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双色》季小格

32、三十一 意外结果

　　当傅正全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一眼就看见了此时正受迫于千非雪的“功崎予”。
　　傅正全和李荣一时无言不知道要说什么，千面郎君正在思考着自己应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而千非雪和夜离月则是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他们猜测走在最前头应该就是当朝宰相傅正全，身后还有千宗极和夜神匀以及神医言不悔，以及空灵派掌门李荣，还有一名他们他们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于是此时双方处于诡异的僵持场面，忽然千宗极大笑道，“哈哈哈，非儿，你们平安回来就好，你先放了你手里那位吧，我们进去里面谈……”
　　见千宗极一副轻松自在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千非雪和夜离月表示非常不理解，但看现在在这里似乎也谈不出什么来。

　　千非雪点点头，放下了架在千面郎君的脖子，顿时千面郎君小小的松了口气，千面郎君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这时傅正全和李荣对视了一眼，虽然傅正全和李荣都挺好奇他们“主上”为什么没有冲他们发难，但他们还是恭敬的说道，“主上先请……”

　　“啊？”千面郎君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千非雪和他说过功崎予就是天齐帝，臣以君为先。
　　“咳咳……”千面郎君假装清了清嗓子，然后甩了甩衣袖抬起脚前行，傅正全和李荣跟在他身后。

　　千非雪和夜离月走到千宗极他们身边，他们和神医言不悔打过招呼之后，笑问那名中年男子，“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罗星门闵年康……”
　　千非雪等人都吃了一惊，“原来闵门主您没有事？”

　　闵年康笑着点点头，“托福……”
　　安苧焦急的问道，“那月月和江凌也都没事吧？”
　　“多谢关心，小女和爱徒都很好，明天他们就会到这里……”
　　“真的！太好了！”安苧和龙羽刀相视一笑。

　　“非儿，那些江湖前辈呢？”千宗极突然问道。
　　“都救出来了，我已经让他们先回他们自己的门派了，但是……”千非雪说着，面色有些不佳。
　　千宗极问道，“怎么了？”

　　夜离月接口说道，“兰宇教的罗子玉，南陵寺的普济大师，还有央襄观的素语师太……他们已经被吸走了功力，由于他们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赶路，所以我们让他们慢慢来……”
　　千宗极等人听话，面色都有些严峻，他们都微微叹了一口气。
　　半响夜神匀说道，“好了都别站在这里了，进去吧……”

　　千非雪他们一进入大厅里，就看见千面郎君假扮的功崎予坐在上位，而傅正全和李荣跪在他下方。
　　正无措的千面郎君一看见千非雪就对着他挤眉弄眼的，问他他要怎么办。

　　突然言不悔小声的在千非雪耳边问道，“能问一下么，上面那位该不会是千面郎君吧？”
　　千非雪和夜离月微微诧异的看着言不悔，“神医这都能看得出来？”
　　言不悔大笑道，“哈哈，老夫猜的，只是觉得感觉很像罢了……”

　　千宗极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笑道，“看来没什么大事了，哈哈，宰相和李掌门不用跪了，上头那位不是你们主上……”
　　“啊？”傅正全和李荣闻言猛地抬起头盯着千面郎君看，虽然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可是身上的那种气质倒是差很多啊。

　　千面郎君异常尴尬的扯着嘴角，傅正全和李荣站起身来，同时问道，“你是何人，为什么假扮主上？”
　　“啊？误会啊，还不是应该什么宰相包围清风派，而你们真的的主上又跑了呗，于是我们只好出此下策了！”千面郎君急急忙忙的解释道。

　　最后都说清楚之后，千宗极也为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老宰相感叹千宗极和夜神匀都有一个好儿子。
　　众人纷纷坐下之后，傅正全突然对坐在他对面的千面郎君道，“能不能劳烦阁下不顶着这张脸，老夫很有压力啊！”

　　“哈哈，没问题啊！”千面郎君说着就当着众人的面非常无所谓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快速的一揭，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在场的都听说过千面郎君的传闻，所以没有人会觉得此刻那张脸是他真是的面貌。

