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谱连理枝》诸葛锦

12、梦靥

　　闻言，闻梓一抖，完蛋了！用意念扇了自己一耳光，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话说这家伙不会喝多了胡来吧？不过，他以为自己也是男人，应该不会怎么样的……

　　正发愁间，酒已上来，菜还未至。莫云焕便先倒了两杯，递一杯给闻梓，自己举起一杯，道：“大哥，敬你一杯！”

　　“咳咳，我一杯就倒，能不能容我先吃完了饭菜，再喝酒？”

　　“是小弟我疏忽了，那我先自罚一杯！”说着，莫云焕举起酒杯一干而尽。

　　闻梓千盼万盼，饭菜终于上来，于是，端起一碗，猛吃。两人都是吃了好几天包子，如今有了大餐，自然不客气，不多一会儿，便将饭菜一扫而空。

　　望着闻梓面前始终未动过的酒，莫云焕提醒道：“大哥，你的酒还没喝！”

　　好吧，她垫饱了肚子，总不至于一杯倒吧！闻梓举起酒杯，鼓起勇气一干而尽：“好辣！”过去她喝过茅台五粮液，都是好酒，比较甘醇，不如这个呛喉咙。

　　莫云焕见闻梓涨得满脸通红，赶紧递来一杯水：“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好久没喝了而已，有点退步了！”事到如今，闻梓依旧要维持她的大哥风范。“小二，结账！”

　　付了钱，闻梓站起，晃了晃身子，方才站稳，招呼莫云焕：“走吧，我们先去再买一套被褥和你穿的衣服。”

　　“大哥，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有点头晕？”说着，莫云焕便要去扶闻梓。

　　“我没事！”虽然是有点晕，不过她还撑得住，不能第一天做老大，就在手下小弟的面前折了面子。

　　二人买好被褥，来到闻梓的小院。莫云焕扫视一圈，称赞道：“大哥住的地方还真不错！是祖上产业吗？”

　　闻梓摇头道：“哪里，这不是我的房，是我租来的。”指了指书房：“那间房中有一间床，你铺好被褥，洗了澡就睡吧。我有些头晕，先去洗漱了，你自己收拾一下。”说着，便去烧水，在自己房间放好木桶，准备好好洗一番。

　　泡在木桶里，本就有些醉酒，此刻，被温暖包围的闻梓不禁昏昏欲睡，浇水的动作越发得缓慢，眼皮打架，渐渐便进入了梦乡。

　　门外莫云焕本来想等闻梓的木桶，却见闻梓房中久久没有动静，于是敲门道：“大哥？”

　　唤了几声，也没有回应。莫云焕推门而入，见闻梓头靠在木桶边缘，显然已经睡着。“大哥，别睡了，这样会着凉的！”

　　闻梓正梦见滑雪，突然，冷不丁听见了一道违和的声音，猛地睁开眼来，见莫云焕站在前面，顿时大喊道：“啊——你怎么进来了？”

　　“我见你久没动静，敲门也没有应，怕有什么事，所以进来看看。”莫云焕一指旁边放着的毛巾道：“大哥，水有些凉了，快起来吧，中秋已过，很容易着凉的。”

　　大哥？看来他还没有发现她是女子，闻梓低下头，看见水面上浮着一层泥垢，显然，是它们阻挡了莫云焕的视线。于是，装作平静道：“好，你先出去下，我这就出来。”

　　“大哥还不好意思！好，我这就出去！”莫云焕笑得坦坦荡荡，转身出去，还把门拉好。

　　闻梓赶忙拨开泥污，又抓起旁边的热水再冲洗了一遍，擦干穿好衣服，开门道：“小弟，你把这个桶搬出去吧！”

　　她完全搬不动的桶，人家轻轻松松就抬走了，闻梓心中赞叹，脸上却不流露出羡慕的表情：“小弟，你身上也很多泥，好好洗洗吧，我这两天实在太累，先睡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莫云焕把桶洗了洗，安置在院中，不知是不是打算在院里洗澡，闻梓看得一抖，连忙关门，爬上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爸爸，你看我拿到全国青少年组毛笔书法冠军了！这是奖杯！”十一岁的闻梓举着金灿灿的奖杯，在中年男子面前邀功。

　　“闻闻这么厉害，那想要一个什么奖励呢？”中年男子笑得慈爱。

　　“我要去少林寺学武功！”少女闻梓神采奕奕：“我要学得像电视剧里的武功高手一样，身轻如燕，落地无声！”

　　画面突然一转，十一岁的古装少女，屈膝拜倒在一个英俊的男子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接着，便是清幽竹篁间，十一岁的少女飞身练剑，身姿轻盈灵动，衣袂翻飞间，若林间优雅的精灵。

　　画面再一转，十四岁的闻梓初中毕业聚会上，和同学们一起在KTV里唱着周华健的《朋友》，吼得不亦乐乎；而此时，十四岁的古装少女，静静坐在古琴前，弹奏着《高山流水》，温婉而恬静。

　　突然，古装少女一咳，吐出一口血来。这时，先前的英俊男子、她的师父跑了过来，抱起少女，盘膝而坐，手贴在她的背上，便要给她输送内力。

　　少女拂开他的手，虚弱地道：“师父，我知道，我如今大限已至，你不要再浪费内力啦！”

　　此时，闻梓方才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如烟似黛的眉，弯弯含笑的眼，挺翘秀雅的鼻，和略有些苍白的唇。细细看来，竟然和自己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只是，眼前的少女有一种独特的灵秀，让人望一眼，便似看到了峨眉顶峰的飘雪、黄山山峰间的白云，有种脱俗绝尘的神韵。

