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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侠客行
      天色渐渐暗下去,朱青衫还是没有找到回家的路。不过没有关系,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对于一个刚刚得到‘邵阳大侠’称号的人来说,迷路也是愉快的。
      从知道江南大侠越青衫那天开始,朱青衫就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他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青衫,可惜越青衫和朱青衫,听起来怎么都差了点味道。
      没关系没关系,名字可以自己取,这个大侠的称号却是道上的朋友送的,凭的可是他一身过硬的真功夫,半点也掺假不得哩!你要是武林中人,便去周围访一访,谁不知他朱青衫不但剑法出众,一手夺魂连环镖更是赫赫有名!
      可惜朱大侠的功夫都在手上,赶路并不在行,走了这么半天,他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几乎拖不动两条腿。朱青衫决定坐在路边歇一会,困了便索性露宿一晚上也无妨,大侠哪一个没在野外露宿过?想到这他又高兴起来,走进路边一片碧绿的西瓜地,靠在一个滚圆的大西瓜上闭起了眼睛。
      不多一会儿,朱青衫就被一只手拍醒,他睁眼一看,一个庄稼人打扮的老汉正蹲着身子摇他,边推边叫:“小伙子!起来起来,地上潮的很,你怎么就睡地上了?当心作下毛病!”
      朱青衫一个激灵翻身站起:“呔!你是什么人?想暗算我不成?”
      老汉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笑起来:“你这后生说话不当,如今是你在我家西瓜地里睡下了,倒问我是什么人?”
      朱青衫揉揉眼睛,心中有些怀疑:“这是你家的西瓜地?我来的时候怎地没看见你?”
      老头笑道:“你这后生,一听就是没干过农活。西瓜地都是晚上怕糟蹋才需要守着,白天大日头的,水也浇过了,肥也上过了,有什么好看的?这不天要黑了,我家婆子催我过来看瓜地,我人还没到就听见你了,呼噜打的山响!小伙子,你渴了吧?睡觉还直伸脖,想吞口水。”
      朱青衫这才觉得嗓子像着了火一般,简直渴的不能忍耐了。老汉呵呵一笑,伸手四处拍拍,很快就拎了个大西瓜回来,在石头上轻轻一磕,西瓜‘噗’的一声就裂开了,显然已经熟透,红红的瓜肉水灵灵颤巍巍,发出清甜的气息,确实无比诱人。
      朱青衫犹豫了一下,转眼又想,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吃就吃!见哪个大侠行事婆婆妈妈来?于是接过大口大口吃起来。
      老汉见他吃的香甜,笑眯眯的道:“喝酒喝多了就是口渴,小伙子也是老实,抱着西瓜睡也不偷吃,以后你要是赶路口渴了路过我瓜地,尽管摘个西瓜吃去!”又拎过一个陶罐,道:“再喝点粥,酒伤胃,喝点小米粥养养。”
      朱青衫也确实饿了,道声谢接过来一气喝了不少,吃喝完了,他抹抹嘴巴,道:“老丈,我乃邵阳大侠朱青衫是也!你可听过我的名头吗?”
      老头点头:“邵阳啊,知道知道,离俺十里铺不远!那地方水土好,庄稼生的旺盛,不像我们十里铺只好种西瓜!你刚刚说邵阳什么?”
      “邵阳大侠!”
      老汉迷茫的看着他,显然不知道什么是邵阳大侠,朱青衫有些沮丧,转眼一想,隔行如隔山,这是个村夫,便是江南大侠中原大侠的名字说出来,他也未必知道。想到这又心里舒坦了,朗声道:“我们江湖儿女,讲究的是一个快意恩仇!今日我朱青衫受老丈一瓜一饭之恩,必当有报!”
      说罢他沧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剑:“老人家,你有什么仇家,尽管和我说!”
      老汉冷不防吃了一吓,跌跌撞撞退后几步,两只手乱摇:“没有仇家,我没有仇家!”
      “那你欠人什么恩惠,也尽管和我说!我予他一个人情,替你还了!”
