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神仙小柚

8、第8章

　　第八章嫁给凤凰男or剩着？
　　殷永希借口周六要采访逃出了家门。她和顾莹一起约了在外面逛街，逛累了就停下来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
　　殷永希要了杯卡布基诺，慢慢喝了一口才说道：“唔，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顾莹嘲笑她：“听起来好像你天天生活在地狱里。大姑子一家又来了？”
　　这是反问句，不是疑问句。
　　殷永希不想说他们，只点点头说：“你昨天相亲怎么样了？”
　　顾莹长叹了一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能怎样？自以为有几个臭钱的都猥琐，自以为有才的都穷讲究，又没钱又没才的还都做着娶白富美的梦！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每天都要问自己，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给社会增加任何负担，我只是没有男朋友不结婚而已，怎么就成了我爸妈口中十恶不赦的罪人了？”
　　顾莹比殷永希还大一岁，每天被父母念经催逼找男朋友结婚，一到过年过节家庭团聚就跟耶稣受难一样。要是顾氏大家族里再有哪个表姐表妹成功嫁出去了，顾家爸妈去喝喜酒回来后，一定会打电话给顾莹，把她大骂一顿。可怜的顾莹才27岁，就已经像在家里剩了N年一样，每天被父母各种怀疑。
　　上个月顾家爸妈到她这里来住了两个星期，老两口天天早上早起拿着顾莹的照片上公园相亲去。亲没相来，骗子倒是招来不少，天天往顾莹家里打行骗电话。顾莹被他们弄的都快崩溃了，大吵一架，上个星期才刚把老头老太太送回他们的住处。顾莹说自己被他们打击得自信心快到底了，没有半年时间恢复不过来。
　　两人举着咖啡杯碰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说：“这就是人生！”说完，两人同时大笑。顾莹边笑边说：“殷永希你是不是犯贱？以你的条件嫁个高富帅绝对没问题，你偏偏选了个凤凰男！孔令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了，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殷永希笑了：“顾莹你比我还不如，我好歹还嫁出去了，你还在家里剩着呢！”一起长大的死党，互相揭起伤疤来都是毫不手软，一揭一片血淋淋，直面惨淡的人生。
　　顾莹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殷永希你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让我嫁给凤凰男，我宁愿死！”殷永希一下子不说话了，顾莹紧张地推了她一下：“喂，你不是吧？这样就生气了？You’re my person!”
　　殷永希放下咖啡看着顾莹道：“是啊，我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古怪的婆婆，极品的大姑子，还有一个一遇到他们家的事就头脑混沌的老公……我嫁出去了却时刻想要逃离那个家……我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啊！”
　　顾莹也不再说话了，有时候无意中说出来的话往往代表着某种意义上的真相。真是每个人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痛苦，有的是嫁不出去，有的是嫁得难受。
　　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殷永希自己先振作起来，她捡起手边的各种纸袋冲顾莹说：“走，趁着还有力气，继续战斗啊！”两人继续嘻嘻哈哈地逛街去了，能享受一刻是一刻。
　　殷永希一直在外边流连到华灯初上才回家。等她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孔令凯都不在。她走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块小小的提拉米苏蛋糕和一碗水果沙拉。她拿起蛋糕才发现下面留了张字条：“希希，我去加班了，怕你没吃晚饭所以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沙拉酱就在冰箱里，你自己放。P.S.我已经让妈和姐一家一起回去了。”
　　殷永希一下子就心软了。她掏出手机想给孔令凯打个电话，发现手机一点电都没有了，等她把手机充上电，又拿了家里的电话打的时候，孔令凯那边却一直没有人接电话。她放下电话，端起蛋糕，坐在电视机前面边看边吃，舒展着四肢好不惬意。如果她的生活中只有孔令凯，没有他那一堆极品的家人该有多好啊！可是，做任何事都有代价，嫁给孔令凯的代价就是要接受随他一起打包过来的极品婆家人。
　　自从婆婆和大姑子回家以后，孔令凯和殷永希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所谓的正常就是孔令凯对殷永希言听计从、疼爱有加。殷永希有时真的觉得奇怪，这个对自己无条件好的男人和那个沉着脸让自己出去与大姑子一家聊天的真是同一个人吗？孔令凯对她好是好，可是这个好一遇到他的家人就打了折扣。
　　很快一个月过去，该去医院复查了。殷永希这次不敢再拿自己开玩笑了，孔令凯更是从她出院起就在手机上把该去复查的日子定了个提前三天提醒。等到了日子的时候，两人都从单位请好假，孔令凯开着车载着殷永希直奔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殷永希还十分忐忑，毕竟医生上次说的话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到现在她还不太敢回想。到了医院，两人找到上次主刀的那个很严肃的陈医生。
　　陈医生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给她开了些单子去检查，特别是白带常规检测，陈医生叮嘱她一定要做，做完等结果出来再拿回来给她。
　　殷永希点点头，陈医生看她一脸紧张就说：“这是检查你有没有炎症的。你刚做过宫外孕手术，万一有炎症引起上行感染，那就不好了。”
　　殷永希一脸忐忑地去做检查了，拿回结果后满脸希冀地坐在医生前。陈医生接过检查单一看，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还好，没有炎症。”殷永希和孔令凯也笑了，两人都放松了一点。
　　陈医生说道：“既然检查结果没问题，那今天就给你做通水吧！你宫外孕是在右侧的输卵管，在术中给你做通水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左侧也只有点滴慢慢渗出，属于极度的通而不畅。要不是考虑到你还没有生育，左侧又是这种情况，我就直接给你切除右侧输卵管了。”
