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107、第 107 章

　　飞机到达*市机场的时候，已是夜里11点过。刚停稳，我透过舷窗已经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银白色“迈巴赫”。康童和小刘都站在车外，神情焦急。
　　安旭的脸刚刚在舱门那里一露，康童已经跑了上来。
　　“怎么样？”
　　我听见安旭问。
　　“人已经控制起来了，就等你回来决定是否报案。”康童答。
　　“真的确定了？”安旭低哑的声音微微地颤。
　　“是。”
　　我看到康童低下头去，声音分外低沉，“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所有的事都是他做的。”
　　安旭原本拉着我的手，他的手有些微微的冷。
　　即使这一路长途飞行下来，机舱中的暖气那么大，他的手也不曾暖和过。而现在，这只手似乎冷得更甚，那丝丝的寒透过我的掌心渗过来，让我的每一个毛孔也由内至外地冒着冷气。
　　他在我的扶持下慢慢地下着舷梯，康童走在前面，他一直没有说话，因为长途飞行原本就难看至极的脸色此刻已达到极限。
　　这是*市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空旷的机场寒风吹得人脸生生的痛。安旭的步履缓慢而些许踉跄，我甚至有一刹那间的恍神：面前的这个人和一天以前那个在绿岛露台上搂着我许着我未来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终于迈下最后一级舷梯的时候，安旭的身体微微地晃了一下。
　　“旭！”我拉紧了他的手。
　　“不碍事。”他闭着眼扶着舷梯扶手站了好一会儿，青白的脸上满是疲惫。
　　康童就站在他面前，一个字也没有多说，只是那么盯着他。他明知道他看不到他的目光，可是他还是那样执着地盯着他，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让周航安排个时间，我现在就要和他单独谈一谈。”
　　安旭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很艰涩地开了口。
　　“那……”
　　康童还想说什么，却被安旭挥手打断。
　　“现在什么决定也不要做，一切都等我跟他谈完话再说。”说着，他茫然地抬起头，额前的一缕头发被风吹得微微的乱。他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咳起来，剧烈的咳，咳得他表白的脸由白转紫……
　　“我去拿车上的氧气袋……”小刘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还拉着我的手，冷得刺骨的掌心里如今满是潮湿……
　　“旭……”我抬起另一只手，想去给他揉揉胸口，可是他喘得太厉害，我的手根本无法在那里作任何停留。
　　他最终是被康童和小刘架上车的。他在车上吸了好一会儿的氧，才慢慢缓过气来。
　　“旭，你怎么样？”在整个过程中，我就在他身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恨不得把我身上所有的热量全部传递到他身上。
　　“没……事了。”他很努力地冲我笑，“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担心……”
　　他撑着坐正了身体，冲前面的小刘说：“先把月月和典典送回家，再去公司。”
　　康童转头来看了看他鬼魅一般的脸，迟疑着说：“要不，你也回去先休息下，再……”
　　“你以为……我还能在家……安心休息？”
　　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安旭没有下车。小刘帮我们把几件简单的行李送进去。趁着这个当儿，我拉开车门，挤到他身边，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要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都要好好地保重自己！”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来，狠狠地捏了捏我的。
　　那一晚，我根本没有办法入睡。所有的思维全都集中在刚刚机场的那一幕。
　　安旭和康童口中的“他”究竟是谁？他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安旭心痛到如此地步？难道说，“他”就是那个内鬼，而安旭和康童早已知道他是谁？
　　我一个激灵，突然不敢往下想。
　　我不断数着羊，想让自己纷乱的大脑平静下来，想让自己快快入眠。
　　睡着了就好了，只要睡着……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了。四周很静，我仿佛还在绿岛，雨林摇曳，轻涛拍岸，我偎在安旭怀里，静静地数星星。
　　“你说，天上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颗？”我问。
　　他抬眼望我，红润的脸上，细长深邃的眸子比星星更闪亮。
　　“我不知道，可是我愿意慢慢帮你数……”他说着放开我，一个人走到露台边，真的抬起头来，一颗一颗地数。
　　“别傻了，天上的星星哪能数得清？”
　　我跳上去，搂住他的腰。他忽地一闪，我竟然没有搂到。他蓦地转过头来，青白的脸上满是狠戾。
　　“星星是数不清，可是它至少还晶莹亮澈，让人看得清；而人的心，连星星也比不上。”
　　他原本亮闪闪的眸子瞬间就失了光彩，还原为他惯常的茫然散乱。他的手在半空中无望地挥舞，连声音也跟着凄厉起来。
　　“柳月月，你说对不对？人心是不是比天上的星星都不如……你说……”
　　他就那样向我逼过来，一步一步，逼得我不断向后退。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吗？你不是一直期望着我们在星空下聊天吗？来啊，来聊天啊，聊聊你是一个多么狠心的女人；聊聊你是怎么天天倚在我怀里想着报复我；聊聊你是怎么着在星空中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被你算计得团团转……来啊，来说啊……”
　　他扑过来，我避无可避，我只能拼命地叫：“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旭，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可是晚了，他瘦弱的身躯狠狠地倒在我身上，到处都是血，他的脸上，他的嘴角，他的身体里……那些蜿蜒四散的液体把我牢牢地包裹起来，如同一条赤红的蛇，慢慢向我袭过来……
　　“啊……”我惊叫着醒来。
　　原来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
　　我抚了抚乱跳的心脏，抹去满脸的汗，心有余悸地想着刚刚那个噩梦中的情景，那样真实，真实到它刚刚仿佛真的发生过……
　　我的手机正是在这个时候，像午夜凶铃般地响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谁来电话了呢？
还有，谁是内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