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双色》季小格

34、三十三 奇缘奇遇 （二）（番外）

　　此时日头当空，阳光灿烂，原本黑暗的洞里现在虽不是多么的明亮，但也足以让人看清洞里的一切。

　　只见这个天然溶洞大约能容下两百多人，右边的地上铺着简易的床铺，此时铺上盘膝坐着一位鹤发鸡皮耋耋之年的老者。
　　狼主微微闭着眼睛，温顺的趴在老者身边让老者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背部。
　　老者右手边是一个两人和抱的树桩，树桩上摆着竹子做成的杯子和筷子，还有一碟色泽鲜红的野果。

　　老者面前一米远的地方有一堆柴火，上面架着简易的烤架，此时火已经熄灭了，只剩下未燃尽的树枝和已燃尽的灰烬。
　　而洞内的左手边堆着一堆枯枝，此外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千非雪和夜离月很恭敬的对老者抱了抱拳，他们看得出眼前这白发苍苍的老者并不是一般的人。
　　那位老者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地面，“这里条件不好，二位不介意吧？”

　　“前辈言重了！”千非雪和夜离月说着席地而坐，反正他们现在这一身不用看想也知道是怎样的糟糕了。
　　对于有点洁癖的夜离月来说他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不过对于面前的这位老者，他还是很尊敬的。

　　“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哈哈哈！称呼？就叫老朽无名吧！”老者哈哈大笑道。
　　千非雪和夜离月虽心有疑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又恭敬的叫了一声，“无名前辈！”

　　无名手里不停的抚摸着狼主的背，微笑道，“老朽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了，想不到还能见到活人，哈哈哈！”
　　对于无名前辈“活人”这个说法，千非雪和夜离月都表示很怪异。

　　“敢问无名前辈这里是何地？”
　　“这个地方，老朽也不知道是哪里，老朽命名为无名谷。”
　　“无名前辈一直住在这里么？”

　　“老朽住在这里将近五十五年了吧……”无名感慨道，继而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进入到这里的？”
　　千非雪说他们无意间误入机关掉进了一个水牢里，水牢里的水是活水，他们顺着水流就来到了这里。

　　无名听过之后沉默了良久，“那个机关应该是无极子前辈造的吧！”
　　千非雪和夜离月都大惊，“前辈究竟是何人？竟然识得无极子前辈？！”
　　无名也不介意他们言语上的失敬，“有过几面之缘吧，只不过如今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对于面外的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给我这个即将入土的老人说说？”

　　“前辈言重了，晚辈见前辈面色红润，气息有劲，怎么会……”
　　千非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名挥手打断了，他一脸看开轻松的表情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如今现在只不过是回光返照强弩之末罢了！”
　　“我以为我会这样死去，想不到却遇上你们二位，看来上天也是怜悯我啊！”

　　之后的十几天里，千非雪和夜离月就一直陪着无名，他们给无名讲如金的江湖，无名给他们将很多他们不懂的学问，他们发现无名前辈在武功造诣岐黄之术以及奇门遁甲之术上都颇有自己的见解。

　　尤其是武功造诣上，他只是指点了千非雪和夜离月几下之后，他们的功力就大有长进。
　　千非雪和夜离月感谢无名前辈的指点，无名却不在意的大笑道，“你们二人骨骼奇佳，天资聪颖，即便没有我的指点，最后你们还是能冲破这些瓶颈，想不到如今的江湖人才辈出啊！”

　　千非雪和夜离月了解到无名的来历，原来他就是五十五年前被剿灭的玉灵宫的宫主三少！
　　对于这个消息千非雪和夜离月都震惊不已，五十五年前那一场江湖风波虽然离他们已经很远了，但还是被很多人惦记着偶尔提及到。

　　无名看着眼前这两位只有些震惊的少年笑问道，“你们不害怕么？”
　　千非雪微微一笑反问道，“害怕什么？”
　　夜离月也问道，“为什么害怕？”

　　无名见状忍不住笑道，“也是，如今的我也就是一个即将死去的糟老头而已！”
　　千非雪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尊敬的说道，“无名前辈误会了，晚辈们不是这个意思！”
　　夜离月点头解释道，“我们是说那已经是过往云烟了，再说，我们都看得出来，前辈您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无名豪气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好好好，你们这两个小子我实在是秤心的很啊！”

