
      崔承勇照旧是腼腆的红了脸。
      “爱害羞的小帅哥呀!”我感叹一句,不过感觉还是我家那傻子脸红的更可爱,层次更高。

      一路打着招呼,高高兴兴的来到太子妃的出岫宫。可一进宫门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往日里叽叽喳喳的小宫女们,今天都老老实实的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怎么了?”我拉过一个问。可她只摇了摇头,对里面指了指。
      我满腹狐疑的走进去,只见寝宫床上,太子妃正盘腿坐在上面,拿块帕子捂着脸低声饮泣,看样子好不悲切。柳胜男坐在一旁低声劝着。(柳胜男虽是得了个探花,但到底是男尊女卑的时代,所以她毕竟没得到什么正经的官职,只成了专门负责教导太子妃中原礼节的一个女官。表面牛叉的不得了,其实比我差不了多少。)

      我连忙又退了出去。抬头看看天,没错呀,太阳还是打东边升起的,那这闹的是哪出?大家也许不知道,这太子妃的神经相当大条,跟我有的一拼,除了我吓她的那一回,从来就没见她对什么事真变过脸。

      “傻缺,你来了干嘛又跑出去?”柳胜男从里面叫我。
      我不得不又转回去,“娃娃,这是怎么的了?”太子妃名叫拓跋娜仁高娃,是戎狄和亲过来的。人长得很漂亮,高鼻深目的,再配上一头卷发,真跟洋娃娃似的。而且跟她熟悉了之后,发现她人很糊涂,有点二,又好说话,没大没小的称呼她还挺喜欢。

      “以前跟我说的好好的,什么只喜欢我一个,我才刚嫁过来多少日子呀!他就喜新厌旧了。”娃娃越说越伤心,用拳头捶打着床,嘭嘭直响。
      娃娃呜哩哇啦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我只得看向柳胜男。
      “宫里又要选秀了。”柳胜男叹了口气说。
      “呀?!”我抑制不住两眼噌噌冒光。古代宫廷选秀的盛典,多么激动人心呀!
      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原来是娃娃抓起枕头向我砸了过来。
      我敏捷的抱着脑袋,蹲下身子,躲过了这一下奇袭。“选秀不是给皇上选吗?”
      “陛下都多少年不选秀了,这次摆明了是给太子选的。”柳胜男解释道。

      我在娃娃另一边坐下,“那哭有用吗?”
      “没用。”娃娃用力擤了一下鼻涕,“心里憋屈还不许我哭哭了。”
      “别哭了,伤眼睛,今天天气好,我陪你去打猎?”娃娃箭法很好,最喜欢的就是打猎。
      “不去。”娃娃今天显然没那个心情,趴在床上,脸冲里躺下,“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呆着。”
      柳胜男起身要走,我拉住了她,“我知道这宫里有一个特别秘密的地方,谁都不知道,娃娃今天不用我们陪着正好,我带你去看看,要不然以她那高贵的身份还不能去。”说完,对柳胜男挤挤眼。
      柳胜男立刻会意,“太好了,我最喜欢秘密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就去吧,娃娃想来今天都不用我们陪了。”拉着我往外走。
      “站住。”娃娃从床上跳起来,“你们俩休想甩开我。”
      我和柳胜男相对一笑。远嫁他乡,身边没有亲人,其实娃娃是怕孤独的。

      来到湖边,乘坐小船到湖心岛。
      现在已是初春,岛上的树木萌发了嫩芽,就连泥土都散发着春天特有的芬芳气息。

      “我还是第一次到这岛上来。”柳胜男说道。
      “除了树和草,还有些鸟,也没什么了。”娃娃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说的那个地方,就在前面了。”
      离岛上那座小楼不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橡树,树非常粗壮,枝丫纵横交错,新长出的嫩叶碧绿碧绿的,非常喜人。
      “就是这个?”柳胜男有些泄气,娃娃的嘴也撅起老高。
      “就是这个。我们来爬树吧,你们敢不敢?”说完,我把外袍脱下来扎在腰上,当先踩着树枝,往上爬去。
      “爬就爬。”娃娃说着,也学着我的样子,脱了外袍往上爬。
      “娃娃,不可以,这要是摔了,太子非要了我的命不可。”柳胜男试图阻止。
      “管他呢。”提到太子,娃娃反爬的更带劲了。她身手比我矫健,蹭蹭蹭就爬到我前面去了。
      柳胜男跺了跺脚,只得小心翼翼的也跟着爬了上来。

