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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

  •   今日已是佛祖讲经第三日,大殿内无灯自亮,殿高数丈,一层层皆坐满了前来听道的仙人。佛祖宝相庄严,端坐在宝座正中,也不见他费多大力,声若洪钟的经法传到殿中每个角落。
      听着他开口闭口都是普渡众生,乌小影忍不住在心里哀叹。想当年她还是一只小乌鸦的时候,就住在山上的寺庙旁边,日日听那些和尚敲着木鱼诵经,早晚从不间断,怎地到了今时今日上了天庭还要受这种折磨?

      第一天,她还能耐着性子坐在一堆妖使中似模象样地听讲经,直到到众仙散去。

      第二天,她盘着腿打起了盹,被坐在旁边的小青鸟用尖嘴巴狠狠地啄了几口,痛得她差点叫出声。

      第三天,她把自己缩了又缩,无视小青鸟喷火的眼睛,努力不惹来注意退出殿门,若不是门口还守着几个仙娥,她会得意地笑出声来。

      天庭处处仙雾缭绕,亭台楼宇隐隐绰绰,说不出的缥缈静谧。乌小影一边左顾右看,一边留意着小青鸟有没有追上来,根本没辨别方向随意乱走,直到踏上一片软软的草地才停下脚步。不知从何处吹来阵阵微风,带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乌小影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庭就是好啊,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神仙。可她是个妖,这辈子成仙的机会很渺茫,再说当神仙未必有多快活,就让她做个不争气的妖吧。

      甫一睁眼,她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棵树。

      这棵树生得奇,一人多高的树干上叶子绿莹莹地片片闪动,就象是片片碧玉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乌小影看得有些心醉神迷……不对,刚刚她停下来的时候周围是片空地,别说一棵树了,就是一片树叶也没有!虽然她平时有些迷糊,可不代表眼神不好,这棵树是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

      难道……是棵神树?

      她绕着这棵树正转了三圈,又反转了三圈,抬头痴望了一会儿,确认它除了长得好看点之外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敬畏之情稍退,随即有了个小小的主意。此次上天庭的机遇难得,她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成了不周山上唯一一个被妖后钦点入选妖界使团的小妖,与她交好的小喜鹊和小狸猫艳羡不已,若是能给他们带回去一些沾有仙气的东西必能让她们跟着开心。眼前这棵树出现的时候恰到好处,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神奇之处,可总是天庭的物件,摘几片叶子回去送人最好不过。

      可刚一伸手,那些枝桠忽地往回缩,她再伸,树枝再缩,如此左闪右躲一番,那棵树突然滴溜溜一转化成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带羞色地道:“看看便好,莫要动手动脚。”

      到手的仙物变了模样,乌小影身子发软,手僵在半空,结结巴巴地道:“神……神仙……”

      早该知道天庭的东西不好拿,她竟然被抓了个现行!不知她闯入了哪位星君的地盘,若是被追究的话可了不得,就算能活着回到不周山,可若是叫小青鸟拿着把柄宣扬出去,还不得被小妖们笑死?

      想到这儿她的努力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挤出些眼泪,含着些怨气叹道:“小妖无意冒犯上仙,实在是您刚才生得诱人……可爱……”

      眼见着那隽明玉秀的小仙人脸上的绯色愈来愈重,垂着头比她还要窘迫,她忍不住问道:“敢问上仙的封号是……”

      “我,我不是什么上仙……”

      一听说他不是神仙,乌小影立马松了一口长气,天上的仙人都有些怪僻,有些人爱养着仙兽当宠物,有些人就喜欢仙木,其实放在凡间,这些个都是精怪,那都得归妖王管,她猜眼前这少年是棵树精,不过跟地面上的精怪不同,这天上的神物灵性比地面上的要多得多,一棵树化成人形也跟个神仙似的。

      她当即眉开眼笑:“闹了半天自己人,天界就是比妖界好,哪位上仙把你养得这般好……得,我不摸你,但你得告诉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你是怎么突然变出来的?”

