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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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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去参加社团活动,闲下来的时间,她又去音乐教室听天朗弹琴,已经是严冬,室外的海棠花都谢了,树干上光秃秃的,衰败零落,花坛里的美人娇也被砍掉了,露出干黄的泥土。
她踮起脚尖,音乐教室里没有天朗的身影,看看手表,这个时间,他应该来了才对,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她的身后:“你来听我弹琴吗?”
虞薇惊了一下,回过头,手足无措。
“你进去吧,外头冷。”
天朗打开教室的门,引着她进去,靠墙的位置放着丝绒的沙发,他说:“那里暖和。”
他坐到钢琴前面,就开始指尖飞扬,原本可以悠扬的曲调变得断断续续,他似乎不在状态。
她问:“是我打扰到你了吗,我可以出去听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他又说:“你经常来听,是因为喜欢钢琴吗?”
她羞涩的点了点头,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喜欢他。
“学校有业余的钢琴班,你可以去报名。”
“我很笨的,怕学不好。”她没有艺术天赋,学跳舞,别人练两遍就会了,她要练十遍。
“现在试试怎么样,我教你。”
他走过来拉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像是会传染一样,让她的脸颊绯烫,不过这份悸动,在目光划过两人相握的手时,停止了。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带着一种韧性的阳刚,弹奏时,伸张有力,刚柔并进,而她,有一双丑陋得连她自己都厌恶的手,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只要一有空,她就跟母亲一起出去捡废品,她不得要领,时常被铁屑胶片割破手,再往凉水里一浸,久而久之,只要一到冬天,她的手就会长出痛痒难而的疮疤。
她将手抽回来藏到身后:“我突然想起待会儿还有课,就先走了。”
第二天中午,她从图书馆回到宿舍,门口,宿管老师拿给她一个盒子:“有人放在这里的,说是给你的。”
“是谁拿来的?”
宿管老师没回答,只是笑:“你打开看看吧。”
盒子是用缎子包的,很精美,一看就知道是男生送的,宿舍里,几个舍友围来过:“小薇,是梁少爷送的吧,肯定很贵。”
拆开之后,里面是一瓶Lancome的护手霜,这个牌子,她在商场里见过,价格不菲,大家都说梁公子真是体贴,只有她明白,这是天朗送的。
她问梁颖儿,一个不是很熟的男人送你一瓶护手霜,代表什么?
梁颖儿思索了一下:“如果不是爱情,那就是同情。”
看着自己肿得像小馒头一样的手,她想,这总归还是同情吧。
枕着这瓶护手霜,她做了个梦,少女情怀总是春,所以,她又梦到海棠树开了花,他穿着一袭白衣,翩翩少年,款款而来,他说:“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来这里!”
一觉醒来,虞薇觉得自己病入膏肓,中了一种叫沐天朗的毒,不能痊愈,就只能死掉。
她擦了半个月,手上的冻疮奇迹般的消失了,皮肤也细腻起来,她又去音乐教室找他,他瘦了,但眼睛依旧明亮,闪着动人的光泽,她伸出双手给他看,然后说:“谢谢。”
沐天朗没有看她,而是望着窗外的一株红梅,小小的一株,被掩盖在海棠树木之中,只有冬天,临寒独自开,才能发现它的存在,她说:“我看过最好看的梅花在金凤,有好几百亩,满天遍野,那才叫做真正的花海。”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半个小时后,我在学校外头的车站等你。”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教室,他有一种孤傲的清冷,连背影都可以玉树临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约她去看梅花吗?
她知道,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对她来说,可能会是一生回味的际遇。
虞薇匆匆赶回宿舍去拿包,再换上柜子里那条一直舍不得穿的白裙子,是前不久父亲从香港带回来给她的,二千多块,加个外套,一出宿舍,就瑟瑟发抖,她笑自己有点傻,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没让家里的司机跟来,说要搭公交车过去,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金凤镇,还要坐一种农用的小三轮,才能到梅苑。
乘坐小三轮的不仅有去赏花的游客,还有附近赶集的村民,小小的车厢里,挤满了人,还搁置不少农具,在坑洼的小路上一颠簸,她被摇得七晕八素,天朗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你太瘦了,我真担心你会跌出去。”
她感觉到了他的气息,还有臂弯的温度,她的心跳得很厉害,简直要窒息了,不过糟糕的是,她晕车,吐得一塌糊涂,狼狈的模样,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沐天朗不停的给她拍背,买了咸话梅给她含在嘴里,又找了间农家乐让她休息。
她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沐天朗却问:“虞薇,你很喜欢梁峥嵘吗?”
