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90、第 90 章

　　米汤的浓香在室内弥漫的时候，门铃响了。
　　打开门，ANN带着典典站在门口。
　　“妈妈，ANN婶婶说安伯伯病了，我就叫她带我过来看安伯伯。”
　　我点点头，小典典就欢快地冲进来。
　　带着小家伙上楼的时候，我才发现她的手上拿着昨天买给安旭的礼物。
　　“昨天睡着了，都忘记给安伯伯了。”小典典见我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搂了搂她的肩膀，冲她鼓励地一笑：“没关系，你安伯伯看到这个会很开心的。”
　　“真的？”
　　“当然真的。”
　　推门进去的时候，小典典已是“人未至人先到”了。
　　“安伯伯，安伯伯……”
　　“典典……”
　　安旭转过头来，原本落寞的一张脸竟然浮起几许欢愉。
　　小典典一头扑到他怀里。
　　“典典，小心，你安伯伯肚子痛。”我生怕孩子不知轻重，又撞到了他薄弱的环节。
　　可是那个人把典典抓得紧紧的。
　　“典典来了，伯伯肚子就不痛了。”
　　“安伯伯，昨天是您的生日，我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您买了个礼物，可是……”小家伙从安旭怀里爬出来，脸有些微微的红，“我昨天忘记给您了。”
　　安旭的嘴角翘起老高。他摸索着抓到小典典的手，轻轻一拉，小典典就重新倒在他怀里。
　　“没关系，现在给伯伯也是一样的。是什么东西啊，小典典？”
　　“你猜？”
　　安旭煞有介事地微蹙起眉，似是竭力思考。
　　“让伯伯想想……是糖果？”
　　“才不是呢。妈妈说，糖吃多了要坏牙……”
　　“那么，是变形金刚？”
　　“妈妈说，伯伯是大人了，那是我们小孩子玩的东西……”
　　“那是什么？”安旭的手下意识地在典典的身边摸索，“伯伯猜不到……”
　　小家伙从安旭怀里一跃而起，“伯伯是大笨蛋，没有小典典聪明……”说着，又兴奋地举起手中包装好的盒子就往安旭手里塞，一边塞一边像大人那样“吩咐”安旭，“自己拆了看吧……”
　　我看到安旭拿盒子的手滞了下，连着脸上的表情，也同时滞了下。
　　“典……”我还来不及招呼孩子，就见安旭已经重新绽开了笑脸。
　　“典典说得对，伯伯就是个大笨蛋。看，现在，伯伯连怎么开这个盒子也不知道，需要聪明的小典典帮伯伯一下，不知道小典典愿意不愿意呢？”
　　“当然愿意啦！”孩子抓起安旭的手，在那个盒子上摸了一阵，“妈妈说过，要拆一个盒子的包装，必须先找到包装胶带接头的地方，从那里撕开，就很方便。安伯伯，就是这里啦，你看，有缝隙。妈妈说有缝隙的地方，就是接头的地方……”
　　我看着安旭很认真地“看”那个接头，被小典典抓着的手很配合地撕那个接头。他微微笑着，脸上的表情沉静而温和。
　　我捂了脸，突然看不下去。可是两人的对话却依旧传过来。
　　“看见了吗，安伯伯，是一对手机哦，很漂亮很漂亮的手机。这个是你的……奥特曼，你喜欢吧？这个是我的，小公主……”
　　“安伯伯，有很好听的音乐哦。这个音乐响了，就是我打电话来了，你要接哦……我的号码是1234567，你的是7654321……”
　　我慢慢地放开了自己的双手。我看着典典很认真地把那一对玩具手机放了一只在安旭手上，再拿了一只在自己手上，很认真地按动数字，很认真地贴在自己耳朵边讲话；安旭很认真地握着电话，很认真地听，很认真地对话……
　　他们都在笑，很开心很满足地笑。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
　　米汤熬好的时候，我听到了楼梯上轻微的声响。走出去一看，典典扶着安旭居然在下楼梯。
　　“安伯伯，你前面有几级台阶，我走你就走啊……”
　　在自己家里，安旭哪里需要人扶，需要人提醒？可是现在，他任由典典抓了他的手，“引导”着他一步一步向下。他们的身高差距那么大，他为了将就孩子，甚至不惜把上半身弯成了弧形。
　　“典典，你会累着你安伯伯的。”我终于忍不住出声。
　　“不会。”安旭抢在孩子前面答，“是我想下来透透气。没有典典的帮助，我根本就下不来。”
　　他说得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他说的便是真正的事实一样。孩子原本在我的惊呼中已经有些迟疑，现在听到安旭这番话，小脸重新绽放出光茫，拉了安旭的手，一步一步走得越发稳定。
　　安旭只喝了点米汤，之后就一直坐在餐桌边，目光投向我和典典的方向。
　　典典那个“话包子”什么时候少得了说话。即便嘴里包了饭，也仍滔滔不绝地说着今天幼儿园的趣事。
　　“安伯伯，妈妈……我们班那个外国老师好黑哦，黑得只看得到他的牙齿……”
　　“今天李小月不理我了，说我没有给她吃糖，哼，我也不理她了……”
　　“张老师今天表扬我了，说我吃饭乖……”
　　“你们张老师有没有告诉你，吃饭说话是最不乖的行为……”
　　我实在忍不住想打断她，可话还没说完，对面那个人的话比我还要快。
　　“月月，孩子一天当中最能和你交流的时间就那么点，你要理解……”
　　小典典如蒙大赦，冲我做个鬼脸，对安旭说：“安伯伯，我再给你说个今天的笑话吧……”
　　“好哇！”那个人把头往小典典这边再倾了倾。
　　“我们班有个叫王小华的……”
　　他听得那样认真。那些孩子们屁大一点毫无笑点可言的笑话他却一直很认真地笑着。典典越发说得眉飞色舞，干脆端起自己的饭，坐到了他身边。他的手轻轻地放在孩子的头上，慢慢地揉搓孩子柔软的发，如同，那些年，他习惯对我做的一样……
　　这样的家，这样的欢乐，他应该等了很多年。即使，那个在他身边说笑的女儿不是他的，他也一样甘之如饴。
　　我轻轻地站起来，倚在一边的墙上，看那一大一小的“快乐晚宴”，眼角，不知不觉，便湿润了。

作者有话说

　　我在想我什么时候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