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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   “石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我最后委托了飞龙镖局,把我送回西北。
      “不用那么客气。”石磊笑着说,然后又低低的说了一句,“要让你自己走,不定走到猴年马月去了。”
      韩颍川走过来,“都准备好了,可以起程了。”
      “走吧,师傅。”我搀起我师傅往外走。
      “你还要带着这老爷子?”石磊奇怪的问道。
      “师傅一个人呆着会腻味的。”

      马车驶离京城的时候,失踪了一天的秃子李不知哪冒出来了,拦住了马车,“把我落下了。”
      “你跑哪去了?”
      秃子李瞪了我一眼钻进马车里,巴头看了看车外的石磊和韩颍川,骂了一声“蠢!”
      我嘟了嘟嘴“王爷怎么说?”
      “回去再说。”秃子李敲敲我的头,“说风就是雨,也不说先回来跟我商量,真拿我就当个做饭打杂的了?”
      “当时陆艳梅说,我也问过风不服了。”
      秃子李叹了口气,“刚得着的信,打仗还只是个提议,具体还没有定下来。”说着又要来敲我的头,“打仗那是多大的事呀,怎么能说打就打,至于陆艳梅按说她是不该知道的,怎么会跟你提起?也许是陆羽桥不小心说漏了吧。”

      我冒冒失失、咋咋呼呼这毛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吃过多少次亏怎么就改不了呢!
      看我自责,秃子李哼了一声,“王爷说,回去也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听他这么说,又开心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是要见着了,这大半年的相思呀!

      怀着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一直到嫩江边。
      “就送你到这里了。”石磊和韩颍川与我作别。
      我看着眼前滔滔江水出神。离开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去时只有四个愿望,回来时我已有了爱情,有了师傅,还多出了许多的朋友。我扬起了笑脸,叉着腰大喊一声:“我傻缺又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回来了……”沙哑的声音随风荡开,惊起了飞鸦一片。

      依然是当初乘坐的摆渡,依然是铁画银钩写着顺风渡的大石,只是摆渡前的码头上已经铺上了新木板。
      崭新的码头上早已等候了一人一骑,、英姿勃发的的小将,微微含笑,竟也有了大将风度,“妹妹。”
      “哥。”只道我自己变化大,却不知眼前我哥已脱去了少年模样。我围着他团团转,“怪不得娘整日的着急给你娶媳妇,原来你长得这么快。”
      “哎!”我哥叹了口气,“京城大半年只当你能长进点,但没想到还是个傻缺。”
      我看向他身后,见一辆马车,却不见其他的人,心里不觉有些失望。
      “王爷现在在军中,不及前来。”我哥解释道。
      “没事,反正很快就见着了。”扶着我师父,叫上秃子李正要一起上马车。却由马车里突然窜出一只小猪仔,吓了我一条。
      “怎么回事?”
      “王爷叫我带来送给你的。”我哥笑着说。
      我抱着小猪仔呵呵呵的笑弯了腰。

      车行几日,眼看快到家了,却方向一拐,转上了山道,“这是?”我撩起车帘向外看。
      “王太妃交代,你来了,想叫你上山上拜见。”我哥摸了摸我的头,“这事脱不开的,丑媳妇早晚要见婆婆的。”
      “我哪里丑了。”我放下车帘,却红了脸颊。
      “该怎么办呢?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搓着手,紧张的满手都是冷汗。
      “傻丫头。”我师傅哼了一句。反身在行李里翻着,不久翻出来一挂红珊瑚的佛珠,“拿去讨好你婆婆吧。”
      “师傅?”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真当你师父老糊涂了。”说着叹了口气,伸手捋了捋我的头发,“丫头有心,比我先头那徒弟强。”
      我扎进他怀里,“你明白就早说吗,你知道我装的多辛苦。”

      已是夏季了,槐花早已开谢,连叶子都在烈日下被晒得蔫巴巴的,我就像是那蔫巴巴的叶子一样蔫巴。
      在寺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要不是这里树多,有点荫凉,我已经被晒晕了。
      肩膀被人拍了两下,我回头,我哥低声说道:“王太妃是什么身份的人,高攀人家,就要忍呐。”
      “行,我忍。”

