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月心，相思引》雷**甜

4、因

　　五
　　“小姐，亥时了。”汀兰出声打断一直凝神看着窗外的绾月。
　　绾月回神又愣了一会，才从美人榻上起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左相在朝中门生遍布，皇帝刚夺回左相手中的权利，自是视如心中刺，一批拔除，同时亦求贤若渴，三次下旨让状元归朝，可柳逸却无动于衷。只是一方小屋，守在碧云湖畔，守着那乌篷船。
　　她听到他的歌声，断断凄凄，似是呜咽。
　　弦月未满时，佳人约云畔，晚亭夕阳醉，烛火剪双花；残月欲满时，佳人住西郊，独守乌篷舟，筝筝君泪下。
　　皇帝回来了，他是勤政的明君，即使是沐日，亦看奏章到深夜。他眉目俊美，身姿欣长，比柳逸丰神俊朗，气宇轩昂，是高贵的天子。对她亦是温言调笑，从无脾气。只是，却依旧抹不去那清瘦有身影，抵不过那情意灼灼内敛羞涩的男子。
　　又是一年春，柳梢抽新枝，春意盎然。百姓安宁富足。绾月已封为正一品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年上官燕儿的位置。
　　右相与左相本是同时入朝为官，亦是二朝元老。因急病倒朝堂之上，绾月作为故人之女前去探望。望着病床上已病入膏肓的右相，绾月却只有少许怜悯。若不因他，父亲又何如会无辜牵连，害林家满门；若在圣旨已颁后力保她林家，即使不能全身而退，至少可保得爹爹的性命，他却袖手旁观。
　　右相见到绾月，混浊的眼里竟流出几滴老泪，枯枝般的手颤抖着伸向她。似用尽了气力开口。
　　绾月官夺门而出，正撞上刚要进门的柳逸。柳逸一脸惊喜地抓住她的肩，“绾月，你怎在府里！”
　　府里。绾月死死地盯住柳逸，凄婉的笑容如花般在苍白的脸上绽放，是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的脆弱。“三公子，别来无恙。”
　　七个字，如重锤砸在柳逸身上，让他愣在原地。她唤他，三公子。
　　本想在金榜题名迎娶她过门时告知于她，可终是失去了那个机会。如果在谎言之前知道了真像，亦或，知道真像之后坦白，是否就不会出现今天这让他心痛欲死的画面。
　　但他，只是想做柳逸，不是相府三公子，只是许她地老天荒的柳逸而已。
　　她早该想到，若父母双亡，自小便由姨丈抚养，家中几亩生活的薄地如何能供出一个才华横溢谈吐不俗的翩翩状元郎。那日许她花轿，要娶她为妻时，她从未告知他她的姓氏，他却脱口而出林绾月。柳逸便是柳玉，右相府三公子柳玉。
　　在他的惊愕中挣开他的手，最快地回到绾月楼，这个时辰皇帝还未回来，因为皇帝的盛宠，绾月楼中没有人敢拦她；因为她的柔顺，他对她几乎没有任何戒备。于是在他批阅奏章的天光朗鉴里，她很快找到三年前林家灭门之祸的记录与翻案的信件。
　　在她的挣脱中柳玉才恍然回神，伸手却只抓住那流云般转瞬即逝的一缕香气，她如蝶的身影已冲出了相府。心似被生生掐住，痛地喘不过气来。而脑中，却满满地全是有她相伴的月夜，那一叶方舟。
　　烛火莹莹，随着微微晃动的船身火光轻轻跳跃，他将她送予他的荷包紧紧贴在心口，眼中尽是她，没有许多女子的艳，没有许多女子的媚，却比任何人都要让他心醉，柔若一池春水，让他离不得，相思无尽。
　　“若日后柳逸（玉）金榜题名，定要以八抬大轿，锦帐千里迎林绾月入我柳家门。”他想要证明，她的眼光是对的，他想要证明，他可以不倚仗任何人，以已之力，也可以给她幸福。肺腑之言，字字真心，不知今时今日，她可还信？
　　一指抵唇，有浅淡的芬芳缭绕，她依旧对他羞涩地笑着，摇了摇头，红唇如花，“一尺红绸为喜帕，足矣。”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月下独舞，回到府中依旧人神恍惚。那一晚，因为愧疚未救得林家的父亲要他去娶躲过一劫的林家独女，他未听得清楚便愤怒地甩袖而去，流落扬州街头，却遇见那日的仙子。
　　“公子请坐，小女子绾月，不知公子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