　　英俊男子扣上她的脉搏，似乎也感觉无力回天，剑眉深深拧起，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为何，闻梓即使在梦中，也觉得心酸得似要流出泪来。

　　只听英俊男子道：“桑梓，你不会就这样死去，总有一天，你会醒过来，虽然，不一定是现在的世界；虽然，那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了我们……”

　　“不要！”刚刚走进房间的莫云焕一惊，见闻梓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着，满脸泪痕，手还在胡乱挥着，不知想抓住什么。

　　“闻大哥！”莫云焕握住闻梓乱挥的手，只觉手腕纤细，手心柔软滑腻，不禁一呆。目光在闻梓脖颈一扫，没有喉结，显然是个女子！她到底是谁？故意接近他有何目的？莫云焕顺手扣上闻梓的脉门，脉相平淡，没有任何内息。

　　而此时，闻梓终于抓住了一样东西，紧紧握着，口中念道：“我不想走，我不想……”说着，眼泪哗哗直掉。

　　莫云焕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不走，不走……”

　　“真的？”梦魇中的闻梓止住了哭。

　　“真的，不骗你！”

　　“唔——”得到了承诺，闻梓终于安心，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莫云焕将手抽了出来，走到桌子边，将闻梓白日里画的肖像打开，赫然是丞相公子的画像。不知她画丞相公子做什么呢？莫云焕理不出半点头绪，后重新卷好画像，轻轻退出了房门。

　　第二日，闻梓爬了起来，一翻衣服，除了那身居家短打，都是女装，这让她如何扮大哥呢？

　　正踌躇间，屋外莫云焕道：“大哥，你起来了吗，外面有人敲门，说是找闻姑娘。”

　　“完蛋了！穿帮了！”闻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突然转念一想，反正莫云焕都已经说她是男扮女装了，她就说她之前是扮成女子，所以别人一直以为她是姑娘，这不就行了？这么一想，就宽心了：“好的，你帮我答应下，就说我马上出去！”

　　闻梓穿好短打，戴上发髻，迈步走了出来，看见门外的莫云焕，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是一怔。

　　这是两人洗漱干净后的第一次见面。

　　底子好就是不一样，即使是一套简单的布衣，穿在莫云焕身上，也有种模特儿量身定做的味道。他就那样闲闲地靠在门口，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黑亮垂直的发，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入鬓的剑眉，深邃明亮的黑眸，微扬的薄唇，干净完美的五官，好似所有光环都照在他的身上般，瞬间便俘获了所有的感官。

　　而这也是莫云焕第一次见闻梓戴着女子发髻，明明是个秀气女子，不知为何头发又短又奇怪。打量半晌之后，莫云焕抽了抽嘴角，赞道：“大哥长得清秀，戴上女子发髻，还真像个女子。”

　　闻梓故意放粗声音，解释道：“没办法，穷书生卖字画不好买，得扮成女子，博取众人的同情心，才能赚到钱。对了，小弟，你去你屋里回避一下！”他长得太亮眼，还是别拿出来给别人看了去，这可是好容易才白捡回来的小弟呵！

　　闻梓打开院门，见是贺筝和其丫鬟，道：“贺姑娘，这么早就来了？”

　　贺筝走进院中笑道：“当然，昨日收到你托张老板帮捎的话，所以今天就赶忙来了。”上下打量闻梓道：“今天你怎么穿成这样，像个男子！对了，刚刚我敲门时候，我听见一个男子回答的，怎么没看见他？”

　　“哦，你说他啊，他是我新收的书童，害羞，听说有人就躲起来了。”闻梓解释道。

　　“哈哈，真有趣！”贺筝拉着闻梓的衣袖道：“你真画好了？”

　　“当然！你随我来！”闻梓带贺筝走进房中，将画展开道：“你看，怎么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贺筝惊喜道：“闻姑娘，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钱袋，塞到闻梓手中：“这些银子你一定要收下！”

　　闻梓推了推，见贺筝坚持，便收了下来，道：“这是我昨日见到他时简单画的，现在，我用彩色重新好好画一幅，然后再画一幅漫画版的肖像。你等我去取颜料来。”

　　闻梓走进莫云焕房中，见他正拿着她先前的作品欣赏，笑道：“怎么样？我画得不错吧？”

　　莫云焕流露出赞赏的表情，道：“没想到闻大哥对绘画竟然有如此造诣！”

　　“等会儿送走贺姑娘我也给你画一幅！”闻梓眨了眨眼睛，取走颜料，回到自己房中。一会儿功夫，两幅水彩便已画好。送走贺筝，闻梓掂着钱袋来到莫云焕房中，炫耀道：“你看，所以说做乞丐没有前途的，所以我转行做画师了！”

　　莫云焕眼中闪烁不明，半响，才道：“你把你的钱都给我看到，不怕我抢了你的钱袋跑了吗？”

　　闻梓耸耸肩：“如果你这样，那也说明我识人不明，钱没有了，还可以再赚，用一袋钱，来认清一个人，这个买卖其实很划算的！”

　　莫云焕挑了挑眉：“大哥说得有理，大哥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闻梓笑了笑，其实，还有个原因她没有说，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轻浮。那天，在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她便觉得他有种亲切感，好像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那是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就好像梦中那个古装小女孩给她的感觉一般，情如手足，让她无端觉得亲切，相信他不会害她。