      终于见飞檐间走出一个人来,对我招了招手。
      我深吸一口气,踏步向上走去。
      崎岖的山间小路,是路太崎岖了,还是我太胆小了,我的腿怎么一个劲的抖呢!
      我在王府里生活了十四年,但却一共就远远见过王太妃两次。听说她是系出名门的,据说娘家非常富有,在西北首屈一指。她能看上我这个丫头吗?
      即使是在现代婆媳关系都不是那么好相处,在这个时代婆婆可以说就是天,虽然在一路上程长安一直安慰我没问题,但我心里又如何能不忐忑慌乱。

      终于还是走了上去。招手唤我的那个婆子,对我抬手一指,“小姐这边请。”
      “不敢当。”我连忙说道。

      随着这婆子身后走进寺院,从大殿侧面的小路里绕行至后殿,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间禅房前停下来。
      “王太妃,人带来了。”婆子恭恭敬敬的弯腰对里面禀报道。

      门从里面打开来,门里现出一个穿着齐整的中年妇人,这个人我认识,她是王太妃身边的大丫头,也是陆艳梅名义上的娘,人都称她朵姑姑。
      “进来吧。”朵姑姑对我说道。
      “是。”我垂着头,迈着小碎步往里面走,这辈子我从没走得这么规矩过。

      屋里一张大炕上铺陈着锦缎大褥,红木的四足炕桌屋上摆着木鱼和经书,王太妃身穿着黑色缂丝的夹袄,盘膝坐在炕上,手捻佛珠,双目微合,轻声念诵经文。
      我不敢打扰,在她床边一尺的地方,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我所跪的地方,不远是一个鎏金的盘龙熏香炉,香炉里面燃着香,细细分辨,是百和香。这香我知道,是因为陆羽桥也爱香,平常也会买了上好的香品,燃点熏香,但是只有一种香是他亲手来做,自己却极少舍得用的,那就是这个百和香。
      每到秋十月时,陆羽桥都会挑选上好的雀头香、安息香、苏合香、麝香等等二十几种香料,细细研磨成末,后加酒喷洒令其软,再歇一宿等酒气散,再以白蜜调和,放入瓷器中,用蜡纸封口,埋在土里埋上大半年后,待转年春三月里挖出启封,送来给王太妃使用。
      哎!心里轻叹一声。陆羽桥挂着个王妃的名义,却是为自己的妹妹讨好王太妃。到最后陆艳梅却进了宫,你说这悲催劲的。

      木鱼声和诵经声一直响着,但我跪在青砖地上,虽是夏天,还是觉得膝下一片冰凉,进而咯得生疼。渐渐我的汗淌了下来,我不得不将身体前倾,把两只手撑在地上,来减轻膝盖上的压力。

      “吧嗒、吧嗒……”汗水滴在青砖地上,慢慢汇成了一小汪,我只能咬紧牙关。

      天暗了下来,朵姑姑点燃桌案上的烛台。
      “沙珏。”

      “咳咳。”
      我抬头看向咳嗽的朵姑姑,才猛然意识到王太妃叫我了,连忙把头又伏低了低,毕恭毕敬的应道:“是。”
      “听说你为救王爷受了伤?”
      “回王太妃,早都好了。”
      “嗯,那就好。”王太妃对朵姑姑指了指,“别点那许多蜡烛,咱家虽贵为王侯,但家底到底不宽裕。”
      “是。”朵姑姑应着,掐熄了几支蜡烛。转身出去,不久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杯茶水,递到我面前。
      “多谢。”我拿过来,跪了半天,流了许多汗,正觉得口干舌燥,顾不得烫就想往嘴里面送。结果屁股上被朵姑姑踢了一脚,我愣了下神,才明白其意。
      连忙捧着茶盏,膝行向前,“请王太妃喝茶。”跪了半日,腿都僵麻了,哪里能行得平稳,茶盏中滚烫的热茶大半都洒在了我的手上。

      王太妃接了茶,慢慢的用盖子撸着茶叶末,过了会儿道:“起来吧。”
      我手撑着地,爬了好几次才勉强爬起来,但腿一时还伸不直,只能半曲着,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清宫戏里面点头哈腰的奴才。壮壮都没像我这么像奴才!我在肚子里低声感慨一句。

      “你一路上对王爷照顾周全,又为他挡了一箭,这做的很好。”王太妃终于开始说到正题上了。
      我抿了抿唇,“这都是我应该的。”
      “我程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会对你负责的。”王太妃语气平淡的说,仿佛不是说她唯一儿子的婚姻,只是说配个猫呀狗呀的。
      “全凭王太妃做主。”我暗自松了口气,罚跪个把时辰就过关了,这罚的也值了。
      “我会着媒人去你家下聘。”王太妃最后说道。
      “是。”我这回没绷住,呵呵的就笑起来了。然后就看见王太妃的嘴角抽了抽。
      赶忙从怀里掏出自京城带回来的那串红珊瑚佛珠,双手捧上,“王爷常对我讲您信佛,我从京城挑了这个,不知您还喜欢吗?”