　　“能和我们这些晚辈说说情况么？”夜离月开口道。
　　千宗极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还是先请宰相和李掌门讲讲吧……”
　　傅正全和李荣都表示没有异议，李荣先开的口。

　　“其实在下的本命并不叫做李荣，我本姓木，单名一个行字。二十年前，我所在的村庄发生瘟疫，我爹娘趁我还没有感染之前悄悄地将我送出了村庄，几天后，疫情严重，上头下令以防疫情扩散，于是我所在的村庄就被一场大火给吞噬了……”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就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我遇见了主上，主上将我救了回去，问过我的情况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他给了我新的生活，大约五年后，他才对我说道，他需要我帮他办事，从小父母就教我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于是我就答应了……”

　　“一开始他让我帮他做一些小事，到后来似乎足够信任我了之后，他让我帮他杀一些人，我也没有拒绝，其中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受了重伤，却得到闵门主的救助，他没有问过我的来历，只当我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伤好之后，我留下感谢信就离开了……”

　　“再后来，主上让我换名进入空灵派，然后成为下一代空灵派掌门，呆在中原帮他注意中原武林动态……”
　　“在这期间，我娶了上届空灵派掌门的女儿，并得了一女，之后的生活，很平静很幸福，除了定期和主上通信报告信息。我一直不知道主上的真实身份，但是我一直知道他想要一同武林和朝廷的计划，因为他曾很明白的告诉过我，虽然我并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渐渐的，主上开始有所动作了，可是我却开始不安了，因为我发现我已经适应了这样日子，如今武林这样已经很平静了，无妄的统一只是增加恩怨是非……”

　　突然千非雪微微一笑说道，“所以其实贵派的掌门令没有丢失，这个只是为了引我和夜离月去空灵派而设下的虚像，为的是之后那一出戏……”
　　李荣点头，“雪玉公子说的没有错，因为在那之前我就收到了主上的来信，他让我给二位制造破坏名声的话题，并将这事情给闹大……”

　　千非雪不禁问道，“那玉茗……”
　　李荣叹了口气说道，“小女没有大碍，她无意间得知我的身份一时接受不了，要离家告诉你们消息，无奈之下我只好将她软禁起来了。”

　　忽而，夜离月也说道，“李掌门受伤那次是被闵门主救了，之后你害怕他们门派遭受什么意外，所以暗地里告知了闵门主，其实也是相当于暗中告诉了两位武林盟主，因为，闵门主最为大义，事关江湖武林安危，他不可能做事不管，对么？”

　　李荣眼里满是赞赏的笑道，“火莲公子果真聪慧过人，你说的完全没有错，我觉得主上的决定是错误的，如果这么下去，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于是我想，何不将计就计……”

　　李荣说着看了一眼傅正全，傅正全点点头接着说道，“天齐帝甍的三年后，主上突然出现在老夫的书房里，他向我证明了他就是天齐帝，如今的皇帝并非是他的亲子，他说他被人陷害差点就死了，这个仇他必须要报，还说他势必要一同江湖和朝廷，做到中宇国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于是，我帮主上在朝廷里安插人手，布置眼线。当今皇帝并不管事，想必天下人都知道的，然而虽然都传言说是我在管理朝政，其实这背后都是主上在管理，可以说如今的中宇国还能如此安稳富足，主上有很大的一部分功劳……”

　　“这次，主上下令让我来包围清风派，主要是想要牵制两位少侠……”说着，傅正全看了看千非雪和夜离月之后，继而接着说道，“主上也下过命令，如果可以，不排除除掉清风派这个可能。”

　　傅正全有些嘴干，他停下来喝了口茶水后继续说道，“老夫在这里驻守了两天两夜，本想一把火烧山，可是又怕会危及山脚下及周边的百姓，并且有很多受过清风派恩惠的百姓自发组织反对官兵，自古民不与官斗，然而这些百姓却不畏强权，可见清风派的确是深入人心。”