      老汉仍是摇头:“我也没欠谁什么恩惠啊?”
      朱青衫烦躁起来:“我堂堂邵阳大侠,总不能白受了你的恩惠,如后传出去,岂不让江湖朋友耻笑?你推三阻四,大概不知道我的手段,且看——”
      说完他伸手入怀,手腕一抖,老汉还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一把十二支飞镖已经破空飞出,唰唰唰!全钉在路边一棵老槐树上,围了个整齐的圆形。
      朱青衫看着老汉一张嘴巴也张成圆形,半晌何不拢。他喝道:“老丈,你现在信了吧,你有什么要做的事,尽管告诉我,我帮你做了!嗯!”说着又把长剑一挥,虚劈了一下,‘嚓’黄昏的瓜地里亮起一道寒光。
      老汉只是摇头,连说不用不用。
      朱青衫恼了:“你这就是看不起我,我不信你连一件要做的事都没有,今日必要说一件来,否则也要问我手中长剑答应不答应!快说!你有什么事要做?”
      “我要做……我要做……”老汉急的要哭:“我要做的事就是看西瓜,我就是过来守夜的,怕人偷西瓜,实在没旁的了。”
      “看……瓜?看瓜地?”这有点出乎朱青衫的预想。
      “实在没了,就是看瓜。”
      “那……好吧!”朱青衫一拍胸口:“江湖儿女有恩必报,一诺千金!既然老丈说了,今晚你回去,我来看西瓜!”
      “不用……看西瓜那是有诀窍的,好汉你没看过,恐怕看不好……”
      朱青衫纵声长笑:“哈哈哈……这方圆,谁不知我邵阳大侠朱青衫的名头!你将瓜地交给我,便是千手人魔来了,也别想摘你一个西瓜!啰啰嗦嗦作甚,你赶紧回去,安生睡你的觉就是!”说罢将老汉直往外推。
      老汉苦着一张脸,无奈三步一回头的走了。朱大侠躺在瓜地的窝棚里,心里想着一定要看好瓜地,不能让人小看了。不过酒劲还没过去,眼皮直打架,一会就又闭上了。
      今儿的确喝了不少,但是都是道上的朋友敬酒,他能不喝吗?总不能刚刚当上邵阳大侠,就忘了江湖规矩,扫了朋友的面子吧?
      三更时分,朱青衫突然被一阵细细碎碎的嚓嚓声惊醒。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将耳朵贴在床铺上仔细听。
      那声音落地极轻,速度又飞快,必是一个轻功高手!“不对!”东边也有声音传来,难道是两个高手?“慢着!”北边也有,不是两个,是三个!是三个轻功几乎相同的高手!
      朱青衫出了一声冷汗!脑子里飞快的想着会是什么人?难道是西川三友?岭南三煞?或者不是三个结伙的人,而是一个帮派?附近有什么帮派能同时派出三个轻功差不多的高手吗?怎地突然无法想出来。
      朱大侠伸手入怀,摸出一把飞镖,左手持剑,右手持镖,慢慢从窝棚里挨到门边。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发出半点声音,但屋外的高手显然将他发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顿时消失无踪。
      朱青衫心中凛然,一时不敢走出窝棚,只将竹篾编成的夹壁扣开两个小孔,将眼睛贴在孔洞处向外看,偏生今天是个阴天,无星无月,放眼过去,瓜地黑乎乎一片,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一滴冷汗从他头上滴了下来,来无影去无踪啊!那岂是一般高手能做到的?朱青衫把对手的能耐又高估了几分,这必是自己的什么仇家,江湖儿女,岂能没有仇家?但是他仇家中哪一个有这般轻功,他却想不出来。难道真的是千面人魔?和瓜地老汉说千面人魔,只是随口玩笑,那魔头要是真的来了,可有些棘手。
      他这边一动不动的站着,嚓嚓的声音突然又传了出来,这次甚至不止三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且全是脚步奇轻、频率极快的高手。
      被包围了!朱青衫大惊失色!几时又来了几位高手,竟能让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是向着他栖身的窝棚而来。
      朱青衫被这一惊,酒都作冷汗出了。他将心一横!一剑将窝棚劈开,运足中气吼了一声,却似半天里起个霹雳,叫道:“朱青衫在此!来者何人?可敢与我较量吗?”既然已经暴露,再躲藏也没有什么用处。不管是谁,他邵阳大侠就怕了不成?今天有你没我!