　　“恕晚辈冒昧一问，前辈当初为何会那么做？”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无名想起过往幽幽的叹了口气，开始给他们将属于他们那一代的江湖武林。

　　原来当年爱武成痴的三少爱上了玉灵宫宫主的女儿，这一段姻缘并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对，于是三少成为了玉灵宫的乘龙快婿。
　　婚后三少就相当于住在了玉灵宫里，而三少却无意间发现了他家老丈人也就是玉灵宫的老宫主偷偷练着一本绝于江湖很久的武功秘籍。

　　三少是个武痴因此对于这本武功秘籍他也有些心动，他家老丈人练武不得其要领，于是就想让三少给他指点一二。
　　三少翻看了几页武功秘籍，发现这本秘籍上的武功路数不同于他见过的武功，上面的招数杂乱无章显得诡异非常。

　　于是三少和玉灵宫的老宫主一起研究起这本秘籍，谁知途中老宫主一步不慎走火入魔，最后遭其反噬一身功力散尽。
　　老宫主临死前用自己女儿的命名逼迫三少发下血誓，必须练成此功，让玉灵宫成为江湖武林的主宰。

　　老宫主去世后，三少接管了玉灵宫，当然他也一直练着那本秘籍里的武功。
　　然后，越往下练三少就越发觉自己开始性情大变，容易急躁，动不动就发火，他还发现自己越来越嗜杀。

　　三少开始害怕，他怕哪一天自己伤害到自己最爱的妻子，于是他开始和妻子分房而息，三少想尽快完成这个誓言。
　　有一天，三少无意间发现秘籍的最后一页上居然写着，修炼此功必须保持童子之身。
　　当时三少简直是五雷轰顶，他恨不得将写这本秘籍的人揪出来大卸八块！

　　到最后虽然三少没有再练下去，然而他的脾性却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而想完成那个缠着他的誓言的念头也越来越清晰，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那一场血雨腥风。

　　故事讲到这里，无名一脸讲的事别人的故事一样的表情开玩笑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以后拿到一本武功秘籍的时候不要急着修炼，要先把秘籍从头翻到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比如童子之身又比如练其功前先自宫！”
　　无名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千非雪和夜离月两人只能抽着嘴角陪着干笑。

　　五十五年前身受重伤的无名从生死崖坠下，虽大难不死，然而却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而救了他的就是那只狼主的父亲，可以说狼主是无名看着长大的。
　　谷里不知名的草药甚多，奇花异草，珍禽走兽也不少。

　　渐渐的，无名适应了在这里过着平凡与世无争的生活，也接受了自己的无法行走，习惯了天天看着洞口大小的天地。
　　都说动物有灵性通人性，偶尔狼居会召集狼群让无名坐在简易的藤架上，拉着他去谷外看看。然而这样的次数并不多，因为很麻烦。

　　于是在这十多天里，千非雪和夜离月总是会背着无名出山洞，带着他四处看看他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五十五年的地方。

　　千非雪和夜离月也都渐渐地察觉到无名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弱，脸色也不似他们初见那会有气色。
　　这一天夜晚，千非雪和夜离月陪着无名坐在一处平的高处的石块上赏星看月。
　　突然无名开口问道，“不知道我内人后来如何了？”

　　千非雪和夜离月一愣，还以为无名到死前都不会问这个问题。
　　千非雪想了想有些艰难的说道，“听闻尊夫人怀着身孕下落不明……”
　　无名太透望着天上残缺的月亮良久才回到，“是么……”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惆怅和思念。

　　好一会，无名低下头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一柄红艳似火的竖萧和一柄莹白似雪的横笛。那柄横笛千非雪和夜离月并不陌生，这段时日，无名总会拿出来吹奏。
　　无名将手里的横笛交给千非雪说道，“这是白冰玉笛……”然后又将竖萧交给夜离月说道，“这是瑰炙箫……”

　　千非雪和夜离月不解的看着自己手里多出来的东西，千非雪能感受到手里笛子的冰凉，而夜离月感觉到的却是温热，他们知道他们手中之物必定珍贵非常。
　　无名看着疑惑不解的千非雪和夜离月淡淡的笑道，“这白冰玉笛和瑰炙箫都是由特殊材质制成的，原本我想将那竖送与内人，谁知最后竟……”