　　傅正全说着忍不住微笑起来，千宗极和千非雪同时想到，是不是给清风派搬个家比较好，免得动不动就有人用烧山来威胁他们。

　　“在庙堂之上不代表不关注江湖之事，江湖上也有会为朝廷卖命的门派，因此，清风派苍冥宫以及二位天之骄子的少年成名在京城也是百姓津津乐道饭后茶余的话题。”
　　“老夫自小立志入仕为官，为朝廷献策，为君王分忧，为百姓谋福利，这一直是老夫的初衷，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

　　“当今圣上出登基之时，老夫尽心尽力辅佐，然而圣上依旧无心朝政，这时候主上出现了，老夫看得出主上对于这片江山是真的爱护，老夫将朝廷各臣递上的奏折都交由主上过目，主上每次都是很认真的批阅，并对于一些问题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老夫一直都确信，主上可谓是一位明君……”

　　傅正全说着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道，“然而主上对于夺回江山并且统一武林的执念比老夫想得还要重……如同李掌门所说，也许身为臣子手下的我们来说，主上的命令不能违背，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如果我们的背叛能免去一场多余的灾难，那么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即使最后要了我们的性命……”

　　“在那两天里，老夫想了很多，最后，老夫决定和二位盟主联手。二位盟主说各位少侠已经去救人了，让老夫先等等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谁知道，人救出来了，主上也逃走，老夫却觉得这样就好了，实在是有些惭愧……”

　　千宗极和夜神匀齐声道，“宰相大人言重了……”
　　“是啊，宰相大人有这种想法，说明宰相大人是真心在意你们主上的……”千非雪也忍不住说道。

　　李荣轻轻的拍了拍傅正全的肩膀以示安慰和理解，因为他也有这种想法，可以说是功崎予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即使他是有目的性的救了他，但不能否认他救了他这个事实。

　　众人又商量了一下之后的行动，然而千面郎君却很坚定的说，等消息。
　　众人很是不解，然而千面郎君却不愿意多解释什么，千非雪和夜离月都知道那个大巫师是千面郎君的哥哥，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会和功崎予一起离开，但是他们愿意相信千面郎君。

　　千非雪很认真的说道，“就听千面郎君的吧，他一定有他坚信的理由。”
　　“没错。”夜离月点头也赞同道。
　　最后，大家只能依千面郎君的说法，等消息。

　　千宗极让千非雪他们都先去洗漱一番休息一下，等会给他们办桌洗尘宴。
　　至于那三个被吸走功力的老前辈只能等他们到达之后，再请神医言不悔看看了。

　　月上枝头时，可以说放了一大半心的众人们聚集在庭院里，围着满桌的美酒佳肴，把酒言欢，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而此时此刻，与之相反的是，功崎予和大巫师二人正窝在一处破败的小庙里。
　　他们走了好久，终于发现了这个可以暂时让他们容身休息的地方。

　　此时，庙里寂静一片，只有燃烧着的柴火“啪啪”的响声。大巫师盘腿坐在篝火旁边，右手拿着一支较长的柴条时不时的拨弄一下面前的火堆，他的对面是同样盘腿而坐的功崎予，不同的是，功崎予闭着眼睛，正在运功打坐。

　　火红的光亮投照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忽明忽暗。
　　偶尔有风吹进来，地上他们的影子也随之摇曳。

　　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功崎予慢慢吐出一口气，然后睁开了双眼，看着对面依旧带着白色面具的大巫师。

　　“话说你从来不肯摘下你的面具是为什么？”
　　大巫师闻言，抬头，睨了一眼功崎予开口道，“话说你也从不来不是这么爱关注别人的事？”

　　功崎予被噎的一愣，继而道，“我发现你好像挺能言善道的啊？”口气有些玩味。
　　大巫师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反正他也挺不谦虚的回答道，“我一直都很能言善道。”

　　这下子，功崎予还真接不上话了。
　　半响，大巫师突然像是发牢骚似地嘀咕道，“好无聊……”说着，拨弄了一下火堆，一下子，火光更甚了。

　　功崎予一直盯着大巫师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帮助他，但不能否认的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有人陪在身边时间温暖的事，这种事情他一直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两人一直无言，似乎过了很久之后，功崎予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也看开了什么，无奈的笑道，“其实我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除了那些炸药……”