      她嘴里说着,手也没停,拉扯着那少年的衣服,居然如云轻柔,还隐隐透着丝丝光亮,如同绣着看不见的金线银线。

      少年被逼得步步后退,无奈之下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叫毕方,他们……都说我叫这个名字……这儿是曜天灵境,天后娘娘吩咐我守在这等,等那个……有缘人。”

      吞吞吐吐说完,毕方悄悄看了乌小影一眼,根据以往的经验,但凡听了他的名字后,大家都会神情有异,虽说仙人讲究的是无情无欲,顶多耷拉下眼皮当作没有看到他,可他却要难受半天。眼前这个小妖应当不知道他的来历,所以才会没一点反应,天后娘娘说的有缘人……

      他脸上的绯色更重了些,简直要滴出血。

      乌小影根本不知道毕方是谁,她的心思早被曜天灵境这四个字勾跑了,眼睛发亮想了好一会儿,天庭本就是灵气聚集之地,灵境中的灵境一定藏着法力无边的灵宝!

      想她在妖界只是个不成器的小乌鸦精,不周山上没名没号常常受欺负,把她从小带大的茶婆婆没死的时候还能护着她一些,如今她无所凭依,若是能有件灵宝护身那一定威风得紧。

      可惜就凭她怎敢觊觎天庭灵宝,能看上一眼已是妄想。

      回过神的她有些意兴阑珊,拍了拍同样在胡思乱想着的毕方:“这名字不赖,我叫乌小影,是妖界使者,我可是鼎鼎大名的妖帅明诃的跟前人,跟前人你明白不明白?”

      明诃?这个名字仿佛在哪儿听说过……毕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哪里懂什么跟前人不跟前人,但觉一定指十分重要之人,他方才便已看出乌小影的真身,也知道她灵力普通,可偏偏面对着她心绪紊乱,无法平静下来,这样的状况却已有万余年间不曾有过。

      乌小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过是说自己是妖帅的跟前人而已,又没说自己便是妖帅,至于这么双眼放光么无比敬仰吗?她摇摇头,也许天庭里的人总呆在天上,没见过什么世面,瞧这里光秃秃一片草地,真是灵境?她不由疑惑地问道:“你当真就住在这里?此处空荡荡的连个仙宫的影子也看不到,天帝爷……很小气?”

      随意诋毁天帝后果难测,故而最后一句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凑近毕方说出来,毕方不由退了一步,低低地道:“不是的,天后娘娘在这儿施了障眼法,你的灵力不高,看不到灵境内的情形。”

      原来如此,乌小影翘翘鼻子,装作不屑地道:“很稀罕吗,不给看就不给看,干嘛说人家灵力不高。”

      毕方紧张得不得了,脱口而出:“不……不是,我不是说你,那个……灵境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里面除了一座塔殿再无其他,远不如你眼下看到的幻境好看。”

      “真的?”乌小影睁大了乌溜溜的黑眼睛,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肯定是这只木头精不想让她进去才会这么说的,乌小影心痒难抑,打定了主意非得看上一眼才行。

      “当然真的,不信我可以起誓。”

      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挺老实的,应该不会骗人,大概是个小角色,天后才会踢他做苦力看守灵境。至此她心中那股对仙界的敬畏淡去许多,随之升腾的却是对毕方的同情,可怜的少年郎,一看就知道被人家欺负狠了。想起自己平日里受到的那些待遇,她放柔了声道:“既然什么也没有,那你还守着干嘛?要不你跟我回妖界吧,那儿人多热闹,比这里好多了。”

      “这个……天后要我守着灵境不能离开,这里处处设着仙障,若是有仙人无意中闯入会被困死的。”

      “我一路走来,并不曾看见什么仙障,难道因为我不是仙人所以对我没用?”

      毕方想要反驳,却不知该怎么说,这儿确实设了仙障,乌小影不过是只寻常小妖,却能无碍闯入,真真是件怪事。

      突然“咻”地一声,一个火红的光团飞过来,拖了好长一道红色光影,速度飞快,眼看着要砸到乌小影身上,毕方叫道:“小心!”

      说着闪身挡在了她面前,伸出一臂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轻轻推出,恰好拍在那道红影上,霎时间激起两股强风,乌小影站立不稳,扑在毕方的后背上,死死揪着他的衣角,勉强睁开眼去看,只见弥天飞雾碎成一片一片,复又合拢将这一方包住,隐约有道红色人影尖叫着掉下来,越来越近,最后“嗵”地一声落到地上滚了三滚才停下来,原来是个穿着红衣头梳双鬟的小仙娥,一只手里还牢牢抓着根七彩尾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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