      王太妃没伸手,朵姑姑接了过去,捧到她面前,王太妃看了一眼,“嗯,你倒是有心了。你离开西北多时,回去见你的爹娘去吧。”
      “是。”我曲着腿,弓着身子退出来,到门口时,却听里面王太妃对朵姑姑道:“佛珠是有灵性的,要焚香沐浴请回来,不懂礼数的胡乱买回来是晦气,一会儿用红绫子裹了,拿到院子里那老槐树底下埋了吧。”

      我站住了脚,挑起了眉,然后原地180度转身,一把夺过朵姑姑手里的佛珠,“不懂真宝,就不要暴殄天物。”

      “你……”朵姑姑惊得说不出话来。
      “放肆。”王太妃从齿缝里挤出一句。
      我用力揉了揉膝盖,一瘸一跳的走出禅房。

      “怎么样?”我哥迎上来。
      “哥,你说,程长安有没有喜欢我到非我不娶的程度?”我没头没脑的问道。
      “啥?你把王太妃给得罪了?”我哥差点没给我个大耳刮子。
      我连忙钻进车里,把佛珠塞进我师傅手里,吸着鼻子,说:“师傅,我把事情搞砸了。”
      “腿怎么瘸了?”我师傅没问王太妃的事,先问我的腿。
      我撩开裤腿,只见膝盖上两大团的乌青。

      “岂有此理。”我师傅撩起车帘往外就走,“看师傅给你讨回场子来。”
      “别介。”我连忙拉住了他衣袖,“您还嫌我得罪的不够彻底呀!”
      “放手,你师傅我号称女人杀手。”我师傅突然回头,神气无边的对我眯了眯眼睛。
      我愣愣的放了手,“真的?”
      “哼。”
      我哥在车外看着,一时也拿不准是不是要栏。我师傅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往寺里走。
      看着他走上山坡,我才突然想起一事,“师傅,您曾经那会是多会儿?”
      “五十年前。”
      “五十年?”我吐血呀。连忙撒丫子就追了上去。

      我趴在禅房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冷汗瀑布般的往下流。
      只听咣当一时,应该是拍桌子的声音。我师傅吼道:“我任太医院院使一职将近五十年,当今皇上、太上皇,都没让我跪过,你一个小小藩王之妃,竟然敢叫我跪你。”
      咣当,又一下拍桌子的声音,王太妃尖声道:“你别说是太医院的一介小官,就算是当今皇上来了,也要对我老婆子礼让三分。”
      “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我师傅的声音洪亮呀!“关起门来,低着头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转,就觉得自己是根葱了。”
      “我就是这一亩三分地里的葱,你也别在这给我装象。”王太妃也不含糊,“你在皇帝小儿那里混不下去了,就跑到我西北混饭吃,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最好别答应,我还懒得在你这穷乡僻壤呆着,最好带着我徒弟回京城去,让你儿子接着断袖,断到你程家断子绝孙。”
      “呸呸呸,你个老绝户,你自己断子绝孙。”

      我忍不住扑哧一笑,连忙又用手捂住嘴。我师傅时而糊涂时而明白,但他身份在那搁着,身边的人都敬着他,倒不曾有人跟他这样争执过。王太妃在山上,除了逢年过节就很少回府,身边只有几个伺候的下人,大致也没人跟她吵架。如今两人倒是越吵越带劲了。

      我知道两人不会再有什么事,正要下山,一转身正见一人,快步走入山门中,晚霞正映在他的脸上,他笑颜如花,“傻缺!”
      明明槐花早谢了,可我的眼中怎么竟又见串串雪白的槐花开满了枝头,霎时间我就在沁人的芳香中彻底迷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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