他问这样的话,她也没觉得多吃惊,因为在学校里,宿友和一些同学都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你和他怎么认识的”,“他喜欢你哪一点”,“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我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只见过几次面。”
他笑了,笑声爽朗,她好奇:“你在笑什么?”
沐天朗说:“虞薇,我喜欢你。”
她像打了鸡血一样从床上跳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他很坚定的重复一遍:“虞薇,我喜欢你。”
*
虞薇傍晚回到宿舍,才知道梁颖儿找了她一天,还留了纸条,说看到之后,让她立即赶去上面的地址。
她揉了揉红肿的脚踝,难得穿一次高跟鞋,却把脚扭伤了。
她在农家乐休息了一个小时,坚持要陪沐天朗去看梅花,在梅山转了几个小时,当时还不觉得太难受,一回到宿舍,脚掌就像断掉一样疼,但想到梁颖儿是她的好朋友,万一有急事也说不一定,她还是顶着脚痛,赶去了万宾酒楼。
推开包间的门,一屋子男男女女,嘻笑打闹,她正犹豫是不是走错了包间,梁颖儿起身走过来:“我们等你半天了,快进来。”
一屋子人的眼光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知所措,有个男人的声音很尖锐问:“颖儿,这位小美女是谁呀,以前怎么没见过?”
梁颖儿打趣这些出头草:“她已经名花有主,你们就别打歪主意了。”说着,把她推到梁峥嵘的旁边,他很绅士的替她拉开座椅:“你来了,咱们可以开菜了。”
大家才恍然大悟:“还有梁少有眼光,近水楼台先得月。”
席间,他关切的跟她夹菜,大家都误以为她是梁峥嵘的女朋友,一口一个嫂子的喊着,她想解释,又怕驳了梁峥嵘的面子,酒足饭饱,一大伙人嚷着要去K歌,梁颖儿拉着她:“今天是我哥的生日,索性就玩个够,晚上去我家睡,明天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学校。”
走出酒楼,梁峥嵘察觉到她脚上的异样,蹲下身看了看:“你的脚怎么会肿成这样?”
“我不太习惯穿高跟鞋。”
梁峥嵘招呼着一帮朋友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再过来。”他把虞薇扶上车,又叮嘱梁颖儿:“你是自家人,帮我招呼大家。”
梁颖儿笑:“表哥,你今天就是不回来,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梁峥嵘把车开进了武警大队的家属院,大门口有荷枪实弹的警卫员,车停在一幢四层的青砖洋楼门口,他下车去敲门,跟开门的人说了几句话,又转回车里,把她背进屋。
屋子里清一色的中式家具,博古架上放着一些形状各异的瓷瓶,墙上挂着‘难得糊迷’的行书牌匾和几幅水墨画,一看就知道主人对中国文化,很是痴迷。
从楼上下来一位老人,看着年岁虽大,身体却很硬朗,梁峥嵘立得很正:“王伯伯,打扰您了,我朋友扭伤了脚,外头的跌打师傅我不放心,只好送您这儿来了。”
王伯伯看了看她的脚踝说:“穿高跟鞋扭到的吧。”他在脚上肿痛的地方揉了揉:“没伤到筋骨。”
梁峥嵘解释说:“王伯伯以前在八路军里,可是个传奇人物,行军打杖,那些跌打损伤,在他手里,一瓶药酒,就能药到病除,比那些洋医生有用多了。”
王伯伯在她脚踝处推拿了几下,涂上黄色的药酒:“晚上别沾水,到明天早上就好了。”
虞薇说:“谢谢你,王伯伯。”
王伯伯看向梁峥嵘:“你小子有眼光,这姑娘文静秀气,不错,前天我跟你外公下棋,他还指望着早点抱上曾外孙。”
出了武警大院,梁峥嵘说:“别介意,他们都是老一辈思想,在他们那个年代,二十不到,就儿女成群,我现在送你回学校,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脚就会消肿的。”
车开到滨江的烟雨公园,他把车停在路边,说:“薇薇,当我的女朋友吧!”
他的示爱来得很突然,虽然惊讶,但她心里却是无比坚定,她说:“梁大哥,谢谢你的错爱,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