      窝棚被他一剑劈倒,将他露了出来。朱青衫大叫一声,按照自己刚刚听声辩位听到的地方,将一把飞镖全扔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的‘噗噗咔咔’之声连连响起,朱青衫紧张之极,尽力四望,却没有听见一声人中镖的惨叫,而瓜地里平息了半晌的细细碎碎的喳喳声,突然变的急促无比,声如急雨一般,四下乱响。
      “不好!敌人要递招了!”朱青衫一步窜了出去,使出自己顶顶得意的一套‘沧浪剑法’,将手中长剑舞成雪团一般。同时将怀中飞镖一把把掏出来四下乱打,只听噗噗咔咔声连绵不绝,也不知打中了没有。
      瓜地里传出几声尖利的惨叫,简直不似人声。朱青衫长笑一声:“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却听远方突然传来一声怪笑,朱青衫骤然汗毛一炸,神经高度紧张,不由自主连连大喝,剑在前人在后,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奔去。
      刚走出几步,突然右脚一紧,朱青衫心中大震:“原来敌人藏在地下!发出声音只是引我过去。此刻上了他的恶当,被他抱住了脚!”
      他大吼连连,用尽全力向地下一刺,却什么也没有刺到。“原来不是人抱住了我的腿,而是什么歹毒机关!”朱青衫大恐,人或许还好,若是被机关陷住,岂不任人宰割?他越想越惊,使出霹雳旋风腿的招式,发疯一般甩腿,想将脚上的东西甩脱。
      忽听‘啪’的一声闷响,脚上的东西裂成四块,鞋子却也被那物拔掉了。这时哪里还顾得上鞋子,但是鞋子可以不顾,腿却不能不管。那机关裂开之后,有一股粘稠的液体飞溅出来,正正洒在他腿上。朱青衫整个跳了起来:“有毒!一定是有毒!”他便知道,敌人如此身份,布下的机关岂能是简单了?他只觉腿上黏黏糊糊,似乎已经开始麻木起来。
      对不起,他要走了,中了毒要找人医治才行!今日他邵阳大侠糟了暗算,他日一定要以牙还牙,这才是江湖儿女的本色!朱大侠不敢怠慢,舞开剑花护住身体,认准地边扑过去。
      恍惚间眼前有个高大的黑影晃动,想必是敌人要拦住他。朱青衫大叫一声,一剑过去正中黑影,却听崩的一声,自己宝剑断为两截。
      朱大侠扔了手中长剑,用尽全力逃命去了,好在他邵阳大侠并非浪得虚名,这八步赶云的轻功是下过功夫练习的,片刻之间就跑的无影无踪。
      且说第二天天亮,看瓜的老汉来到地里,定睛看时,顿时叫了一声苦也!只见瓜地里一片狼藉,无数个滚圆的大西瓜上插着明晃晃的刚镖,地上瓜水横流,盛粥的陶罐四分五裂,里面还放着一只厚底老布鞋。
      再看地旁一棵老树也未能幸免,树皮被砍下些许,半截宝剑掉在地上,老汉认得是昨日吃瓜后生所留,不禁破口大骂:“我的瓜!我的粥!这树什么时候惹了你?砍它做甚?”
      他这边哭,一只刺猬被刚镖射中,还在地里挣扎,发出的叫声有点似人笑,老汉怒极:“有什么好笑?黑心肝的邵阳大什么来着?菩萨你看着,让他得不了好,平地走路也摔跤!”
      极远处有一个人影,突然跌了一跤,另一只鞋也甩了出去,他顾不上捡,只认准前方,绝不犹豫的直跑下去,轻功很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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