　　千非雪和夜离月一听就急了，还没说出话就被无名挥手打断了，“你们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们不用介怀，我现在将这两样赠送与你们二人就当是个纪念，我看得出你们二人也是精通音律的吧，我不想这两样东西随着我埋入地下，以后你们如果遇上了心爱之人可以将此物曾与她。”

　　见无名这么说，千非雪和夜离月只能手下，“谢前辈赠物！”
　　“不用客气，还有一样东西我也打算赠与你们，否则就太可惜了！”
　　千非雪和夜离月还来不及问个明白，就见无名出手迅速的点了他们二人的几处大穴，然后将他们的被对着自己，接着抬掌附上他们二人的背部，发动内力。

　　千非雪和夜离月感受着背部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气惊呼道，“前辈！”
　　无名没有理他们，他沉下声道，“集中精力，不想丢了小命的话，该做什么想必你们自己清楚，我不想我修炼了这几十年的功力最后白白散尽！”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无名的手掌从他们二人的背部滑落，千非雪和夜离月反应迅速的接住了无名即将后仰的身躯。
　　此时的无名脸色苍白，满头虚汗，人也瞬间老了很多，他的喘息声太轻了，轻的好似没有一样。

　　他们知道如今无名那几十载的功力分别传给了他们二人，只因为他们无意间来到这里就白获了他人的功力。
　　千非雪和夜离月让无名轻轻的靠在大石岩上，两人跪在无名面前，庄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齐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无名睁开眼睛看着他们的行为并没有阻止，“你们用我给你们的箫笛吹首曲子给我听吧！”
　　千非雪和夜离月点点头，掏出白冰玉笛和瑰炙箫，笛箫和鸣，悠扬动听。
　　无名听着听着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嘴角却挂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千非雪和夜离月心知无名已去，心中有些悲凉，曲子含着浓浓的悲伤。
　　月上中天，配合着箫笛声的是一声声凄凉的狼嚎，一声一声响彻整个山谷。

　　千非雪和夜离月依无名生前之言将他的遗体火化，骨灰撒入了那不知流向何处的河水里。两人又为无名置办了一个简单的衣冠冢，立了一块石碑，碑上没有题写任何字。
　　两人又在谷里呆了些日子，就当是为无名守灵。

　　千非雪和夜离月再一次跪在无名的衣冠冢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跟在那匹叫做啸天的狼主身后离开了这个意外的地方。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出谷的路非常隐蔽异常的不好走，然后两人都没有怨言。

　　出了谷之后，千非雪和夜离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啸天冲着他们嚎叫几声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回疾步奔跑而去，千非雪和夜离月都知道啸天是为了回去守在无名的衣冠冢旁。

　　千非雪和夜离月站在那里站了好久，终于两人缓缓转过身，朝那条大山路走去。
　　“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给师父他老人家上柱香吧！”夜离月握着手里温热的瑰炙箫说道。
　　千非雪“那是一定要的！”
　　他们刚才已经将这条路深深地记在了脑子里，忘也忘不掉。

　　两人平安无事的归来，黑鹰等人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千宗极和夜神匀也发现了自己儿子身体的异样，然而他们并不打算多问，儿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想说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的。

　　一段时间之后的某一天，听着自己师弟大师兄大师兄的叫着，千非雪突然想到，他们夜离月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呢？
　　夜离月挑眉道，“我比你大自然我是你师兄。”

　　千非雪不以为然，“这两者没有直接的关系，应该说是谁先入得门谁就是师兄，要不就是谁的功夫好谁是师兄吧？”
　　“有意思，你是招架打呢吧？”

　　千非雪微笑道，“哪有，在下只是想听火莲公子叫在下一声师兄而已！”
　　夜离月勾着嘴角冷哼一声道，“雪玉公子底下不是有好多人称呼您师兄么，还差在下这么一个么？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在下比较想听雪玉公子称呼在下一声师兄呢？”

　　两人微笑而视，手上已经开始过起招来。
　　然，打了那么多回了，这个师兄的称呼还是不知道最终花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