　　殷永希直呼侥幸。
　　又是一通楼上楼下、缴费拿药的折腾。开始通水术以后，孔令凯被请出了治疗室。他百无聊赖中看到医院的宣传栏，上面有关于输卵管通水术的小知识，立刻心头一动，仔细看起来。
　　输卵管通水是一种检查输卵管是否通畅的方法，是利用美蓝液或生理盐水自宫颈注入宫腔。再从宫腔流入输卵管，根据推注药液时阻力的大小及液体返流的情况，判断输卵管是否通畅。孔令凯看着这几行字，想象一下这种场景，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殷永希躺在治疗床上，看医生有条不紊地给她消毒，铺消毒手术巾，双合诊检查，然后安放窥器，以探针顺子宫方向轻轻探测。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医生将通液导管按探针检测方向插到她的宫腔后，开始通过管子缓缓推注药水。
　　子宫腔仅能容纳5毫升液体，如果能顺利无阻力地推注入全部的20毫升溶液，放松针管后又无液体回流入针筒，提示溶液已通过子宫腔、输卵管腔进入腹腔中去，表明输卵管通畅；如果阻力很大，放松针管后有一半以上的溶液回流入针筒，表明输卵管阻塞不通；如虽有阻力，尚能注入大部液体，仅有少量回流，表明输卵管通而不畅。
　　结果，医生在推注药水时非常吃力。
　　殷永希痛得满头大汗，两手紧抓床栏。等她通水结束下床的时候，才发现两手鲜血淋漓，手指甲都裂开了，而自己当时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殷永希是扶着墙走出治疗室的，两只手的十个手指都缠上了纱布。
　　孔令凯看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赶紧把她半扶半抱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他再要问她具体情况，殷永希只知道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实在是太难受了，像刚从地狱里走了一趟回来。
　　孔令凯把她放在椅子上，自己去找陈医生了。殷永希左等右等不见孔令凯回来，自己又扶着墙去找陈医生，结果刚走到医生办公室，就听到陈医生那严肃中略带冷漠的声音：“……右侧通畅，左侧80%阻塞，通而不畅……”
　　殷永希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
　　孔令凯从里面拿着诊断书出来，夫妻俩相对无言，怎么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右侧两次宫外孕，就算通畅，但内部功能肯定丧失了百分之八-九十以上，那右侧还有什么用？仅有的左侧已经阻塞了80%。难道她殷永希这辈子就要生不出孩子了吗？
　　这一路回去，夫妻俩心情沉重，都没有说话。夫妻二人从医院出来，连一起吃午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孔令凯把殷永希送到报社就自己开车走了。
　　殷永希到了报社才发现，今天有好多事情都堆在一起，必须马上处理完。接到的新闻线索要安排实习生去采访，下午的新员工培训要发言，她的PPT还没做好，昨晚加班写的稿子现在接到噩耗被总编室毙了，必须重新选角度再写……
　　于是，殷永希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忙碌，一个下午就只喝了一杯水。等她写完稿子回家的时候，头就开始疼起来。
　　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觉得累，或者做什么紧张的工作，身体就会跟她抗议，最后抵挡不住，就变成头痛得厉害，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里面转悠。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她下了班回到家，随便吃了点饭，就把脏碗碟泡到了洗碗池里，等着第二天钟点工阿姨来洗。从厨房出来，孔令凯已经到书房去上网了。她也不想说话，就去了卧室，很快就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殷永希听到有人在叫她。她想睁开眼睛，但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十分刺眼，头痛得还是很厉害。她努力了半天才睁开一条小缝，发现孔令凯正坐在她的床边，摸着她的头。
　　“头还痛吗？我刚才去给你买止疼药了。不过药店的人说要尽量少吃，他说可能是工作太累、压力过大的缘故。”孔令凯说道。
　　殷永希不想听他废话，嗯嗯了两声又进入了梦乡。朦胧中感觉孔令凯好像拿了衣服去洗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殷永希又感觉到孔令凯洗完澡之后又把她叫醒了。她一下子怒了，伸手要揍死这反复骚扰她，不让她好好睡觉的人。难道这家伙不知道她正头痛难受吗？
　　结果她张牙舞爪了没两下就被孔令凯抱在了怀里。躺在熟悉的怀抱，闻着沐浴露特有的清香，听着孔令凯的呼吸声，殷永希觉得好过了很多，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她的困意又来了，窝在孔令凯怀里继续睡。
　　最近工作太累了，宫外孕手术后又没有好好休息就上班了，为了写稿子还有好几天都在熬夜，体力透支太严重了。
　　“希希，宝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让你受苦了。”
　　殷永希听到这句话，心里非常诧异，她的睡意一下子跑了，抬头望望孔令凯。只见他一脸愧疚的表情，用一种混合着温柔和爱怜的眼神看着她。
　　她想起刚做完手术时婆婆和大姑子一家的种种折腾，再加上今天做通水术时所受的痛苦，以及很有可能不育的沉重打击，还有孔令凯得知检查结果之后的冷漠表现，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接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孔令凯看她哭了，心里也很难受，抱着她不住地亲她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她的眼泪继续往外流似的。
　　殷永希边哭边诉说他的罪状，孔令凯都一一承认，一句也没有反驳。
　　殷永希又哭着把自己缠着纱布的手给他看，孔令凯愧疚得恨不得用头去撞墙。他不停地哄着她，跟她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她独自面对所有的痛苦了。两人一时又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