      因为橡树的枝干粗壮,横生的枝杈就好像梯子一样,我们爬起来并不太费劲,转眼已经离地十七八米了。“好了娃娃,别爬了,再爬树枝细了,怕是禁不住我们的体重了。”我对娃娃叫道。
      娃娃回头向下看了看,也有点怕了,于是就倚着树干坐了下来。我爬到她身边的一个树枝上也坐了下来。不多久,柳胜男也哆哆嗦嗦的爬到了我们身边,颤着声音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爬树。”
      我扶着她坐下,“好玩么?”
      柳胜男喘了几口气,咧嘴一笑,“真好玩。”
      “哈哈。”我和娃娃都笑了起来。

      脚下的湖,湖那边的人,那边的宫殿,仿佛都变得很远了,心里似乎格外的平静。
      摘了两片叶子在手里揉搓,“除夕那天我就跑来这里,独自想着我心爱的人。”
      “所以你就又伤风了好几天。”树顶上比地面上要冷,娃娃点了点我的额头,然后解下我腰间的袍子,帮我穿好。
      我笑了笑,也帮她把袍子穿上。

      柳胜男这时却叹了口气,“爱是什么呢?世上真的有那东西吗?”她将鬓边被风吹乱的发,捋到耳后,“十五岁的时候我是信过的,但被喜欢的男人退了亲,十六岁的时候,我依然试图相信,但母亲去世,父亲先后娶了三位姨娘,现在我二十二岁了,觉得再信不起来了。”
      我和娃娃一时都沉默了,过了会儿,我说道:“大概没有谁能参的透爱这种东西吧,我觉得它是存在的,但就像世上大多数的东西一样是富于变化的,”我想起了写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深情诗句的纳兰容若,一生也是娶了妻妾三四个。“大致永恒的爱是很难的,细想想,我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一生就爱这一个,又奢求什么别人对自己的爱要海枯石烂不可改变。”
      我对爱情的解释,也许有点另类了,柳胜男鄙夷的骂了一句:“傻缺。”

      娃娃捏着拳头,说道:“什么不相信,不奢求,你们汉人真含蓄,要我说,我就要求我的男人对我好,如果有一天她对我不好了,我就一箭射死他,然后再找一个好的。”

      我和柳胜男瞠目结舌的看着娃娃,然后我们俩一起挑起了大拇指,接着三个人捧腹大笑了起来。

      没梦的青春是苍白的,有梦的青春难免受伤。我们每个人都在情之一路上跌跌撞撞,摸索前行。

      但无论如何,现实总是让人无奈,敢爱敢恨的娃娃,也终于无法用箭来解决她老公作为储君要选秀的事。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月初蒲公英又开花的时候。各地选拔上来的秀女陆续进京来了,大约三百人,暂时被安置在京郊的锦绣园,等待吉日吉时进宫。

      关于秀女进宫的事,原本应该由母仪天下的皇后来负责,但皇后更喜欢在山上放牛(我现在才知道,皇后就是借过牛给我的那书生,但一直很少再见到他。),所以这事就落在了娃娃头上。

      “你说我们把歪嘴、斜眼、有脚气的,选出来给太子享用,怎么样?”我给娃娃出馊主意。
      娃娃听得连连点头。
      “得了吧,你们俩别做梦了。”柳胜男拿着秀女的名册,挨个相着面,把她们背后都有什么背景,家族势力如何,有哪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哪些是好欺负的能拿来当箭靶子,哪些是不好欺负的,需要拉拢的,一一整理、记录,做成一张大图表,让娃娃能有一个直观的概念。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两把刷子,这女官做得相当的到位,深得娃娃之心。

      相反我这女医士就没有那么得她的心了。
      我给娃娃号完脉,说道:“一切正常。”
      “什么一切正常,我这两天总想吃酸的,你就没号出点不正常的地方?”娃娃不高兴的道。
      “这个吗,让我再看看。”我又搭了搭她的脉,“肝火旺,消化不良,多吃点酸的甚好。”
      结果自然是又挨了娃娃一枕头。

      “咦?”柳胜男那里惊疑了一声,“陆家也送了秀女来。”
      “陆家?”我漫不经心的问道。娃娃还在纠结于她想吃酸的,却一切正常的事。
      “陆家就是陆羽桥他家。”柳胜男又道。
      “什么?”提起陆羽桥,我立刻来了精神,想着那小扇轻摇的腹黑男,“陆家出一个王妃不满意,还想再出一个太子妃?”
      “这事好似有点不寻常。”柳胜男思索着说道:“近来朝廷对陆家的恩典甚重。前些时候给他家已经过世的老太爷诰封了个正二品,陆羽桥的一个小弟陆羽亭,调入京城任了东宫侍讲学士,此外还有一个堂弟进了国子监就学。”
      “这说明什么?”我还是不明白,但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这说明……”柳胜男眼珠转了转,最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她有所隐瞒,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名册,“陆家送来的是谁?陆、陆、陆、陆艳梅?!”没有这么巧合吧,怎么可能?程长安身边的丫头,怎么可能是陆家的女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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