　　大巫师抬头看向他不言不语，功崎予将手肘放在大腿上，手掌拖着头，看着庙宇的大门外，继续说道，“也许他们以为他们做的很隐蔽，可是我从来不愿意相信任何人，所以对于你们所有人，我从来只能放八分的心。”

　　“对于他们的背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应该说我自信好呢还是应该说我无所谓好呢？总之今天的这个局面也可以说是我默许的……”
　　大巫师的眼睛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耳朵听着功崎予不知道算不算是吐露心声的话语，然后他问道，“为什么？”

　　“呵……”听大巫师这么问，功崎予轻笑一声之后，继而说道，“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到，也许想到是这么久以来我所做的事，突然累了吧？”

　　功崎予转过头来看着大巫师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大巫师微微耸了下肩膀，无所谓的说道，“你要愿意讲，我不介意听听看，反正现在也无聊……”

　　功崎予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很想和他聊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告诉他有关于自己的事。
　　功崎予想，也许就是大巫师这个种不在乎无所谓的性格，他在乎的关心的应该只有自己最亲的人。
　　功崎予又想，这样也好啊，一个人终究还是一个人比较好啊！

　　漫漫长夜，依旧是盘腿而坐相对的两个人，依旧是那堆跳跃燃烧的柴火。
　　功崎予慢慢的讲着，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那段时光，大巫师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过一句话。

　　夜似乎很长也似乎很短，功崎予觉得自己仿佛又将以前的日子经历了一次。
　　天渐渐发出蒙蒙的灰亮，再一会，日头就要升起，黑暗就将完全过去。

　　几天之后，清风派收到一封信，信上讲功崎予如今身体受创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事已至此，功崎予没有话说，他还交代了傅宰相，当今皇帝心不在朝廷，让傅宰相和大臣们抚养二皇子仲晟，这期间的朝政他还是会帮忙管理，奏折依旧放到原处，他会派人去领。

　　傅正全看完信后，沉思了良久，最后猜测道，“老夫总觉得主上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背叛的事情了……”
　　千宗极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傅正全摇摇头，无奈道，“不清楚啊，主上的心思从来不肯明说，猜了也是白猜啊！”
　　突然之间，就听见安苧的大喊叫，“啊！那后面还有字！”

　　众人顺着安苧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这时那封信在千面郎君手里，由于他是将信纸竖起，与自己的视线相平，所以另一面就刚好对着安苧，而刚才他们一群人都在说话并没有注意到这一边的情况。

　　此时众人经安苧这么一提醒，都看见了信纸反面那一排奇形怪状的字体。
　　千面郎君看着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自己手里的信纸上，他疑惑的嘀咕着，“什么字？”说着，并将信纸反了过来，果真发现后面的有一行字字。

　　只不过这上面的字估计除了千面郎君之外其他人都看不懂。
　　因为千面郎君看完之后很不情愿的说了一句，“你让我等我就等，那小爷我多没有面子啊！”

　　“上面写的什么？”安苧好奇的问道。
　　千面郎君一抬头就看见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千面郎君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咳咳……这个嘛，私事私事，和你们无关的，哈啊哈……”

　　千宗极等人见千面郎君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不好在继续追问下去，于是他就将话题岔开了，“明天，普济大师等人就会到达清风派……”

　　千面郎君松了口气，他撇了撇嘴，动作有些粗鲁的将信纸揉成团捏在手心里，信纸背面那句话是用南疆字写得，出自谁之手他当然知道了，他才没那么傻，等他哥回来抓他，有本事自己找呗！

　　最后傅正全说道，“那老夫先带着这些官兵回去吧，毕竟也有事情要处理……”
　　千宗极点点头，这件事看似结束了，但还是有很多细琐的问题需要解决啊。

　　千宗极和自己身边的夜神匀对视了一样，两人不禁会心一笑，继而都看向对面自己的儿子。
　　千非雪和夜离月被他们老爹看的心头一跳，两人都忍不住掩面抚额，心里无奈的说道，又来了……为人子怎么这么悲惨？尤其是这两个老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